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過無際的鄉村,輾轉不同的城市,終,小A到達了他新的住所——父母家。
不知爲何,小A和父母之間總存在着一層隔閡,就像一層細紗一般,始終隔開着他和父母。
因爲鄉村裡沒有中學,縣裡中學離家太遠,爺爺奶奶不方便照顧的緣故,父母極不情願地將小A帶在身旁,這是早在小A六年級讀完前就決定好的事。
只不過,到了新家沒多久,小A便開始想家了。在遙遠的那邊,有一片片金黃的麥浪,有熟悉打鬧的朋友,有自己的親人,還有自己最愛的老師。
現在,他覺得自己只像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一般,受着他人的擺佈,必須接受他人給自己的安排。其實,他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家有歸屬感,他很想念從前的日子,思念從前老師在講臺上講課旁邊同桌小明呼呼大睡自己卻認認真真的聽講,思念從前無論多晚回家爺爺奶奶總在門前等候關心自己一天生活的日子。
老師說過:把值得留戀的日子記錄下來,那將會匯成你美好的回憶;而我,也會在那些回憶裡,同你在一起了。
想起老師和他共處的畫面,小A再一次的落淚了,哭的很傷心:“老師,我不想與你分開。”
明明是最在意,卻甘願離開鄉村,行爲表現得那麼隨意。
“嗯,我一定要像老師說的一樣,好好學習,好好寫作,把那些值得留戀的日子變成筆墨永遠記錄下來,珍藏在我的心裡。” 小A抹去淚水,堅強地對自己說。
小A所就讀的學校,是當地一所重點初中,當初他的父母就是爲了在這所學校旁邊買一所房子,多年都難得與小A相見,剛把小A扔到這所中學之前,父母只對他冷冰冰地叮囑了幾句:“這所學校是我們廢了很大的勁才讓你進的,你要好好學習,不然真對不起我們所花的冤枉錢。”
小A只是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回答了聲:“嗯。”其實,他的心不知飄得多遠,也許現在還和同桌小明在一起吧!
看着小A心不在焉的樣子,母親十分氣惱,怒斥道:“小A,你聽到了吧。”
這一怒,立刻使小A回了神,看着怒氣衝衝的母親,小A不明所以地連忙點了點頭,回答道:“明白了。”
進了學校以後,這氣氛越發地壓得小A喘不過氣來,這裡的學生大多都非富即貴,沒有多少人願意跟鄉里鄉氣的小A做朋友,甚至連個談心說話的知心朋友都沒有;因爲小A的成績並不拔萃,老師也沒有給予過多地關注,於是小A也覺得老師對自己十分冷淡。保持着這種現狀,就造成了小A不願與他人接觸的性格。無論是什麼集體團活動,他總是把自己縮在角落,不打擾別人,也不讓別人打擾自己對“家”的思念,對“老師”的思念。於是,他就讓身上那層與世隔離的冰越結越厚。
小A認爲父母只關心自己的錢有沒有白花,每每自己成績下降,父母都會給小A以顏色,越是如此,小A就越發地想家,想自己那親切的老師。最終,小A實在忍不住思念,哭出聲來。然而,卻沒人注意,沒人在乎。父母只在乎他們的錢,父母只在乎小A的分數,父母只在乎小A將來是否出人頭地,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小A越發地想逃走,回到那鄉村,回到那小小卻溫馨的家,回到爺爺奶奶身旁,小A想回去。但,小A不能逃走,小A逃走不了,不說他還很小,記不得回去的路,況且城市發達,警車一輛接一輛;他,無路可逃。並且,他也不想讓他的父母爲難,畢竟,是生他的人。於是,只有用冰冷隱藏自己,耐心地寫着老師交待的日記,以最後一絲希望堅信老師就在自己身旁。
然而,這一絲希望也該被磨滅了吧。真正使小A絕望的,是一次作文鑑賞課。老師當堂朗讀小A的作文。小A本不出衆,卻被老師朗讀了作文。小A本感覺很奇怪,因爲以前只有寫得很好的作文才會被老師朗讀,成爲班上經典。然而這次老師爲何會讀我的作文,難道我上次的作文真寫得不錯?小A天真地想着。
上次作文文題爲《我的回憶錄》,小A便寫得是那鄉間生活的情景,其實文筆還不錯。只不過這時讀完了小A的作文,語文老師柳眉皺起,怒道:“想象很美好,但是,卻一點都不切實際,看來你現在成績下降,很大程度都是因爲你喜歡胡思亂想。什麼麥浪,什麼我最難忘的老師,一點都沒有魂,一看就是編的。”
“沒錯,就是編的。”班上幾個活寶看事不嫌事大,鬧道。
這時,小A無地自容,自己千辛萬苦付出心血的作文竟被他人說成是編的,還侮辱了自己最尊敬的老師,小A萬分氣憤。
“好了,安靜。”老師肅清教室,說道:“小A,這篇作文你重寫,明天下午交。”
小A看了看嚴肅的老師,內心越發氣憤,以致之後的幾堂課,小A依舊沒還魂,還想着如此之事。
放學回家,望着失魂落魄的小A,父親只是稍微瞥了一眼,沒有說話;母親倒冷眼望着小A,道:“長本事了,連作文都編,你真給我們父母長臉!”
小A自然不懷疑父母爲何會聽到如此風聲,因爲學校有班級羣的緣故,鐵定是老師私自找他的父母談了下他最近的狀況。一想到他父母在電話裡近乎阿諛奉承的語氣,他就更覺得可恥。
世上倒無一清白人在了。小A想着,鼓起勇氣對父母說:“爸媽,我不想上學了。”
父母眼中的冰冷變爲驚訝,問小A道:“小A,你是生病了嗎?”
“不是,”小A搖了搖頭,“只是不想去上學了。”
聽到這時,母親怒了,手上的雞毛撣子早成了碎屑,她狠狠地拍了小A一巴掌,父親卻拉住她道:“你冷靜點。”
母親望着小A,道:“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是多不容易才讓你到這所重點初中讀書,這可是花費了我們多少年不能團聚的心血才換成的,也許是別人父母這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現在,你竟然跟我說,你不讀了,你這不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嗎?!”
小A不吱聲,心裡想着的,依舊是那個小鄉村,那裡,他能自由自在地翱翔。
第二天,不知是不是天意,小A果真沒上成學,原因是小A病了。
不知爲何平日裡一向關的很緊的窗子被打開了,不知爲何小A牀上的被子落在了地上,不知爲何昨夜明明無大風,小A卻感冒了。
如果是平時,輕型感冒還好,吃幾粒藥緩解病情,小A就可以去上學了。然而,近日卻不同,發燒高達40℃的小A竟然還沒醒來。
清晨,父母用手機聯繫小A的班主任請假,母親也向公司請假爲了照顧兒子。其實,母親是外冷內熱的性格,長長多年見不到小A,一直對小A心裡有愧,於是就希望小A好好地,將來出人頭地。再加上小A是從鄉村來的,底子比城裡的孩子弱,爲了他更好地適應這種環境,纔會對他分外的嚴格,所以纔會在聽到小A說不想去上學時分外的憤怒。
待到家庭醫生來過之後,喂小A吃了藥,打了點滴,小A還在牀上迷迷糊糊地說着夢話:“鄉村……老師……家……”
原來是想家了,也對,自己早該猜到的,難怪小A最近很異常。也是時候該回去看看了,母親想着,並將小A掙掉的被子給他重新蓋上,並在他臉頰上留下了一個香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