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是非之地
暗夜寂靜,幽深的荒宅,以及忽然出現的各色人們,處處都是透着讓人莫名其妙的古怪。
王寶山夜遊至此,對於所見所聞,更是不明覺厲,不知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傳聞有假,這任家的老宅,並不是什麼凶宅?
或是,先前的恐怖氣氛,都是任家的家僕們,故意營造出來,嚇唬外人的手段。
可他們,爲何要如此做呢?
顯然這些撲朔迷離的陳年舊事,任憑王寶山想破了腦袋,也是無法猜透啊!
正在他思緒萬千時,又過了一會兒,一隊手執絲竹管絃的豔妝女子,從後面的院落裡,轉了過來,進了前廳之後,悠揚的樂聲,並隨之響了起來。
接着,數十位穿着硃色,和紫色衣裳的人,從東廂房出來,走上臺階,進入內室。
“單從衣服的顏色來看,這些人,似乎不太像是普通的家僕啊!”
那青年人,看到這些,心中的驚惑之情,就越發地加深了。
而就在這時候,又有幾十個身段嫋娜,身披七彩紗衣,頭梳峨峨高髻,臉龐俏麗無比的妙年女子,從後堂娉婷而出,扭着細細的腰肢,走進了前堂。
那些先前,看起來好似主人的人,揖讓一陣子之後,先後落了座。
紫衣人居前,朱衣、綠衣、白衣者在後,一共有二十來個人左右。
這些人落座之後,絲竹聲大作,手捧各種樂器的伶人們,開始了合奏。
那樂曲,王寶山從未聽過,灌進耳朵裡,猶如仙樂一般,令他的渾身上下,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可在他正沉醉在樂聲當中時,那身着七彩紗衣的女子,卻走到了前廳的空地上,腰肢款擺,舞袖輕舒,跳起了動人的舞蹈。
前廳裡的人們,開始推杯換盞,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是好不高興。
王寶山見此,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心中似乎打定了主意。
“機會稍縱即逝,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他正要大喊一聲,跳出藏身的樹叢,找這羣人中,身份最尊貴的人,詢問一下情況。
猛然之間,他卻生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的兩條腿上,有重物沉墜一般,既冷且重,一動也不能動了……
這一發現,讓王寶山是大驚失色,他還以爲自己被藤蘿之類的東西,給絆住了。並使勁擡了擡腿,可他的身體,仍是紋絲不動。
想低頭看看,他卻發現自己的脖子,竟然硬是彎不過來。
面對此等奇怪詭異的事,他的心中,不由得是恐懼叢生,臉上的冷汗,也是刷刷地流了下來。
那是一種無邊無際地恐懼,簡直要把他逼瘋了。
人在恐懼到極點的時候,總會不計後果,做出一些令旁人,難以預料的事。
王寶山本就膽小懵智,這個時候,更是完全地失去了方寸。
惶急之間,他想開口大叫,把附近的居民引來,若是有人來了,這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自然就會退避了。
可是,張嘴的時候,他的口舌之間,好像被黏住了一樣,嘴脣哆嗦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寶山只能僵立在樹後,眼睜睜地看着堂前歡歌笑語,歌舞昇平,自己的身體,卻彷彿被施了定身的法咒,連一個小指頭,都擡不起來。
恍惚之間,他想喚出小黑龍,可是無論他怎麼在心底呼喚,那個一項護佑他周全的小黑龍,卻是沒有半點的反應。
“這該如何是好啊?”
一轉念,他又緊張了起來,擔心那些人,會對自己不利。
“要是那些人,使上些邪乎妖法,估計自己連屍骨,都不會剩下吧?”
“這些人,真的是古靈精怪?他們會不會吃人啊?”
就在他,這麼胡思亂想着,外面響起了五更天的鑼聲。
“哐當……哐當……”
鑼聲脆響而沉悶,那些人聽後,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互相攙扶着,離開了宴席。
所有的人,唱歌的、跳舞的、和侍奉在一旁的人們,也漸漸地離去,消失在了雜草叢裡。
半響後,燭蠟燈火,次第熄滅,堂前寂爾如初。
王寶山驚魂未定,卻早已是汗透重衣,心悸不已。
他試着活動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能稍微的動一動,只是仍然不是很靈便,還不能正常地行走。
“此地不宜久留!我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王寶山在心裡發狠,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此刻他的雙腿,還未完全恢復如常,無法走動自如,沒辦法的他,只好匍匐在地,朝門外爬去。
這一路之上,他身上的衣物,都被地上的石子,給磨穿了;膝蓋之上,更是鮮血直流,在路上留下了斑斑的血跡。
爬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之後,王寶山總算是來到了大門的附近。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早起趕集的路人,見他蓬頭垢面、血跡斑斑的樣子,紛紛上前探問。
王寶山張了張嘴,喉嚨裡,只能發出絲絲地響聲,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未過多時,人羣裡有一個人,認出了王寶山,就是昨天揭告示的那個年青人,他當即並把其餘的衆人,召集到了一個牆角下,如此這般地說了幾句。
由於有點距離,王寶山聽不到他們的悄悄話。
可衆人們聽後,連連應聲附和地神情,和一邊點頭,一邊朝王寶山所在的方向,望來目光裡,卻充滿了恐慌和憐憫……
又過了一會兒,有一人走過來,問王寶山:“你是不是……遇見鬼了?”
