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周清和去了曾海峰房間。
“親哥啊,你可來了。”曾海峰都快悶壞了,一臉傷心樣:“我是真快憋壞了。”
二十天沒出門,整天美酒美食相伴,可是無所事事,會膩的呀。
“休息好了?”周清和問道。
“休息的非常好。”曾海峰嚴肅回答。
周清和點頭:“那好,接下來就要做事了,全上海接種牛痘的事情知道了麼?”
“我有看報紙,大手筆啊,400萬份,厲害!”關鍵花的還是日本人的錢,辦的是中國人的事,曾海峰是真佩服,一看到這新聞酒都多喝了兩杯。
“那軍統還在執行暗殺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看見了,蔣雯乾的不錯。”
“接下來,我會送你回你法租界的房子裡去,跟這裡一樣,不許出門,直到我說可以。”
“換個地方睡?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周清和只是拍了下他的肩,“你就說信不信我?”
“這話說的,我不信你我還能信誰?”曾海峰那是脫口而出。
“那就行了。”周清和笑道:“說出來就不靈了,走吧,對了,回去了你不能閒着,我給你準備了個電臺和密碼本,你帶回去儘快熟悉,沒事多玩玩。”
“什麼叫說不出不靈了,你改行當黃大仙了?”曾海峰嘟囔了兩句,也只能喬裝打扮更換衣物。
周清和笑了笑,接下來就要苦一苦曾大站長了。
要是告訴曾海峰,他準備出賣他,讓他被76號抓捕,曾海峰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說好的,死都不怕。
送完曾海峰,第二天,周清和喝着咖啡就接到了三浦二郎的電話。
“電訊室收到了電文,大本營命你儘快拿出解決上海事件的方案,藤田,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底?”
三浦二郎是真的擔心,這事情要是收不了場,藤田受到的罪責是不會大,畢竟有天皇護佑,但失敗肯定會給天皇留下不好的印象,得不償失,完全沒必要接。
“催催催,大本營一天天的可真閒,前線戰場多少事情要處理,眼睛就眼巴巴的盯着我這裡?上海的種痘都還沒種完呢,演戲也得演全套,行吧,我算算時間,您先休息吧,我來處理。”
周清和掛了電話,走到窗邊陽臺上的小桌子旁,拿起報紙接着喝他的咖啡。
上海的種痘事宜全部結束,另外就是歐洲戰場的時間節點到達,兩者合二爲一,這就是他的出手點,不過現在既然大本營都催了,稍微提前點也無妨。
這一喝就是一下午,看看手錶到時間就聽了下廣播,這可是他最近每天的必備任務,希特勒打的很勇猛,法國人是節節敗退。
等聽完了,周清和出門去了趟德國領事館,接着就和德國領事一起,去了趟法國領事館。
最後回到了華懋飯店,打給李力羣,“來華懋飯店找我,就現在。”
李力羣接到周清和的電話有些慌亂,上海的事情毫無進展,現在他最害怕見到的人,就是周清和。
不得不來硬着頭皮面對。
敲門,紅玫瑰給他開門,李力羣衝紅玫瑰笑呵呵點了下頭,便快步來到周清和的桌前,躬身道:“藤田課長,路上堵車,來晚了來晚了。”
周清和翻看報紙,晾了他一會,喝了口咖啡才問道:“軍統找的怎麼樣了?”
李力羣賠笑:“76號正在全力追查,但是目前爲止我們確實還沒有找到.”
周清和斜眼打量他,頗感疑惑的問道:“李主任,軍統每天在上海搞這麼多破壞行動,市政府的官員每天都在死人,你們76號怎麼就一個人都抓不到?我還給你們準備了種痘計劃?”
