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傅少錚的祈禱起了作用,又大概是最親的人在身旁,心裡不孤單,傅老爺子的病很快有了起色,沒過兩天,也能說說笑笑,被推出去走走。
沈耀鬆了口氣,爺爺沒事就萬事大吉。這幾天傅少錚夜夜驚醒,醒來就必定要去爺爺的房間看看人是否安穩無事,每次她陪着他,心裡也不好受,爺爺生病的事多多少少都跟她家有些關係,她難辭其咎。如果真的發生了不好的事,她和傅少錚也走到頭了……
隨即她一驚,她不是盼着和他離婚嗎?但一段感情的終結不是因爲兩個人的關係,而是外因的話,心裡總會不甘吧。而且爺爺對她那麼好,她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國慶假期結束的時候,傅少錚堅持要爺爺回家休養。在他眼皮子底下,真有什麼意外,他也能及時反應。
這次,傅老爺子沒有反對。老了老了,說不定哪天突然就死了,他也希望臨死之前親人環繞在身邊。他知道傅少錚很忌諱“死”這個字,所以什麼都沒說。
打包收拾行李,只留一個傭人看着房子,一行人就回到了別墅。
提前得到通知的管家安排好一切,帶着別墅所有傭人候在大門口,一陣喧囂之後,才各自安靜。
晚飯後,傅老爺子主動叫住沈耀。
“陽陽啊,怎麼跟爺爺陌生了,這幾天我都沒見你說幾句話。”
沈耀本來就愧疚,怕他問起他們晚到的原因,哪敢上前?傅老爺子精力雖不好,卻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爺爺,我,我對不起您。”她低着頭,聲音有點哽咽,心頭涌上一陣委屈。雖然傅少錚並沒有遷怒她,但他什麼都不說才讓她更難受,如果因爲她家的事而讓爺爺發生難以挽回的……她……而且她家賣了廠之後的第一件事卻是還了三千萬,然後跟傅少錚劃清界限……她,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壞。
“我都聽說了,事趕事,哪能怪你?要是我真對付不過去,打電話來,無論你們在忙
什麼都會趕過來是不是?”
她重重點頭。
“我知道這件事嚇着你們了,我吸取教訓,再也不敢了。少錚那裡我也會跟他談,你們夫妻別因此生了嫌隙,離了心,我還等着抱重孫呢。”傅老爺子笑呵呵的說道。
“爺爺。”沈耀低着頭,羞澀而沉重的喊了一聲。
兩人剛說完話,離得近的佘漫漫就過來看望傅老爺子了,清脆歡快的聲音佈滿整幢別墅,傅老爺子也是被她逗得喜笑顏開,沈耀沒有打擾他們,默默的騰出空間,站到後院木走廊下長出了一口氣。
興奮的嗚咽聲驚動了她,她低頭就看見沈小辮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在她腳邊打轉。她彎下腰把它抱起來,摸了摸後頸上的毛。話說她只是把它撿回來,連照顧和陪伴的時間都很少,它長這麼大,卻還是對她最親熱。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一點,它比她做得好。
人還不如狗嗎?
當初她也說用三千萬找個人陪傅少錚演戲都多了,他家卻還是給了,她家服裝廠也因爲這筆錢從當時的難關中挺過來。她搭上了她的幸福,他不一樣嗎?誰也沒比誰賺得多。如果她把嫁給傅少錚當做是報恩,這樣想會不會更好些?有些得失不用去計較,愛恨也不用考慮,只等他膩了,她默默退場就是,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這點時間她等得起,就算是爲了那個對她真的很好的傅老爺子,她也能把這些時間心甘情願的過過去。至於其中會不會又有什麼牽扯,她不知道,總有很多事的發生會超出預料,她和傅少錚之間也許三年,也許更長,也許更短,但三年是基數,她不會動搖了。
從這一刻起,她就是一個揹債的人,開始還債了。
回到客廳的時候,傭人告訴她佘漫漫推着傅老爺子去散步了,她點點頭,回到房間,拿起手機,翻出池一諾的電話號碼,跳到短信編輯頁面,又鎖屏,抵在胸前,死死摳住手機。
有些話真的是一語成讖
,池一諾因爲她的確是變成了又一個歐子期。哪怕她再怎麼撇清,她給了他希望,又親手粉碎了那點希望。
壞女人!
如果真的有地獄,她會下地獄的,但她心甘情願。
她睜開眼,將手機解鎖,飛快的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出去,然後鎖屏,將手機倒扣,匆匆的離開了房間。
她準備去花園找傅老爺子和佘漫漫他們,卻在門口碰見了剛應酬回來的傅少錚,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眼底還有沒有休息好的青影,一邊扯領帶,一邊問道:“爺爺呢,睡了?”
“佘漫漫推着他去花園散步了,我正要去找他們,一起……”
她話還沒說完,他就把領帶和外套扔了過來,“我去吧。”
沈耀快走幾步,好險才接住,然而等她擡頭,傅少錚已經不見人影了。
“一起…吧。”她終於把想說的說完,輕飄飄的話就那麼消散在空氣中。
她抿抿嘴,手指緊緊摳住他的外套。
這一夜,沈耀背對着他而睡,眼睛睜了一晚上。
第二天,沈爸登門來看望傅老爺子,臨走之前把一張銀行卡交給了她,“密碼是你生日。”
這個啊,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用到了。
但她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欠的終究要還,只是時機問題罷了。
“爸,爺爺對我很好。”她還是隱約透露了一點自己的意思。
沈爸對她反覆不定的性情已經有了一定了解,也明白傅少錚對她的意義不一樣,不然怎麼可能始終下不了決心。
“決定權在你,誰也無法代替你過日子。”他道:“只是你要記住,你嫁的是他,不是他爺爺。外人再好,他對你不好也……”
沈耀明白沈爸沒說完的部分是什麼,她點點頭,並沒有說自己這次改變的原因是什麼,有些事一個人痛苦糾結就好了,不需要擴散開。而且,不是局中人,誰也無法替她做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