王寶山聽了,心有餘悸,他也不知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麼,但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衆人們見此,無不點頭恍然,表現出了一副瞭然於心的神色。
或許是出於同情,他們把王寶山攙到了牆角下,讓他坐下來歇一歇。
還有人,從隨身攜帶的葫蘆裡,倒出了一些酒水,給他灌了下去。
直到過了半晌,王寶山終於是恢復了過來,可以開口說話了。
他並把自己的經歷,向圍在身邊的人們,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人們聽後,都說:“你這是命大呀!換個人,說不定就回不來了啊!”
王寶山聽罷,是無言以對,不知說啥好了。
待身體好了一些後,他謝過衆人,騎上大門口的一匹快馬,絕塵而去,出了平水城。
看他如此,急不可耐地快馬加鞭,或許以後的他,再也不會回到這個是非之地了吧!
據說,後來,那個宅子就此越發的邪乎,再也沒有人敢進去了……
出了平水城,王寶山騎着快馬,一路狂奔,在中午時分,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山地。
這裡離平水城相去甚遠,地處它的東南方向,是一片低矮的山原地帶。
行至此時,王寶山找到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打算停下來,修整一番。
一夜的驚異遭遇,讓現在沐浴於正午陽光下的他,尤感心驚和後怕。
待心秫稍定,一直忙着趕路的他,是飢渴難耐,想着是不是該吃點東西。
於是,王寶山並從儲物的清靈戒中,取了一應的事物,開始埋鍋造飯。
在做飯的空擋,他回想起了這幾天遇到事,不由得是一陣陣地苦笑。
至從前天,他把城主林立的愛女,送回到城主府後,受到了城主大人的熱情招待。
當時的他,聽從了陳文龍的勸誡,假借凡玉歡監察使的身份,做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不然,以他無名無份的身份,外加初次進城時,和守城門的衛士們,發生過不愉快的衝突,甚至從地牢之中,越過獄……等等,這些不光彩的事情,本就足夠他鬧心了。
所以,他若是貿然上門,必然會生出不少的麻煩。
好在那城主大人林立,與監察使凡玉歡並未謀面,互不認識,他們之間,也是隻知其人,不知對方的真實樣貌。
這也給王寶山,有了以假當真的良好條件,並被林立奉爲上賓,以極高的禮數,款待了他。
林立爲了報答他的救女之恩,不僅拿出了三百兩的黃金,作爲賞金;還爲他準備了一匹快馬,作爲出行的腳力。
另外還有一些珍稀之物,用來表彰他的英勇就義,和鼎力相助。
雖說,這些真金白銀的獎勵,充滿了銅臭味,但對於囊中羞澀的王寶山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回報了。
他在卻之不恭,一一接受後,曾私下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發現這些東西的價值,除了那三百兩的黃金,那匹快馬,也是價格不菲,按照市價,少說也得百十兩的銀子。
這樣一來,他不禁是心情大好,在喜出望外之餘,一直貧窮的他,心裡更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不僅如此,那位林城主,還有意提及了一件喜事,想將自己的愛女,許配給王寶山。
倘若平常,或許一直孑然單身的王寶山,會考慮一二。
但那天,陳文龍的話,卻讓他知道了林小姐的秘密,以至於,他對這樣的大好之事,就沒有了興趣。
這也不能說他清高,看不上情感失意的林家小姐,只能說他的心裡,已經有了旁人。
既然被看似大好青年的王寶山,不願意娶自己的愛女,林城主不禁是大爲遺憾。
在感謝過後,他又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就是讓身爲監察使的凡大人,前去那座久負盛名的凶宅裡,住上一晚。
其目的,不言而喻,正是爲了打破那座凶宅的不好影響,好爲其牟得豐厚的利益。
這也不能怨誰,只能怪王寶山冒名頂替的凡玉歡,並不是平常之人,乃是一名九品的監察使。
林城主並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想着讓王寶山,前去任家的老宅,解決一下令人驚恐的局面。
哪曉得王寶山進去後,身陷囹圄,險些着了道兒,使得他過了一個刻骨銘心的驚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