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當爹的滋味兒

幾乎是下意識的,老K就直接開始捕捉哭聲來自何方。等發現那是來自一樓護士站裡連接三樓的喇叭,他馬上跑了上去。

一樓二樓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病房,而三樓比較像是特級病房,房間數量明顯比樓下少,單個房間面積則自然增大了許多。這一層沒有護士站,只有一個類似辦公室的大房間。依然沒有人,只是偶爾會突然有個清潔機器人悄無聲息的鑽出來,打掃一下又消失,神出鬼沒的嚇人。

不過老K對於各種能量體都比較敏感,再悄無聲息對於他來說也和敲鑼打鼓的登場差不多。打掃機器人的出現反而免去了他一個個房間搜索的麻煩,因爲沒人的房間自然不需要打掃。

那個房間位於走廊底部,正對着另一頭的電梯。老K上來的時候是直接穿過樓板“鑽”上來的,沒用電梯,這會兒發現那屋子裡確實有思維反應,剛想過去,就聽到背後電梯提示音響了一聲。

在曾經的利阿斯或者後來的格利郎,老K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電梯”。有傳統箱式的,也有空氣輸送式的,還有光能傳導式的,甚至還有類似空間轉移方式的份子解構重建式的——後者只有格利郎上有,而且是百層以上的大廈或者特殊建築裡纔會採用,他暫時還沒體驗過。這裡的這架電梯內部應該是空氣輸送式,不過大門看上去就和傳統箱式的很接近。一聲提示音之後,那兩扇門向着兩邊分開,看上去就是非實體狀態的薇拉突然就這樣憑空浮現在了老K面前。

老K被嚇了一跳,並且立刻意識到眼前所見的大概只是個投影圖像,因爲他完全感覺不到這個薇拉應該具有的思維反應。而這個虛像的薇拉也確實就像個領路的一樣,漂浮起來穿過老K的身體,直接撲向走廊盡頭的那扇門,然後消失在門後。接着,老K剛要跟上去,背後的電梯又響起一聲提示,剛剛纔發生過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

這毫無疑問是某種提示了,老K不再糾結,直接就到了走廊盡頭的門前,在這裡,他能更清楚的聽到裡面的嬰兒哭聲,不是靠思維感知,也不是靠什麼設備儀器傳遞,而是確確實實的聽到。

面前的門鎖着,不過這對於老K來說形同虛設,他直接穿過去,剛剛錄像裡所看到的那個房間就展現在了面前。

因爲是實驗室,這裡除了嬰兒房的部分佈置之外,還有很多醫學設備,全身掃描儀器之類的更是必不可少。不過正對着大門的那面牆上倒是十分人性化的設計了寬大的幾乎佔據了一半牆面的大窗戶,這會兒室外已經夕陽西下,臨近黃昏——老K這時候還沒注意到,其實那大窗戶上的景象完全是虛擬實景而已。

在那一片金燦燦的夕陽光芒裡,屋子中間嬰兒牀上扶着欄杆站着大哭的小孩兒十分引人注目。小孩兒雖然年紀還很小,但已經看得出五官俊美,皮膚也是十分白皙,這時候雖然哭的一塌糊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卻因爲天生長的好,只讓人覺得可憐,卻不會覺得髒。

老K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除了面對劉翠兒之外,也會有其它覺得心裡發軟的時候。面前小孩兒一聲聲哭的,就像有小爪子在他心尖兒上揉一樣。這情況真挺邪門兒的,明明物理學意義上那是朱利亞斯的兒子,和他老K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卻依然會有這種父子連心的感覺。

不過感覺歸感覺,要怎麼讓小孩兒不哭,老K還真有點束手無策。嬰兒牀上的小朱利亞斯似乎也注意到了有人進來,稍微收斂了一下,瞪了一會兒老K,等看清對方確實沒有任何幫他解決問題的意向,於是果斷繼續開哭。

可能是因爲離得近了,這第二波的哭聲比之前聽起來更響亮也更聒噪,老K瞪着小孩兒看了一會兒就覺得頭嗡嗡的。小朱利亞斯長大之後能力很強,現在雖然還是個屁大的小不點兒,但這能力卻已經有所嶄露。雖然看起來只是尋常嬰兒得不到照顧在哭,但實際上他的哭聲裡音波能量明顯高於一般的小孩兒,如果是普通人,估計聽不了多久就要出現各種不適症狀。

對此老K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哭起來是真要命。這會兒不要說這個實驗室裡,感覺上整個樓裡都沒人,似乎也就沒辦法指望別人來解決這個問題,得靠他自己想辦法了。

