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門的那一剎那我早已將自己的心情收拾的妥當, 打開門,小季和我媽皆沉默不語。
我自己先笑了,“嘿。你們怎麼不吃飯?”
然後自顧自的走向桌前, 拿起筷子悶聲不響的吃起飯來。
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看, 良久我聽見我媽沉沉的一聲嘆息!
躲進自己的臥室, 我打開心愛的小電, 在這一刻我只想與它醉生夢死!
將這個月即將發表的稿子在心中大致的想了個輪廓出來, 埋頭碼起字來!
電話想起,我看也沒看便拿起,“你要找的人現在已生鏽, 請勿理!
“哇……”的一聲響我才驚訝的反應過來是皓皓。
有些淡淡的心痛溢上心尖,我心疼的開了口, “皓皓, 你怎麼了?不要哭!”
“……”輕輕的吸鼻子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皓皓抽泣的聲音映進我的耳朵,“夏阿姨, 你爲什麼不要皓皓?爸爸說你本來要做我的新媽媽的,可是爲什麼你又變了卦?夏阿姨,皓皓好喜歡你的,你不喜歡皓皓嗎?嗚嗚……你告訴皓皓,皓皓改, 全改好不好?”
心裡酸酸的, 我想, 如果我現在面對的皓皓我肯定會抱着他大哭一場!
可是我沒有!
我柔和了聲音, “皓皓很乖, 不關皓皓的事!是夏阿姨自己的問題,皓皓不要哭了好不好?”說這句話時我的內心在打着顫。我沒有想過皓皓會對我有這麼大的依賴!然後我又開口哄他, “皓皓,你乖一點。以後你想阿姨了就給阿姨打電話,阿姨再怎樣也不會不理皓皓的,好不好?”
卻沒有聲響。
很久,皓皓才又出了聲,“可是……夏阿姨,爸爸說再過幾天會把我送到臺灣去,那樣以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現在就來找我好不好?你陪我玩一天,好不好?”
皓皓的聲音讓我不忍拒絕。我皺眉,不知該怎麼辦好!
“阿姨,你來好不好?還是你本來就是騙我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內心便立刻軟化了下來!
權當給自己再一次機會,再見馮智蘅一次吧!
只此一次!
——
下了車,皓皓站在大門外等我。
我歡喜的上前,他本來沉默的表情立刻轉換,讓我不知這孩子究竟是本來就喜歡我還是隻喜歡我?
和馮智蘅相對無語!
今天早上的那一幕我相信不僅僅是我記住了,馮智蘅只怕也深深的記住了!
“皓皓,你想去哪兒玩兒?”馮智蘅不看我,只是俯下了身子問皓皓。
皓皓眨巴眨巴了大眼睛,然後開口,“我想回鹽亭去看看我爸爸媽媽!”
我心中一凜:鹽亭?那不是綿陽的縣麼?
他繼續低着頭說,“我就要到臺灣去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們。”
馮智蘅只怕沒想到皓皓要去的是這麼遠的地方,擡頭看我。我有些不自在,只好邊撥弄皓皓的頭髮邊說,“孩子就快走了,就讓他回去他曾經的故鄉一次吧!”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這個皓皓口中的鹽亭,想去看一看皓皓長大的地方是什麼樣兒的!
馮智蘅本來有些爲難的臉頃刻間軟化了下來,然後他說,“那你們先上樓等等我,我先把公司裡的事情處理一下。”
——
不知道爲什麼,上了車就一直有想吐的感覺
我這纔想起,許是早上沒吃多少東西,現下有些反胃吧!
胃裡翻江倒海的滋味不好受,小皓皓一直在很興奮的說着話,可我怕一個忍不住吐在他身上愣是沒有開口……
這般折磨了一陣,馮智蘅突然回頭,“你要是想吐,坐前面來!前面會好一點的!”
如若是在平時,我巴不得聽見這句話,定是要屁顛屁顛的就去了,但是現在我突然打了退堂鼓!
