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裕仁是憂慮加期盼。
周清和蹙眉訴說道:“陛下,東條當時提出應對美軍的方案,萬一美軍來襲,悲觀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遷往中國,您還記得吧?”
“記得,可是現實比這個結果更加悲觀。”
“我這個方案和他的有點相似。
三手準備,第一,中國戰場的事情你就讓東條繼續,不管東條做什麼,你就讓他做,我們還有200多萬軍隊,不是沒有贏的可能,能贏最好,如果不能贏,東條負責。
您受點委屈,一旦戰事不順,該投降的時候果斷投降,在世界面前投降,把這件事搞的大一點,全世界都知道,那您的人身安全問題就不用擔心。
第二,萬一我們戰敗,下場很可能是淪爲殖民地,不管美國人過來,還是中國人過來,總要一些當地人負責管理。
所以我們要在事前,也就是現在開始,在這些有聲望的人裡面,摸清楚他們的思想傾向,不管是商人還是政客,甚至貴族,凡是有親美意圖的,或者對皇室有怨言的,我們都要悄無聲息的提前除去。
即使最後淪爲殖民地,不得不和美國人共處,我們也要確保美國人用的人,一定是傾向皇室的人,而日本未來的動向,實際一直在您的掌控裡。
第三,也是這個計劃的核心,反攻。
本土畢竟是在美國人的眼皮子底下,皇室乃至全日本想要脫離掌控重新崛起並不容易,所以我們要把無數的火苗灑向全世界,一起燃燒。
我們要組織一支間諜隊伍,去各個強大的國家或者是有潛力的國家潛伏。
比如說中國。
我們和中國人在外觀上難以分辨,那麼會中文的人就可以一直生存下來。
沒有情報任務,只蟄伏,不啓用,爲了避免真實目的泄露,我們也不需要告訴他們具體要做的是什麼,就當一個間諜使用。
因爲不啓用,他們就不會被發現,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深入這個國家,交好上層,或者成爲上層。
有朝一日,在關鍵時刻,影響中國的對外策略,甚至就成爲這個制定策略的人。
實現偷天換日。
比如說美國,我們人種不同,膚色上難以改變,如果戰後的美國對日本人沒那麼仇視,我們可以做日本人在美國經商,如果有仇視,那麼我們可以以中國人的身份,到時候去美國生活,兩手準備也可以同步進行。
美國和中國不一樣,我們的膚色註定很難上到核心決策層,所以我們要做的是經商,從小商人做起,做到有影響力的企業,披着中國人的皮,與美國的上層慢慢建立聯繫,而最終,我們要影響美國的大選,讓總統,讓核心決策層都是我們的人。
中國美國如此,英國法國也是如此,這個計劃會很漫長,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我們派出去的人成長要時間,我們也靜待時變,只蟄伏,不啓用。
但是當世界格局再次發生變故的那一刻,當這個計劃成型的那一刻,全世界的火苗燃燒起來連成一片,我們大日本帝國重新崛起的機會就到了。
沒有人能控制我們!
在全世界我們都有朋友!
甚至,這些高層本身就是我們日本人。
美國控制我們,我們控制美國。”
“偷天換日。”裕仁喃喃,聽的已經站了起來,“一個很宏偉的計劃,朕覺得可行,藤田,既然你有主意你就去辦,你親自去辦,不要告訴別人。”
周清和頓首:“陛下,有些話難聽,但是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一旦戰事不順,什麼樣的可能終歸都是存在的,爲了安全起見,爲了萬世一系,您是否考慮一下,讓一個皇子躲出去,等待事態全部明朗以後再行決定是否返回。
滿洲的溥儀離開清宮時,可是被馮玉祥的士兵驅逐出宮的,滿紫禁城的東西都帶不走,這還是馮玉祥跟清廷沒有仇恨,我們跟美國可是有着血債。
這件事情要早做決定。”
裕仁眉頭緊皺,衡量了下點頭眼神篤定:“你說的有道理,皇室不能都在這裡,必須留一個皇子在外面。”
裕仁踱步走了走愁眉不展一聲嘆息,“就是明仁年齡太小了,放外面不知道他能不能習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朕必須要狠心一點,藤田,你找個地方,把明仁送走。
朕自覺自己還年輕,如果日本沒問題,哪怕再撐個幾十年朕也撐得住,朕再把他接回來。
如果朕有什麼意外.
藤田,你這段時間也別留在日本,旁人照看朕不放心,你親自去,你帶着明仁隱姓埋名,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如果朕無事,接你們回來,如果朕有事,你按照局勢做出你的判斷,朕相信你的眼光。”
周清和肅穆:“我會盡全力保證皇子的安全無虞。”
裕仁叫來了自己的長子明仁,開始對他介紹周清和的身份。
說了幾句認識人之後,周清和主動告辭:“陛下,還有時間,局勢還沒到最危急的時候,你們還可以再聚聚,我先做一些安排,確保新的居住地安全。”
“你打算把明仁安置在哪裡?”