他試着靠近些去嘗試抱起小孩兒,不過他一靠近,小朱利亞斯就哭的更加撕心裂肺,讓他瞬間僵硬。最後只能先左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可以拿來派用場的。雖然他沒帶過孩子,更沒在這個年代帶過孩子,不過對於屬於這年代的一些育兒常識,就算之前不知道,剛剛看錄像的時候也已經有了充分的瞭解。

因爲這屋子裡有小孩兒,一些常規的準備還是做的很好的。這個年頭小孩兒已經不像老K記憶裡的那樣要換尿片之類的,他們身上的大尿片本身具有清潔分解的功能,做全身清潔的時候取下一起消毒,完了直接再穿上去就行。老K自然是沒有幫忙小孩兒洗澡的興趣,所以他就一門心思的找供奶器。

實驗室嬰兒,基本上不會是母乳餵養,喝的甚至也不是牛奶羊奶之類,都是人工合成的半流質,只不過延續了千年的習慣,依然叫做奶汁罷了。實驗室裡的供奶器不是普通家用需要自己添加人工合成食品的那種,而是可以直接自動合成的生產型供奶器,這會兒控制屏上顯示裡頭的容量只有半滿,已經有將近一天的時間沒有人往裡頭添加合成所需的原料了。

老K是不清楚爲什麼這個地方會突然沒人,他這會兒被兒子吵的頭暈,只想快點把小孩兒的嘴堵上。找到了供奶器,順着輸送管找到吸奶口,根據剛纔錄像裡看到的內容,在一旁的櫃子裡找出存放消好毒的奶嘴的小密封箱。密封箱上有簡單的密碼鎖,老K懶得破解,直接放出一縷能量深入鎖頭內部暴力破開,取出一個奶嘴套到吸奶口上,突然發現小孩兒的哭聲停了。

他回頭去看,就見小朱利亞斯正兩眼發光的盯着他的手裡,剛剛還死死抓着小牀欄杆的兩個小爪子都鬆了開來,向着老K直晃盪,還配合的發出了一聲聲帶着奶味兒的“啊啊”聲。見老K愣在那裡,倆小胳膊揮舞的幅度更大,肉乎乎的左腿也跟着擡了起來幫忙增強聲勢。結果金雞獨立的右腳無法控制平衡,“砰”的一下來了個實實在在的屁墩。

老K看着小孩兒自導自演折騰的不亦樂乎,愣的更厲害,然後突然間就爆發出了很大的笑聲。因爲小傢伙摔下去之後也不哭,兩眼依然盯着老K手裡的吸奶器,嘴裡配合的一邊口水嗒嗒一邊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兩隻小手抓着欄杆,顫悠悠的又站了起來,不停的用眼神向老K示意:“快給小爺拿過來!”

這次老K湊近,小孩兒就不哭了,兩隻小手一攏,一把連吸奶器帶着老K的手都捧住,小嘴兒就咬住了奶嘴。

看到這畫面,老K又覺得有點燥熱。現在的設備是越來越仿真,那奶嘴也是高仿人體的,圓圓的一顆,摸上去綿軟裡帶着硬度,還有點溫度。看着小孩兒一口一口的嘬,老K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發泄過了。作爲精神體存在就是這點不好,很多時候因爲缺少了身體的提醒,會忘記掉很多作爲人的本能。

現在這種環境也顯然不是產生什麼旖思妙想的好地方,老K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吃的痛快的兒子臉上挪開,看向周圍。這時候他纔想起來,之前看到了一遍遍循環播放一樣的薇拉的影像,那影像似乎在這屋子裡就不存在?那麼薇拉在不在這裡?

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他把自己想起來一樣,薇拉的聲音就在老K想到她的時候突然出現在老K腦海裡:“你終於想到我了!”

老K來不及迴應,腦子裡就出現了一副示意圖,按照圖中的指示,他站到了右手靠牆櫃子的前面,然後擡頭,就看到了天花板上不擡起眼的那個小感應眼。紅外線筆在這屋子裡隨處可見,他隨手拿過來一隻往感應眼上掃了一下,那排櫃子突然集體震動起來,接着向兩邊分開,牆體上移,露出了牆後的另一個實驗室。

薇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倦,卻充滿了喜悅:“謝天謝地,如果一直聯繫不到你們,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這句話就不是剛纔那樣的感應,而是正經的說話聲了。老K循聲望去,就見薇拉被固定在一個大透明容器裡,看上去很憔悴。老K注意到她現在是完全實體化出來的,而且這種實體化並不是她自己的意願,應該是那些附着在容器上的設備對容器內的空間造成了影響,讓她不得不實體化出來。

“那些人也出事了,我真害怕如果一直聯繫不到你們,那麼我可能會被一輩子關在這裡,直到外頭那個小孩兒吸取晚我所有的能量。”

薇拉的恐懼並非只在嘴上說,老K能感覺得到她的害怕,那是發現自己真的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纔會爆發出來的強烈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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