迷迷糊糊中也就睡過去了!
醒來!
已在鹽亭!
馮智蘅搖醒我的時候,我豁然發現自己正坐在副駕駛上,臉不知覺的一燙,這其中的JQ我明白得很!可是他還是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開着車,也不看我!
到了縣城,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下午就要去皓皓口中的那個地方了!
雙碑鄉?
不知是否曾下過雨,車子在泥濘的道路上左搖右晃,塵土四濺!
皓皓緊鎖着眉頭,嘴裡喃喃道,“以前這條路不是這樣的,爲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有些心酸,不知道皓皓究竟經歷過什麼,再次來到這兒會有這樣低落的情緒!
車子開了半天也沒能開走多遠,只好開回縣城,我們另租了車前去!
車子放下我們,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山路纔到達目的地!當到達了所在地,我才知道皓皓爲什麼會變成孤兒!
林立的草叢中兩座孤墳靜靜的挨着,躺在那兒!
我的眼淚嘩啦便掉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皓皓要回來看的父母原來早已逝去,可憐了這孩子!
皓皓依舊沉默不語,我回頭看看馮智蘅他也滿臉震驚!
就在這片墳頭上,皓皓一呆便是很久。
我在心中憑弔了這對夫妻,然後眺目遠望!
真真是巍峨的大山啊!
一眼望去沒有人煙,反倒是景緻迷人!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茂密蔥翠的森林掩映了村莊,偶爾一聲鶯啼,夾雜着迎面而來的細風,讓我懷疑是否這便是人間仙境!
皓皓一直呆着不願離開,我和馮智蘅沒轍,輪番的勸了他半天他依然不聽,但是天色已經逐漸的暗了下來,我一想到剛剛走的那一個小時的山路心中越加的開始着急起來,可是皓皓嘴巴里已經開始抽泣!
馮智蘅也擡頭看看天,然後他擠出苦笑,“看來今天我們回不去了!或許還會在這山裡將就一晚上。”
我蹙眉,“你知道?難道這裡沒有住家戶?”
馮智蘅笑了笑,“你剛剛來的路上可有見着住家戶?”
我這才憶起,對啊,剛剛一路過來似乎真的沒有住家戶!
天,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們來到深山裡了!
皓皓已經睡下去了,果真被馮智蘅言中,這裡沒有住家戶。
馮智蘅揹着皓皓,我走在他們後面,皓皓已經沉沉的睡去了,我和馮智蘅想的挺簡單,有住家戶就叫他們收留我們!
這是一座大山,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大山的含義!
沒有燈火,沒有一切照亮的工具,只有小小的手機開着閃着微微的燈光!月亮透過樹林的細縫灑下來便只餘斑駁!
林子裡不時的響起“呼啦啦”的風聲和野雞的驚叫聲,然後便是沉寂,死一樣的沉寂!
我緊緊的跟着馮智蘅的腳步,生怕一個趕不及就會掉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再也追不上!
馮智蘅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的說這話,無非是說些我聽不懂的情深義重。
我知道他心裡所想,他是怕我害怕!不過也確實挺有效,在他的絮絮叨叨之下,我是要輕鬆許多!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我突然發現前面的樹林裡隱隱有些燈光。
我歡呼,“太好了,總算是有人家了!”
進了門,主人很熱情。
我和馮智蘅說了千萬句感謝的話,然後將睡着的皓皓安頓好!
吃了飯,洗臉洗腳……然後便是住宿問題。
馮智蘅和皓皓睡,我獨睡一間!
正要脫衣服躺下,外面突然傳來皓皓的哭聲,我趕緊的整理好了衣服朝外面跑去。
拉開門,馮智蘅正好脾氣的哐着皓皓,皓皓咧着大嘴大哭。
我快步跑到皓皓牀邊,摸上他的臉,“皓皓,怎麼了?”
皓皓一見我一把將我抱住,然後抽泣着說,“我爸爸把我背來的小包忘在山上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哎,這孩子!我還當出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呢!