“上海或者香港,這都是亞洲人居住區,經濟環境比較好,人員來往比較複雜,多外國人,不管最後這兩個地方落到誰的手中,只要對方想發展經濟,都會保證這兩個區的安全。
而現在這兩個地方都在我們手中,我們可以提前準備,安排大量的安保人員潛伏下來,明仁殿下的安全是我首先考慮的要點。
而在距離上,這兩個地點離日本都近,您要是哪天想看殿下,我們來往也方便,真要是出什麼急事,還能互相援助。”
安排的很周到了,藤田和清做事確實思慮周全,裕仁點了點頭,“就香港吧,上海的目光太多了,等到那一天真的到了,你在上海容易被人認出來,也不安全。”
“好,我馬上安排。”
“藤田,辛苦你多照顧了,明仁,記住,以後藤田先生就是你的老師,你要聽話。”
10歲的明仁點了點頭。
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對,應該叫顧命大臣,周清和也得考慮退路了。
日本國內已經沒什麼值得他太努力的事情,想知道的情報隨便問就能知道,那麼接下來日本戰敗以後,他該如何自處就成了問題。
作爲功臣,返回重慶,還都南京,當一個軍統的英雄人物,黨國的功臣,然後去屠殺紅黨麼?
還是到時候裝作能力不行了,一個紅黨都抓不到?
戴老闆可沒那麼好騙。
事情要做在前面。
周清和回家,先去找自己的醫護小隊。
馬青青從南京時期就跟着他,南京特訓,上海診所,現在又在日本的醫院磨礪了幾年,水平當個大醫院的主刀醫生綽綽有餘,在日本醫院也是受人尊敬的一把刀。
御用助手小隊,在日本這幾年生活的很快樂,日本人餓死,她們是大魚大肉一頓都不會缺,都快成貴族小姐了。
進門直接說話。
“準備一下,我要在香港新開闢一個據點,你們先過去,用普通人的身份,找醫院上班,青青你跟着我也做了不少手術了,相信你的水平在大醫院入職輕而易舉,你們幾個就以護士的名義也找醫院入職。”
“這麼突然?”馬青青瞪眼驚詫,“這裡的據點就放棄了麼?”
幾年的日本生活,關係圈打開了,對一個特工來講,這可是非常好的掩護,放棄其實很可惜。
“香港更重要,你們打好前站,剩下的事情等我過來,香港會很重要,你們過去也要小心行事,不卑不亢不張揚。”
“是,明白,不過我們直接開診所不行麼?這樣就不用進醫院了。”
“都有好處吧,一個能認識的人多,關係網自然能鋪開,自己開診所的話,你得把名氣打出來才能夠接觸人,你要是有信心,我倒是不反對。”
馬青青傲嬌,“看不起誰?”
周清和笑笑:“隨你,反正別說是我開的。”
“行,我看着辦,保證完成任務行吧?”
“行。”
雖然是女人,但同時是軍人,溝通起來一如既往的聽話。
很快三個女人就開始唧唧喳喳的討論起想象中的香港見聞,過去當特工就跟去旅遊似的,快樂的很。
她們算是很幸福了,戰爭的苦難一點沒吃到,跟着他四處跑,去的還都是富貴的地方,人生贏家。
至於去打前站人生地不熟會不會有麻煩.
這個周清和一點都不擔心,誰敢找她們麻煩,痛的肯定不會是她們三個。
周清和看了眼房子,笑了笑,“別討論什麼糕點好吃了,到了香港你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品嚐,日本的資產全部處理掉,一處都不要留,小心血本無歸。”
“是。”
安田莊園。
周清和來到安田鍵一。
“陛下招我進宮,讓我帶明仁去香港隱姓埋名過一陣子,看看局勢再說。”
安田鍵一聽聞這個鬆了口氣,笑了:“好事情,總算能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這些時日我一直擔心陛下會強留你在日本,那就糟糕了。”
全日本要說什麼人最瞭解局勢的艱難,恐怕就是安田鍵一這種最頂尖的商人,看銷售額就知道了,日本的經濟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你要不要走?”
“我就算了,躲躲防空洞,只要炸不死我,就是美國人打過來也不可能殺平民。”安田鍵一笑道;“我在日本生活了一輩子,現在讓我出去也不習慣,而且我走了,這基業不都全白費了。
不過準備工作還是要做的,既然陛下屬意香港,我們要把能轉的資產都轉到香港去,日本安全,香港就安全,日本危險,香港還是安全。”
“別和我扯上關係,最好也不要用安田家的名字,如果有英美人的身份開公司代持,會好一點。”
“行,我來安排,這次千葉跟你過去麼?”
“要一起走,我估計我短時間內可能不會露面,戰爭還要打多久打到什麼程度不好說,長期分居不利於夫妻感情,我希望她在我身邊陪伴。”
“哈哈哈哈。”安田鍵一笑的暢快,“藤田你是難得的好男人。”
在日本,夫綱爲重,像藤田和清這樣工作生活兩不誤,而且對妻子非常尊重的人,安田鍵一基本沒怎麼見過。
“每次和別人喝茶聊起你,別人就羨慕我有這麼好的女婿,我對自己當年的眼光也非常滿意。”
周清和嗤笑了聲,誇讚的話就不回答了。
“你要處理財產就儘快,我對局勢不太樂觀,安田財團的體系大,處理起來需要時間。”
安田鍵一微蹙眉點了點頭:“我會加快的,東條真是個白癡,聽不進意見搞的現在的局勢這麼麻煩。
海軍的人也是蠢蛋,要不是南雲的失敗,我們何至於一年時間局勢惡化到現在這個程度?真是廢物!