這.”李力羣有些發汗,想了想道:“藤田課長,其實這件事我想過,軍統還能在上海這麼肆無忌憚的活動,無非就是他們找到了您這個計劃之中的漏洞.當然!不是您這個計劃不好,是軍統的人太狡猾。”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您想的這個種痘方案,確實可以解決SH市戶籍人口記錄陳舊的問題,而如果軍統的人不敢來接種牛痘疫苗,也確實能夠縮小他們的活動空間,但是”
李力羣頓了頓道:“這一切的前提,是全仰仗接種點的登記員一心爲公,而如果接種點的登記員在幫軍統的人,或者他根本就是軍統的人!那軍統的人事實上就已經完成了接種,並且逃避了比對,而我們根本找不到這些人,那麼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在上海活動,我想,這就是軍統人員現在採取的策略。”
思維很敏捷啊“想法不錯,然後呢?”周清和翹着腿翻了下報紙。
“然後?”李力羣愣了愣,感覺自己說的夠明白了,藤田還有問題,那就是他說的還不夠明白,絞盡腦汁思索,確實有了些靈感:
“然後我確實想到了一個辦法針對這一點,那就是等我們把SH市的所有人完成接種以後,再派人進行證件複覈,換人員交叉驗證底冊。
如果軍統的人,真的是用我剛纔說的這個方式,完成的痘苗接種,他們就一定會在此次複覈行動中被我們尋找出來,到時候就能根據地址,順藤摸瓜,一舉擒獲。”
“李主任還是非常機敏的。”周清和誇獎。
“藤田課長謬讚了,這都是都該做的。”
李力羣也爲自己的急智感到慶幸,但是架不住周清和喝了口咖啡,再來了一句。
“那麼再然後呢?”
“再然後?”李力羣擰着眉頭想了想,遲疑道:“再然後就等着結果出來抓人,只要軍統在上海活動,他們就必然會露出馬腳。”
“只要.等。”周清和放下報紙,“李主任的意思是說我們只能等?堂堂特工總部,面對在上海搗亂的特工,你這個特工總部的副主任,拿出的方案就是等?
派人覈驗證件,然後軍統知道了你的行動計劃,軍統的人提前消失,然後我再找你,你再上門跟我解釋軍統爲什麼會消失,然後我問一句,你再答一句,然後我催你,你就讓我再等。
李主任,是不是我不推你一把,你就不會找人了?
還是說這是影佐讓你故意拖着我,所以你不盡力?”
“絕沒有這個意思!”
李力羣有點下冷汗的意思,心情頗爲緊張:“藤田課長,屬下一定會盡力查找,我現在就回去想辦法,我保證!從今天起,特工總部所有人員上班時間延長,所有人必須全身心投入到抓捕重慶份子的工作中來。”
周清和呵笑了聲:“無非就是找一下軍統,真的需要這麼繁瑣?名單你都有了,找幾個人你還找不出來?
李主任,軍統不會大變活人,這名字能改,臉也能整容是麼?”
李力羣委屈道:“可我們確實找遍了,目前爲止,還沒有線索。”
周清和拿起咖啡杯,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肯定,軍統的人一定還在上海?”
“是!”李力羣果斷點頭:“他們在上海搞襲擊,不可能每天進出上海,必然有人一直生活在上海,而且我判斷是絕大部分!只是我們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
“既然在上海,那麼你覺得這個地點在哪裡?”周清和繼續問。
李力羣短暫思索了下說道:“目前閘北可能最大,租界也有可能。”
“那麼在你派人覈驗證件之後,這些人會怎麼做?”
“閘北沒有他們的生存之地,要麼離開上海,要麼進入租界。”
“那你覺得他們是已經有了租界的身份,還是等着你派人覈驗證件之後,再做租界的身份。”
“那肯定是早就準備好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爲什麼不去查租界的戶籍簿。”
李力羣小腦萎縮了下,吃驚吃的:“藤田課長,英國人美國人法國人不可能給我們查他們的戶籍簿的。”
要是能這麼辦,李力羣早查了,他吃驚的是藤田和清居然不知道這件事,這是常識啊?
