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稿費。 ”
“訂閱:13。00。”
“全勤:1000。00。”
“平臺收入:00。00。”
“附加獎勵:死撲街,不要想了。”
“總收入:1013。00~待支付。”
一間八平米的房間,一個留着鬍渣的男子坐在房間裡唯一的電器,電腦面前,雙眼無神,自從打開這個網頁開始,他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狀態。
“我錯了嗎?”良久,一聲哀嘆響起。
他是個作家,準確地說,是個網絡作家。
自從二十年前,網絡文學發展起來,到現在,在華夏這個職業已經得到了認可。
然而網絡文學隨着時間流逝,除了早已成名的大神們,能一如既往地堅持下去的人,已經不多了!男子從十五歲開始接觸並創作網絡小說,一直到現在,整整十五年,今年三十歲了卻依舊一事無成。
簽約沒難倒他,可訂閱卻成了他的死板。
每個月拿着依靠字數賺取的稀薄全勤和一個無名書友的支持,勉強維持生活之外,男子連踏出這間租房的勇氣都沒有。
“還好我陳洛是個孤兒,無父無母,了無牽掛!”男子自嘲地笑了下,臉上卻再也掩飾不住那股心酸,乾澀的眼角流出一滴晶瑩的液體。
這時,電腦音箱響起咳嗽的聲音,陳洛一怔,連忙坐直了腰,伸手擦了擦臉,裂開嘴,臉皮扯動神經,整個人看起來稍微精神了點。
“加油哦,你一定會成功的。新書要早點發喔。”一隻可愛的企鵝閃動,熟悉的語氣,溫暖的關心,這就是那個無名書友,陪伴了陳洛多年的書友。看到這個,陳洛冰凍的心扉好像被注入一股暖風,雙手放在鍵盤快速地飛舞起來,一個個字輸入在聊天頁面上。
“新書已經存稿十萬,設定和框架也完成了,不會再出現等級不明、糾葛錯亂的情況了。我相信,這次一定可以。”發送過去,陳洛內心有點忐忑,自己以前的水平真是太差了,雖然經過多年來的磨練有點心得,可在這個書友面前,他害怕了,害怕讓她失望。
等待是煎熬的,好像過了很久一般,陳洛額頭流出了冷汗,緊繃着身體這麼久,一股疲憊傳來,但他還是盯着聊天窗口不放,期待着。
突然,陳洛的目光不經意間看到書友頭像是黯淡的,他連忙看向消息的發送時間,2019-06-19。
陳洛整個人頓時怔住了,目不轉睛地看着,嘴脣被牙齒咬破,血液的腥味在口裡發酸他都毫無所覺。
“你是最棒的,我很喜歡呢。”
“嗯嗯,加油喔。”
“大大,大大,我好喜歡你的小說。”
“哇,主角好可愛呢,可爲什麼沒人喜歡他啊!”
“你給我寫一本小說好不好,大大,好不好嘛!”