陛下也是,當時要是聽你的策略,不要蠻進,何至於380萬兵力陷在中國戰場,拖垮整個後勤。
看這些人指揮打仗我都糟心,哎~
國內能接住我們財產的人不多了,希望時間還長一點,不要惡化的這麼快。”
基本的安排都安排好了,至於藤田家的人,周清和身爲家主說什麼就是什麼,財產轉移至香港,護衛跟着過去一批充當內衛,至於這裡,上一輩的人留着鎮宅就行了,守護藤田家的榮耀。
解決了這些人和事,周清和就等着裕仁的動靜。
一個月時間,裕仁才說準備好了。
周清和去了皇宮,地上擺着十四口大箱子,裕仁還拿出來四個公文包型的箱子,手裡還有個檀木盒子遞了過來。
“地上的是一些衣物生活用品,這兩箱美元兩箱黃金,盒子裡是匯豐銀行的保險櫃鑰匙和印章,出門在外,該花錢的地方還是要花錢,朕的積蓄不多,藤田,你看着用。”
你當搬家呢?十四箱的衣物,周清和震驚的都還沒來得及說話。
“還有他。”裕仁指了指身邊的一個護衛,“伊藤衛,朕的貼身侍衛長,武藝高強,朕讓他帶80個御前侍衛過去,用來給你使喚。
這些時間朕請了老師,讓人突擊教了教明仁的廣東話和生活習慣,還對他進行過訓誡,讓他要聽話。
明仁的品性還可以,應該不會給你惹麻煩,真要是有什麼事,你也不用看朕的面子,該教育就教育,避免更大的危險。
他本身就會一些英語,中文,到了香港適應環境,學一學廣東話應該還是快的。”
思考的周到啊,周清和無話可說。
“陛下想的周到,就是”周清和看了眼伊藤衛笑道:“護衛太多了,沒這個必要,人越多,引起的關注越多,我們去了香港不比日本,您就說我帶殿下出去吃飯,我們帶幾個保鏢?
要是有人無心之下要觸碰殿下,那這保鏢要不要上前阻止?
他們這些御前侍衛被訓練的都是保護皇室的安全,言行都會有很大的問題,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殿下的安全您不用擔心,只要我活着,他就不會有事,越低調越安全。”
“那”
“一個都不用,您要是必須要安排,最多就伊藤衛再加四個人就行,而且這些人得能融入環境,起碼有語言天賦,能學會廣東話吧?”
裕仁也不爭了,點了點頭:“那就聽你的五個人,其他的你來安排。”
“我來安排,這些箱子也不要了。”周清和指着地上那麼多大箱子無奈一笑:“陛下,皇宮用的東西過於精緻,我們去了以後買市面上高檔一些的就行,最多我找當地的名師幫忙剪裁設計。”
“看來白準備了。”裕仁笑笑:“聽你的,不過這樣東西要帶走。”
裕仁打開一口大箱子,從裡面取出一個一個長盒,兩個方盒。
“這是?”
“天叢雲劍,八尺瓊勾玉,八咫鏡,三神器不能落入美國人的手裡。”
“真有這東西?”周清和吃驚了,“我還以爲是傳言。”
裕仁笑笑,“當然有,一直傳承在皇室手中,只是沒外界傳的那麼神奇,多是象徵意義。
中國其實也有,傳國玉璽,不過中國因爲戰亂丟了這個玉璽,接着就千年一直戰亂不停,皇室更替無數。
你說無關,我們日本的神器一直完好無損,真正做到了萬世一系,你說有關,其實也就是一件東西,承載國運,保存好就行,握在自己手裡,總能比丟了安心。”
周清和鄭重點頭,“我一定會保存好的。”
“好了,交代完了,你什麼時候走?”
“您準備好了,我直接就走,悄悄的走,不需要讓別人知道殿下離開了宮中,更不需要讓別人知道離宮的原因,要是有人問起,您就說讓我做事去了就夠了。”
“藤田,拜託了。”
“陛下,不敢如此,時局艱難,這本是我應該做的,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殿下的安全。”
“好,帶明仁過來。”
伊藤衛帶人過來,裕仁對明仁作着最後的囑託,皇后也在旁邊哭的稀里嘩啦的,跟生離死別似得。
周清和接完人打了個電話給安田莊園,安田家已經準備好了,安田千葉加一個管家再加二十個護衛,前往機場。
一行人坐專機,先前往上海。
把明仁安頓在華懋飯店,周清和讓劉凱親自跑一趟重慶,帶他要去香港的消息過去。
話語裡這得是日本天皇主動安排他到香港作顧命大臣的潛伏任務,要讓戴老闆沒有拒絕的空間。
說點日本的悲慘境況讓他高興高興,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
想要避開日本戰敗後被戴老闆徵召,是得動點歪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