江風辰驀然回過頭,卻見到安一然拎着包包從小路拐出來,手裡拿着手機,似乎剛剛打完電話。
轉眼間安一然已經小跑着走到江風辰面前,望着江風辰愣愣的面孔,不禁又問道:“風辰?”
江風辰回過神來,輕輕笑了笑,回頭望了一眼有些安靜的壽光中學的校門口,道:“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小女孩,死活要我送她回來。”
“小女孩?”安一然也望了一眼學校門口,眼底閃過一絲未明的光芒。
“是吧,”江風辰不在意地應了句,“你呢,你怎麼也會來這裡?”
“哦,我拿點東西過來給一個朋友,她就在這裡讀書,但是這學校管理嚴格,不讓我進去,我只好寄在保安室讓她自己出來拿了。”
江風辰瞭然地點點頭,“像這種學校,一般都管得很嚴吧。”
12月的風越吹越猛,尹市早早的就進入了冷冬,兩人站在學校門前,呼嘯的風不斷從他們身上吹過。安一然似乎瞭解做足了準備,出門前將頭髮束在腦後,倒也不至於被風吹得凌亂,而江風辰略有些長的頭髮則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了。
安一然望着他轉來轉去的頭髮,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們回去了,外面風大,再把你吹感冒了就不好了。”
安一然語音剛落,江風辰便“很配合”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他鬱悶地擦擦鼻子,操着濃重的鼻音,道:“似乎已經變嚴重了。”
“那快回去吧。”
相比之下,江城的風就溫柔得很了。江城人都說這是一座充滿着文藝氣息的城市,連風都是充滿詩情畫意的,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但是溫柔的風也無法阻止冷空氣的來襲,原本還偶爾有些暖意的江城一下子就冷冰冰的了。
這夜正值週末,夜幕早早來臨,三人商量着去爬山。拿江箬聆的話來說就是,越冷就越要運動,這樣脂肪才藏不住。
“真臃腫!”走在校園裡,蘇以素縮着脖子,一邊搓着雙手往嘴裡哈着氣,一邊抱怨天氣的日趨降溫。
比起蘇以素略顯肥胖的着裝,江箬聆穿着確實挺單薄,薄薄的校服下只着一件保暖衣打底,冰冷的風輕鬆地穿過寬鬆的校服,打了個轉又從後面穿出去了。
她鄙視地望着她,雙手悠閒地兜在衣袋裡,道:“是你自己太誇張了好嗎?哪有這麼冷!不就冷空氣嗎?沒怕過!”
可是身體感官卻絲毫不配合她說的話,話音剛落她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一旁林苒終於忍不住了,調侃道:“江大小姐,你不誠實哦!”
蘇以素“嘖嘖”幾聲,道:“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太恐怖了!”
江箬聆正想反脣相譏,身後遠遠地傳來陳杰睿的聲音:“箬聆!”
三人齊齊回頭望去,只見陳杰睿氣喘呼呼地跑來,道:“你們這是要撇下我嗎?”
江箬聆一個白眼拋過去,“本來就沒你什麼事。”
“怎麼會呢!”陳杰睿認真地睜着眼睛,“最近生態公園有點亂,你們三個女孩子不安全,有我在就不怕了。”
林苒忍不住吐槽:“陳杰睿,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厚臉皮這麼自我感覺良好的?”
“跟江箬聆學的吧。”蘇以素順口接道。
江箬聆汗顏,手肘悄悄推了推旁邊的陳杰睿,小聲道:“別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說你一好好的孩子,被大染缸污染了可怎麼辦!”
誰知林苒耳尖,偏偏捕捉到了這話,沒等陳杰睿作出反應,就“咯咯”地笑起來,“那個大染缸可不就是你嗎?”
