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路燈已經亮了。
南方的雪大多短命,這個時候城區裡已經見不得一點白,只是路面上溼漉漉的,沈耀沒留神,一屁股滑倒了。屁股摔得生疼,更重要的是面子上過不去,她也不站起來,而是捂着臉低低的哭泣。
她一直以爲她這輩子唯一不會在沈爸面前失寵,然而到頭來,她還是不如那個陪他短短一年多時間的女人的一句話。那這二十多年的寵愛算什麼,陽光下七彩的泡沫,一戳就破?她原來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周圍的人都好奇的多看她兩眼,卻沒有一個人會問問她有沒有事,還好嗎,天很冷,但人心比這個更冷。
忽然想找個人靠一靠。
她摸出手機,給傅少錚打了個電話,傳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提示關機的消息。她笑了笑,靜音、關機,每次她有事想找他的時候,他永遠都不在身邊。活該,她活該!
還沒徹底好的感冒在冷的刺激下又開始冒頭,她咳了幾聲,臉熱熱的,呼吸也灼熱起來,再不起來會感冒的,她告訴自己,沒人心疼了,得自己照顧自己。
她一手撐着地面站起來,慢慢的挪到打車的位置,注意到旁邊走一對學生情侶,女孩子手裡抱着只玩具熊,用塑料袋紮好,還繫着蝴蝶結。兩人親暱的靠在一起,正小聲說着話,熊眼睛朝向她這邊。她定定的看了幾秒,轉身,離開了這裡。
半小時後,還是這個候車點,她的手裡也多了只粉色的玩具熊。
出租車在她面前停下,她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上去,“去最近的醫院。”她病了,要看醫生。
這邊,傅少錚和李雨薇的談話也進行到了尾聲,他沒想到自己那麼輕易就獲得了想要的信息。本來關了機,不被外界打擾,想快速解決這件事情的,卻沒想到那麼順利。
“是,他們是找過我,許了我豐厚的報酬和更好的工作機會,讓我故意接近你,最好拍下你我單獨相處的照片。一開始,我拒
絕了,我不缺這些。後來我相戀十年的男友背叛了我,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在最落魄的時候都沒放開過彼此的手,現在明明條件都好了,他卻……他說跟我在一起生活沒激情了,也比不上那些年輕小姑娘有活力,可這是我的錯嗎?我沒年輕過嗎?我傷心憤怒之下,覺得男人有錢就變壞,你又是那麼有錢有地位的男人,肯定更虛僞,抱着拆穿你真面目的目的,我故意接近你,沒想到你那麼容易就上鉤了。”
“開始只覺得你有着與外界描述不符的小男孩心性,特別單純,後來才知道引起你興趣的是我這張臉。”
“我早就知道他們的目的不單純,卻沒有想到我跟你過世的母親那麼相像,他們打算利用我這張臉印證你……”
“抱歉。”
“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你有妻子有家庭,但後來我真的愛上你了。你放心,我不會做出格的事情,你很好,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追求一份新感情了。”
傅少錚沉默,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這次來是攤牌的,反倒被對方的招數弄得措手不及,他沒預料到這種情況。
就看出他在處理男女感情方面是個生手,多可愛的男人啊,可惜沒在最合適的時候遇見,李雨薇嘴角勾了勾。
“希望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她道:“你應該謝謝你的妻子,感謝她一直堅持不動搖,陪在你身邊。”
傅少錚的臉上有了點波動,沈耀,李雨薇是攪皺一池春水然後離開了,可他和沈耀之間並不是毫無裂縫。
李雨薇站了起來,笑道:“我打算離開了,回老家去發展,相識一場,允許我做東請你吃飯吧。”
“我妻子還在家等着我。”面對她的請求,他第一次拒絕了。
“那,祝你們白頭偕老。”李雨薇笑了笑,伸出手,“再見!”
“再見!”傅少錚伸手跟她握了握。
似乎有一陣風經過,之後,滿室只剩下寂寥。
他雙肘立在桌子上,雙手合十支撐着額頭,呆坐了半晌才起身離開。
一腳才邁進別墅,他就問起沈耀,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不在。想起打電話,他才記起自己把手機關機了,一開機,來電提醒就告訴他沈耀之前給他打過電話,大概是想說她出門的事。不管她本意如何,居然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他決定晾她一晾。從心底裡講,今天晚上他想一個人,就由她在外面多逛一會兒吧。
沈耀躺在病牀上,一手摟着玩具熊,看着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掉,她的電話振動了很多次,她都沒掏出來看看是誰,但周圍有病人聽不下去了。雖然不是直接的手機鈴聲,但強力振動的聲音也很擾民。
她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反正沒搭理對方。
對方果斷的叫來護士。
護士勸說之後,她才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有23通未接電話,都是沈爸打來的,要是以前,怕他擔心,她肯定第一時間回電話了,但現在她不想聽他說話。曾經她以爲沈爸那麼愛她,她還覺得多榮幸,多幸福,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諷刺。以前的老婆自己找回來了,還認了個義子,她其實已經可有可無,打電話來幹什麼呢?
她想關機,誰知道一個電話又進來了,本來準備掛斷,卻手滑接聽了。
“爸,你現在是在可憐我嗎?”她道。
傅少錚卡了卡,她接電話都不看看是誰打的嗎?爸,又可憐,到底怎麼了?
“是我。你在哪裡?”他道。已經十二點了,她這是根本不打算回家了?
她現在第二個不想聽到聲音的人。
“我在醫院輸液。”她報了地址,“你來一趟吧。”她有話說。
傅少錚沒再多問,趕緊開車來了。
輸液之後再睡一覺,感冒會好的快,所以醫生在開藥的時候加了助睡眠的藥。藥物的成分已經開始起作用了,沈耀強忍着睡意,看到他就道:“什麼時候把離婚證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