“我要走了,你能記住我嗎……”
“我沒有用,寫的小說是****,流水賬,沒人愛看,沒人要看。本章節由薌`忖`暁`説`網 .com 免費提供閱讀,如果你喜歡請告知身邊的朋友,謝謝!編輯不待見,網站不待見,同行不待見,我都不在乎,不在乎啊!因爲他們,不懂我,不懂我啊……”破舊的凳子終於完成它的使命,陳洛倒下了,躺在冰冷的地板,看着白色的窗簾,彷彿看破了時間與距離,回到了一年前,一年前的相遇和告別。
原來,她已經走了……
這個世界原來已經沒有值得陳洛留戀的人與物了。
陳洛忽然大口大口地吐血,鮮紅的血液順着嘴角流出,把地板染上了一層暗紅色。身體越來越弱,生機消逝着,陳洛臉上卻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廢力睜開眼睛最後看了一眼天花板,彷彿看到了仙樂般地天國,在那裡,她在等他,他來了……
……
2015年春天,華夏聯盟東北方向,毗鄰聯邦邊境的煤山地區,這裡地廣人稀,有的只是一塊塊烏黑的煤炭,還有一羣挖煤的工人。
在工人宿舍樓裡,樓頂天台坐着一個身穿白色格子衣的少年,仍有一絲幼嫩的臉上,卻沒有少年的活力,眼神透着一股鬱結,縮着身子,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仰望着湛藍的天空,他正是陳洛。
陳洛今年十六歲,父母是煤山的普通工人。
工人的活雖然苦些,保證生活卻不是問題,然而終歸做一輩子工人也很難出人頭地,於是陳洛,就是陳父陳母的寄託。
望子成龍,不外如是,每一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成才。
在華夏,出人頭地,很難,也很簡單。
只要能成爲一名武者,或是一名機甲戰士,一輩子生活都不用愁。
可是陳洛從一出生開始,整個人就和別人家的孩子不一般,不哭不鬧,一歲可以走路,二歲說話利索,三歲就能做家務,四歲就是煤山地區的孩子王,神童的名聲幾乎都傳到了煤山之外,令人欣喜。
然而到了六歲開始,從陳洛接觸書本開始,這個孩子就變了,變得讓陳父兩人擔心,變得沉默,變得不愛說話。
像是癡傻了一樣,別家的孩子都開始學習了,開始接受武者學徒培訓,機甲知識學習,陳洛卻成了這樣,那未來還能做什麼?
一步落後,就是步步落後,難道要陳洛跟着他們做一個工人嗎?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旦錯過了這個年齡段,以後想要努力就更難了。陳父陳母兩人的心思很簡單,不渴望陳洛風風光光給他們帶來什麼,只要陳洛平安無事,能和正常人一般,他們就滿意了。
可惜,從六歲開始,十年來,陳洛好像不是和他們一個世界的人一樣,陳洛的行爲怪異的很,不同尋常人,如此脫節,已經讓陳父陳母絕望了都,只能拼命地幹活賺錢,爲兒子的未來打拼。
剛從工地裡回來,陳父就瞧見了自家兒子,還是如往常一般,不由得嘆了口氣,張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搖着頭上樓進屋去。
此刻,正是工人們幹完一天活下班的時刻,煤山沒有什麼外人,都是工人,所以下了班經常聚在一起聊天、打牌消遣時間,娛樂娛樂。
陳洛,這個煤山地區出了名的孩子,他們當然知道,而陳父落寞的背影,他們更是清楚怎麼回事,大家都很是感慨。
“陳兄弟一輩子辛勞,得了個兒子,卻是這樣造化弄人,唉。”
“陳洛這孩子從型很聰明,爲什麼從六歲開始,一直到現在十六歲,十年了連小孩子都知道要努力學習,考武者、機甲學徒,他卻一直在做奇怪的事,看偏門的書,說聽不懂的話,真是搞不懂。人也沒有什麼缺陷啊,又怎麼會看起來像是腦子出問題了?不應該啊。”
“誰又知道呢?你看啊,陳俞的女兒陳秋敏現在如今聽說都考上機甲學徒了,每個月能拿到國家的補貼,陳俞是陳兄弟的哥哥,秋敏與陳洛還是堂兄妹,同樣是陳家的人,差別太大了。”
“說的也是,小姑娘天賦真是好啊,在我們煤山地區,都是數一數二的,未來成爲一名機甲戰士機會很大啊,到時陳家纔是真的飛天了。了不得啊。”
“此陳家,非彼陳家哦。聽說了,陳俞內人對陳洛一家不待見,估計啊,以後就是陳秋敏發達了,陳兄弟一家也很難受到福澤。”
“本是同根生啊,那女人……”
“噓,陳俞可是一個強大的武者,他還特別懼內,要是你這話被她聽到了,有你的苦頭吃。”
一羣工人像是抓住了金銀財寶一般,好不容易有了個共同話題,大家都聊的很嗨,也愈發放肆起來,好在當中有一人勸說,大家及時打住。
“二伯。”
別人覺得陳洛行爲怪異,是因爲陳洛一直以來做自己的事,讓別人說去,他不在乎這些,但在此刻宿舍樓下發生了什麼,他又不是真腦子出問題了,自然都知道,工人們閉上嘴,他那呆滯的目光恢復了靈動,臉上露出微微笑容。
因爲,陳俞,陳洛的二伯來了。
就在工人身後進宿舍的小路上,一人走了過來。
來人單袖,黑衣黑褲,臉上帶着難言的兇悍表情,一雙眼神像是可以吃人一般,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工人們,只讓人渾身發涼,場面頓時靜了下來,此人正是工人們說的陳俞,陳洛的二伯。
陳俞出現,工人們話都不敢說,陳洛倒是知道爲什麼。
不爲其他,正是因爲陳俞武者的身份和實力。在華夏武者擁有很高的地位,甚至在某一方面比機甲戰士更厲害,他們這些不過是擁有一些蠻力的工人,哪敢有二話?