陳杰睿只是笑笑,“跟你們在一起,這樣的說話方式纔是真正的相處之道。”
“噢!真糟糕!”蘇以素捂着臉嘆息,“我們已經被人家緊緊地捏在手心裡了。”
江箬聆冷哼一聲,邁開雙腳大步向前,“再不走,走到天亮你們也到不了公園。”
三人默契地相視一笑,心情十分愉快地跟了上去。
從學校徒步到生態公園大約需要40分鐘,穿過幾條街道後,便是一段長長的有些荒涼的公路,路旁只偶爾會出現一兩戶兩人,或是小店鋪。身旁也偶爾會有一兩兩摩托車飛馳而過,坐在車尾的青年發出輕佻的口哨,而蘇以素一行人等卻只聽得耳旁“呼——”的一聲,人消失在路的盡頭了。昏黃的路燈一路陪着他們,有些溫暖,也有些陰冷。
等四人走到公園的時候,蘇以素已經累趴了,連聲哀怨道:“不行了,不行了,你們讓我歇一會。”說着就有氣無力地挪進了涼亭裡,毫無形象地賴在長凳上,靠着石柱沉沉地喘着氣。
江箬聆一點兒都不同情她,反而有些幸災樂禍道:“看,現在知道少運動的後果了吧?以前叫你來還死活不肯來。”
蘇以素頭也不擡,拿出手機打開網頁,隨意地瀏覽寫有趣的花花草草,道:“我就是不運動身體也比你好。”
“得了吧。”林苒和江箬聆雙雙坐下來,陳杰睿在她們說話間就已經打了個招呼就跑遠了,說是遇到一個老朋友。
三人沉默地各自玩着手機,蘇以素突然蹦出一句:“菖蒲花長得挺漂亮的。”
林苒眼皮也不擡便問:“花語。”
“信仰者的幸福。”
江箬聆笑她,“你有信仰?”
“有啊。“蘇以素側頭望着前方樹底下綠色的小燈盞,“我始終相信,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圓滿的,如果不圓滿,那就一定還不是結局。”
“嘖嘖,”林苒感嘆幾聲,“這話好像有點熟悉。”
“源於某部電影吧。”
“喂,你們嚴重偏離話題了。”蘇以素不滿地叫起來。
江箬聆轉頭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孩子,做人不要這麼天真,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我問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佛曰∶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所以說,你太天真了!不經歷點什麼風吹雨打啊,波折苦難啊,就老抱着幻想,不實際!”
蘇以素幽幽地反脣相譏,“這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罷了,在陳杰睿面前可別說,會傷到人家單純的小心靈的~”
“你們在說我什麼?”說曹操曹操就到,蘇以素話音剛落,陳杰睿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驚得她驀地打了個冷顫,悄悄躲到林苒旁邊,笑呵呵說道:“這個,你問你家箬聆吧。”
陳杰睿好奇地望向江箬聆,等着她回答。
江箬聆也心虛地冷顫一下,道:“那個,說……說……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啦,嗯!”
林苒和蘇以素掩嘴偷笑。
陳杰睿徹底懵了,“什麼情況?”
“沒情況!”江箬聆站起身來,拉着陳杰睿就走,“不跟她們瘋,咱爬山去!”
蘇以素和林苒肩靠着肩意味深長地望着江箬聆和陳杰睿越走越遠,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活該!”蘇以素幸災樂禍道。
林苒側頭盯着蘇以素,臉色慢慢嚴肅起來,“不過,說真的,素,我確實不看好你們倆。人家一畢業都分開啦,更何況你們,生活在不同階層的兩個人。青春裡呀,什麼都好,就是考驗這回事,信不過。說不定啊,人家現在身邊可多鶯鶯燕燕呢,就你一幼稚的女娃娃,喲呵……”
一說起這個,蘇以素頓時不高興了,擡起頭來,“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未來的路怎麼走,我自有打算。正如菖蒲所言,有信仰,纔有幸福。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了,還有什麼期待可言。”
林苒聳聳肩,拍拍自己的肩膀道:“趁我還在,借我肩膀你靠一靠吧,以後啊,想靠都沒得靠咯。”
蘇以素笑嘻嘻又靠上去,“就算天塌下來,你也會在對不對。”
“不對。”林苒默默翻了個白眼,“我不相信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圓滿的。”
蘇以素黠笑,“你的大叔哩?”
一聽到這個,林苒立刻就敗陣下來了,“這完全是兩碼事時!而且,我和他,只是摯友!摯友!”
“好,摯友。”蘇以素陰笑着重複這兩個字,也站了起來,“咱們快跟上去吧,不然他們就要扔下我們啦。”
夜晚的風吹得更凌厲了些,蘇以素一出到涼亭就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回頭笑嘻嘻地對林苒說呢說道:“小妮子,我才走幾步,你就想我啦?”
“切,自戀。”林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涼亭。
尹市的紙醉金迷般的生活又開始上演了。
江風辰跟着閔南學調酒已經學得有模有樣,也已經能夠遊刃有餘應付各色的客人,酒吧的生活賜予了他一身豐富的閱歷,短短的幾個月,他已由那個青澀的男孩變成成熟的魅力青年,儘管,他還未滿二十歲。
這夜他正在在櫃檯後低頭忙碌着,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個略帶稚嫩的女孩的聲音:“哪種雞尾酒好喝?”
江風辰驀然擡起頭來,待看清眼前那個笑意盈盈的少女時,不禁愣了一下,“譚紫姚?你怎麼會找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