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特琴沒有網絡化辦公，有些問題很難及時發現。
當初沈文劍給女王的分析書裡，重點在於氮肥廠能給赫爾地區帶去什麼。
面對面的談話中，女王關注的重點也是產業定位和氮肥本身。
或許女王意識到氮肥加稀土肥料是個抓手，可她下面的辦事人員沒意識到，所以在做氮肥廠規劃的時候，漏掉了某些關鍵的東西。
總之從女王起到一線的廠長副廠長們，只要一個環節有疏漏，氮肥廠隨着競爭對手的開業面臨虧損風險很正常。
歸根結底，這件事還是因爲各種原材料的運輸成本仍然不夠低。
伊索特琴的車用標準汽油，定價爲每升10元，相當於五十分之一個金幣。
看起來好像不貴，但是計算購買力就會發現一點也不便宜，以月神帝國貨幣制度爲基礎的金幣，含金量很高，五十分之一個金幣，在伊索特琴也能買十個黑麪包，要是放到南國大陸，買二十個都不成問題，單個黑麪包就是一個奴隸整天的食物。
本地人不覺得油價高，不過隨着海運噸位繼續增加，管道輸油日益成熟，油價至少還有30%的降價空間，若月神平原有大型優質油田，還能擠出更多空間來。
油價略高，再加上造車工業缺乏銷售壓力，里程耗油指標不受重視，才讓一百多公里的原材料運輸都能形成難以抹平的成本差距。
如果這種情況不及時改善，伊索特琴對鐵路的需求就會迅速升高，或許下階段的基建會向鐵路傾斜。
赫爾的事情，其實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比如取消農業稅，釋放化肥、基建、農機產業的利潤空間。
不過沈文劍不會去碰國王的權利，作爲外人也不會提這樣的建議。
回到基納爾，向布夫說明過赫爾氮肥廠產品定位的問題，沈文劍就把這事情放下，和冷雲兩個每天閒逛，等待古代語翻譯的消息。
古代語這邊還沒有出消息，布夫又帶來兩個老頭！
“沈先生，這兩位是奧古斯那和伯勒，他們想向你請教一些製造工藝方面的問題。”
沈文劍眉頭微蹙看向布夫：“我似乎沒說過我瞭解這方面的問題。”
“不關子爵的事，是這個！”叫伯勒的地中海男解釋着打開他們帶來的一個皮箱。
皮箱裡面的東西一看就明白了，仿造沈文劍送給女王的機械舞臺做的東西。
“哎。”沈文劍神情放鬆些，伸手邀請，“坐着說吧，你們想問什麼。”
三人坐下來，奧古斯那開口：
“大人拿出的機械精美至極，我們帶着幾個手下攻關大半年，還是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不知道怎麼才能進一步提高精密度。”
他說着謙虛的話，眼眉中卻總有一絲驕傲。
沈文劍看着皮箱裡的東西，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可驕傲的。
鏡面加工都不合格。
沈文劍當初拿出來的玩具，整個地臺一大堆零件拼起來，還能動，外觀上也是一整個鏡面表面。
皮箱裡這坨，單零件稍微長一點，就有鏡面瑕疵，拼在一起後，和一塊普通合金做過基礎打磨後差不多。
盯着看了一會沈文劍才意識到，這兩個貨不會以爲皮箱裡這坨，就已經接近他之前送的禮物了吧！？
鏡面加工出來的零件很好看，但是做鏡面加工的目的不是爲好看，而是要降低磨損，終極目標是爲夠做出無油機械結構，比如不需要膠圈與潤滑油就能無聲工作的齒輪箱。
玉劍山的工件加工水平還沒有到物理極限，但早已經跨過鏡面加工門檻很多年了。
見他很久沒做聲，冷雲用手肘碰他。
沈文劍扯個笑臉出來，對對方的工作表示肯定：“東西做的不錯。不過你們來問我恐怕會失望，就我所知，加工精度的提高只有一條路走——砸錢。”
被布夫介紹來的兩人得到這個答案，貌似不太高興。
布夫搶先一步問：“砸錢要怎麼做？”
“貴國這麼重視重工業發展，作爲加工工具的重要提供者，白玉重型應該被研究的很深入了吧，或許能從他們機具的發展脈絡整理出線索。”沈文劍的回答很模糊。
其實也沒辦法太精確。
精密加工是個系統工程，從0.1毫米級到微米級，或許能依託高級技工實現突破，到肉眼不可查的程度（納米級），再繼續提升時會需要包括數學、物理化學、光學、流體學、軟件工程等等一大堆領域的理論與實踐支持。這些學科沒有進步，有靈能幫忙都不太管用。
再說了，那是玉劍山幾十近百年的積累，就算沈文劍能說的更具體，眼前幾個空口白牙就想“討教”，他也不可能說。
在工業基礎的發展上，沈文劍敢說他只要幾句話的提示，整個伊索特琴就要節省幾十上百億！
“這麼說，沒辦法做的更精密，是機器的問題不是我們手藝不行？”地中海君問出奇怪的問題。
還好沈文劍修養到位，不然怕會笑出來。
白玉重型建立多少年了，這位大俠此時跑出來談手藝……上個時代的人麼？
布夫發現沈文劍不愛理會兩人，咳一聲說：
“沈先生，其實他們兩個開始研究你送的禮物盒時，我就有個問題想問。超高精度製品真的有必要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看從什麼角度出發了。”
“願聞其詳。”
布夫一說話，那兩個就老實坐着，沈文劍也樂於和布夫吹吹水：
“工業製造的絕大部分產業，不需要特別高的精度就能做出足夠耐用的產品。高精度製造的市場不大，卻需要更多的投入，虧損會成爲常態。
但換個角度看，儲備高精度技術的發展，能保持全產業鏈的競爭力，不至於隨便冒出個競爭對手，就出現大片的企業虧損。”
市場能容納的產能有限，臨近飽和時，擁有競爭力的企業才能活下去。
伊索特琴帶着月神平原發展幾十年，海外市場幾乎都是空白，還遠沒有達到市場飽和，現在說這些太超前了點。
“……沒懂。”布夫的反應不出意外。
沈文劍聳肩：“時間會給出答案，我相信伊索特琴會一直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