得罪武者,被人斬殺理都沒處找去。
特別是陳俞的威勢不僅如此,陳洛更是清楚,就在幾年前煤山地區裡最強大的格鬥師找陳俞麻煩,欺負陳俞斷臂。可不想他的二伯單手就重傷了那人,從此,在這裡,陳俞的聲勢一時無兩,就連國家派來的長官,一名機甲戰士也對陳俞恭恭敬敬。
成爲一名格鬥師比成爲武者和機甲戰士容易,但這個容易也不是這麼簡單。格鬥師分爲兩級六段,最低的格鬥士分三段,最高的格鬥師分三段,一名一級格鬥士比普通人厲害,而成爲三級格鬥師則可媲美武者,可想而知,格鬥師也不是弱者。
然而,三級格鬥師又如何,一樣被陳俞輕易擊敗。
陳洛之所以知道這些,是陳俞對他說過。雖然在外人眼中,陳洛幾乎是一個傻子,除了小時候還好,到了六歲以後,就徹底廢了,奇奇怪怪的行爲,八成是腦子出問題了。而陳俞內人,陳洛二嬸自然看不上這樣的陳洛,因此也對陳俞說了,不允許他對陳洛一家有接觸。
因爲在陳洛二嬸眼中,陳洛是個黴頭,觸了沒好結果,加上陳秋敏表現出色,以後是要成爲機甲戰士的人,怎麼可以與傻子扯上關係呢?
但是陳俞還是每年都會過來陳洛家裡,特別是對陳洛,每年都帶一些草藥或着藥劑,試圖把陳洛醫好。
在陳俞以及陳父他們眼中,陳洛絕對不可能是先天缺陷,那就是得病了,有病自然需要治療。
陳洛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但陳俞的關懷,他很感動,所以他在陳俞面前,表現也自然一些,不過還是有些生疏。
陳俞一腳踩在地板上,周圍工人一驚,隨即便見到陳俞直接跳上了宿舍樓天台,衆人見到陳俞沒有理會他們,馬上便一窩蜂散去了。
陳俞來到陳洛身邊坐下,陳洛靦腆地喊道:“二伯。”
“你這孩子,怎麼又在這裡發呆。”陳俞憐愛地伸手摸着陳洛的頭,陳洛這些年怪異的行爲,沒有人能理解,自然沒有交上朋友,陳父陳母也對陳洛失望了,要不是他經常過來,疏導疏導陳洛,他不敢想象陳洛會不會真的變成傻子。
畢竟,陳洛還是個孩子啊,十六歲,花樣年華的少年。
陳俞從懷裡拿出一個漂亮的包裝盒,盒子散發出一股幽香,道:“這是二伯在附近山脈裡找到的一支靈芝,有了它,可以幫助你成爲一名格鬥士,明天我幫你在煤山這裡找個工作,有了格鬥士的實力,別人也就不敢小瞧你了。”
“二伯知道你不是真傻,只是你這樣子頹廢下去,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我……”陳洛咯嚥着,眼角莫名地紅潤了起來,陳俞的肺腑之心,用心良苦,他怎會不明,只是,他自己還是過不了那道坎啊!
默默無言地接過包裝盒,陳俞隨後就離去了,陳洛站在宿舍樓天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氣,頭腦空明,張開雙手,擁抱着整片天空。
“這就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