“不可能?”
“那肯定不可能啊!”李力羣無比篤定。
人家地盤的公民信息,給他們查,這都是侵犯主權了,別說英美法,就是重慶政府打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可能做這種喪權辱國的事情。
面子還要不要了?
絕不可能!是一丁點可能都沒有!
周清和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本蓋着法國領事館公章的工作人員證明文件,放到了桌子上,說道:“給你用一天時間,用完還回來。”
“這是.”李力羣不認識法文,但是那個章他還真的見過。
“領事館的批文?!”
“是領事的證件。”周清和說道。
李力羣猛然張大嘴巴看着周清和,這個公章的出現讓他感覺小腦徹底萎縮。
“不可能啊。”李力羣回到了76號還在喃喃思索。
什麼叫常識?打不破的那才叫常識。
藤田和清怎麼可能拿到這個東西?
法國人腦子是進了屎了,怎麼可能給日本人這個東西?
這可是領事館的證件!
領事館啊!
小舅子看他這幅模樣便問道:“怎麼了?藤田爲難你了?”
李力羣思索着說道:“藤田讓我們去翻租界的戶籍科。”
小舅子一聽,脾氣就上來了:“他藤田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英國人美國人的戶籍,可是我們能翻的嗎?
我們要是能翻,還用他說?出這些解決不了的難題給我們,我看日本人是真的腦子有病,他自己怎麼不去翻啊。”
“真沒有辦法?“李力羣皺着眉問向他。
一是問自己,二是這小舅子確實歪主意多,李力羣自己是想不通藤田是怎麼拿到的,也許這小舅子能另闢蹊徑。
小舅子哧笑了聲:“姐夫,我八百年前就想過進去,但這件事真不行,戶籍科在警署裡面,那一天24小時都是有人值守的,而且不是一個,起碼四個常駐的,你什麼時候聽說過警察署一個人沒有啊?”
這話沒錯,這還是最基本的方法,李力羣把周清和給他的證件拋到了桌子上。
“這什麼呀?”他小舅子也看不懂法文。
“法國領事館的工作人員證件。”李力羣默默道。
“哪來的?”小舅子震驚的拿起來仔細端詳。
“藤田給的。”
“厲害啊,這都能搞到?”小舅子只管震驚了,震驚着就端詳,對藤田是怎麼搞來的證件,毫無興趣。
李力羣發現對牛彈琴,也不說了:“有了這個東西,就能進法國人的資料室,你帶人馬上去,覈查躲在法租界的重慶份子。”
“收到。”
有了證件,一切都好辦,76號的人帶隊來到了法租界的巡捕房。
小舅子亮出了那本證件,戶籍科的人似乎早就接到了通知,沒有再詢問他們任何問題。
而是說道:“按照上面約定好的,你們只能查詢一個人的信息,想要查誰就把他的照片給我,只能一個人。”
“怎麼就一個?”
小舅子不知道這件事,於是打電話回76號給李力羣。
只能查一個人,李力羣幾乎毫不猶豫:“把曾海峰照片給他們。”
軍統上海站誰最重要?當然是曾海峰!
閘北翻了幾遍,沒有找到曾海峰的蹤跡,李力羣其實一直有判斷,這個上海站站長肯定是躲在租界之內。
以前沒有機會查,現在有了機會,那就決不能放過!上海站所有人誰都可以不查,只要找到這個曾海峰,那就等於把整個軍統上海站握到了手裡。
“就查他!”