連忙也哐起他來,“皓皓乖,不哭啊!明天早上夏阿姨就上山幫你拿回來好不好?”
沒想到我這話剛剛出口,皓皓哭的聲音更大了,我不知這孩子那包裡裝着什麼樣的東西,又接着道,“沒事兒,就明兒一早就幫你拿回來,沒事兒的啊!”
直到皓皓啜泣的說那包裡裝着他爸爸媽媽的照片我才知道看來今兒晚上必須跑一趟了!
馮智蘅起牀,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出聲,“夏之意,你幫我照顧皓皓,我上山去拿!”
我摸着皓皓的手停下,回頭看他,“你一個人?”
他已經穿戴整齊,也不看我,“嗯!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們快睡吧!”
“好!”
可是才見到他出門,我心中立刻便已經生出點點的擔心!外面那麼黑,他一個人要走那麼遠的路,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可如何是好?
立刻柔聲的勸着皓皓,“皓皓,你現在快乖乖的睡覺,阿姨和你爸爸一塊兒去,好不好?”
皓皓很乖巧的點頭。
我披上外套便出了門!
馮智蘅離開的還不遠,我大喊着他的名字如何立刻追了上去!
馮智蘅一愣,然後有些不悅的聲音傳來,“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好好的照看皓皓嗎?”
我摸摸腦袋,有些扭捏的開口,“我有點擔心!”然後再次想要掩飾什麼一般道,“你不要想太多,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陪你去的!”
他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再次上路已然輕鬆,沒有了皓皓的拖累加上又有了農戶爲我們準備的小電筒,雖說燈光很小不是很亮,但是比起之前來說已經是天壤之別。
我們一直很沉默,他一直低着頭行走,偶爾回頭看我也只是很客氣的提醒,“小心點,腳下的石頭有些咯腳!”或是,“你看得見麼?”之類的場面話。
而我本不想與他有何糾纏,更是話少。一路上只餘兩個人的喘氣聲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蟲的聲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早已累得筋疲力盡,正想招呼馮智蘅找個石頭坐着歇息會兒,腳下突然踩上一顆小石子,那小石子順勢一彈,我的腳隨之一落,“呀……”我的驚呼聲脫口而出。
馮智蘅本來在前面急急的趕路,聽見我的驚呼,急忙回頭,“你怎麼了?”
我已經抱着自己的腳開始□□起來,他急急的跑過來蹲下,“腳崴了?”
我痛的說不出話來,嘴裡□□着開口,“啊……呀呀呀……呀呀,好痛!”我想我的臉肯定已經白了。
就在那塊平地上,在天上的月亮朦朦朧朧照下來的樹蔭裡,馮智蘅輕輕的拉起我的腳,然後嘴裡緩緩的吐出一絲帶着誘惑性的聲音,“別動,我幫你揉揉!”
我聽得他這般說,立刻想起自己那雙臭死人的香港腳,然後腳便是下意識向後退,他卻緊緊的抱住,然後慢慢的脫鞋,脫去襪子!
我的臉慢慢的發燙,那麼臭的雙腳,即使在我媽面前我也藏着掖着,可是他那張臉像個沒事兒人一般,讓我不禁的猜測:這人怕是有鼻炎吧?
囧……
他的手很輕很柔,即使是隔着整個掌心,我還是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溫度,暖暖的,帶着有些舒服的癢意,讓我不知覺的打顫想要往後縮。
良久,他起身,然後又像想起什麼一般蹲在我面前,我正感覺不知所措,他已經回了頭,“上來!”
我:“……”
卻不前進。
他似乎有些不悅,回頭看我,“怎麼了?”
我傻笑着開了口,“算了吧?這麼遠的……”然後在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雙手向後一拉,我一個重心不穩跌在他的背上。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他這般的背在身上。
我心裡早已經有那些旖旎的場景慢慢的竄上來,那些之前早已刻意隱瞞住的想法翻天覆地的竄了上來,我的心不知覺的便是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