曾海峰在閘北化名劉成棟,證件底片很快被送到了法租界巡捕手裡。
尋找的工作全程由法國人自己的巡警來辦,這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76號的人在外等待,一等就是7個小時,終於,聯絡人走了出來。
法國巡捕拿着一本登記簿,展開一頁給他們看了看,表情還不是那麼爽快,似乎心不甘情不願的:“這是你們要找的人,信息只給你看一遍,記不住不關我的事,我提醒你們一點,如果你們有所行動,必須在我們巡捕看不到的時候,要不然驚動了巡捕,巡捕會對你們開槍。”
“行行行,知道了。”
李力羣小舅子看見這登記簿上的照片就笑了,這小模樣,長的跟化名的劉成棟照片簡直是一模一樣。
“多謝了,上車。”
76號的隊員趕緊上車,小舅子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前往曾海峰的住處附近。
貝當路,300號,新式里弄。
小舅子指揮着隊員圍住曾海峰住宅的前後最後,然後在公用電話亭給李力羣打了電話。
“喂,姐夫,發現曾海峰的住宅了,燈亮着,抓不抓?”
“抓!”如此滔天大功,怎麼能放過?而且夜長夢多。
李力羣毫不猶豫:“必須抓!但你們要小心,曾海峰是個老軍統,秘密多,千萬要防着點,別讓他自盡了。”
“知道,那我開始了。”
小舅子眯了眯眼,指揮着行動隊員準備動手,逐漸靠近。
屋內,曾海峰戴着耳機正在發電報。
桌上有好幾篇電文。
周清和跟他說,定時定點給蔣雯的隊伍發送行動目標和指令,只管發,不會管收。
雖然曾海峰不擅長髮電文,但是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周清和說發,他就發唄。
滴滴滴,滴滴滴,蔣雯的隊伍多,所以曾海峰發送電文的頻率還挺頻繁。
一時間,76號人隱晦的從隔壁牆翻牆進入他的院子,他都沒有聽見。
李力羣的小舅子爲人雖然玩世不恭,但是行動起來他是認真的,兩個手下在門外蹲了下去,剩下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敲門的人。
鄰居劫持一個,讓他喊着曾海峰在法租界的化名。
屋內,曾海峰聽到有人喊他頓時摘下了耳機,聽了聽是大門的聲音,這喊聲還是鄰居的聲音,便放下耳機疑惑的走了過去。
一手打開自己內屋的門,一手緩慢滑向了腰間。
因爲注意力被院子的大鐵門吸引,短暫的都沒關注自己裡屋門的兩側。
而也就是在這時!
兩側躲在牆壁後的76號行動隊員突然跳起!
暴起的撲向的曾海峰。
曾海峰剎那驚恐,連忙想向後退關上大門,還試圖拔出槍來反抗。
但是這個時候,76號的人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兩個大漢直接壓在了曾海峰的身上,把他撲倒。
三人在地上扭打,曾海峰發出驚怒的吼叫,雙手揮舞間,使出了自己的全身力氣,力爭爲自己求得一條生路!
結果,還是被76號補貨。
76號此次行動整整十個人,被近身的那一刻起,曾海峰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餘地!
被雙手捆縛的曾海峰怒目瞪着李力羣的小舅子。
小舅子只是嗤嗤的發笑,得意的很啊,“你就是曾海峰曾大站長?”
“怎麼找到我的?”曾海峰沉聲問道。
“想知道?”小舅子挑眉,待曾海峰說出想之後,一個轉彎就是“不告訴你。”
賤的讓人恨的牙癢癢。
“隊長,這裡有電報機!”搜尋的隊員很快又發現。
小舅子走了過去,發報機,電文,密碼本,一整套東西倒是齊全的很。
拿起一張看了看電文,還是新鮮的,指揮軍統作戰小隊,在半個個小時後,襲擊市政府新任秘書長的家裡,擊殺秘書長。
小舅子看了看時間,離襲擊還有18分鐘,便說道,“打電話給秘書長,讓他做好防備,讓我們的隊員和就近的警察局馬上派人過去。”
“是。”
小舅子對着曾海峰一笑,“曾站長,什麼仇什麼怨,短短時間殺了三任秘書長了,現在這個人家當上秘書長才一天,你們就要下手,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你也快了。”曾海峰瞪眼說道。
“哈哈哈哈,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