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龍秀嚇得猛地回頭，一回頭便見那人近在眼前的面容。
“你！”方龍秀一驚，往後又猛地退了一步，一個趔趄摔坐在了草地上。
“喂，你沒事吧？你怕什麼？”無衣笑着伸出手去扶方龍秀。
方龍秀握住無衣的手想起來，卻發現左腳一用力便疼得厲害。
“怎麼了？”
“疼。”方龍秀低着頭覺得有些委屈。本來就不開心，這人做什麼還要嚇她！
無衣這才發現不妥，在方龍秀面前蹲下：“怎麼了？”
方龍秀：“腳疼。”
“哪隻腳？給我看看。”
在無衣的手碰到她的腳之前，方龍秀下意識地縮回了腳用衣袍蓋住。
縮回腳只是下意識中的一個動作，雖然方龍秀從小被當成男孩養，學習的東西全部是如何當好一個太子，她不知道一個姑娘該做什麼，但一些很普遍的常識她還是有所瞭解的。
這普遍的常識裡包括一個姑娘在外面不該光着腳，更不該給男子看。
然而，無衣不知道方龍秀是姑娘，更不知道這一常識，理所應當地認爲方龍秀是腳疼得厲害才縮回腳的，連忙不管不顧抓住方龍秀的小腿往自己這邊拉。
“是不是很嚴重？趕緊讓我看看。”無衣的手往下移，握住了方龍秀不着鞋襪的腳踝上。
“你……”
皮膚沾染上別人的氣息，帶着不屬於自己的熱度，方龍秀紅着臉不敢動了。
“真的崴了，腫了。”無衣託着方龍秀的腳踝十分歉意道，“小孩，抱歉啊，我不該嚇你的。”
方龍秀不知道要怎麼接話，悶了幾秒道：“本宮不是小孩，沒人的時候可以叫本宮龍修。”
“啊，你是說過，是我忘了。”無衣笑了笑，“腳是不是很疼，我抱你去溪邊浸浸冷水，應該可以消消腫。”
什麼……抱？
方龍秀猛地搖頭：“不用，本宮可以自己走！”
“腳崴了還逞能，還是我來吧。”無衣不給方龍秀反抗的機會，直接抱起方龍秀。
如此貼近，近的一擡頭就可以碰到那人的下巴，近的鼻尖下都是那人身上青草的氣息，方龍秀着急了，連本宮的稱謂也忘了。
“你……大膽，我可以自己走！”
“你這個孩子就是喜歡逞能。”
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就到了溪邊，無衣將方龍秀放下，下巴擡了擡道：“喏，讓你自己來，把腳浸到水裡，水有點冷，忍一會。”
冰涼的溪水漫過腳踝，腳上的脹熱退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平靜了不少。
方龍秀偏頭，見無衣也脫了鞋襪把腳浸到了水裡，問道：“無衣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和別人打架打了一身塵土，找地方洗洗澡，正好看見此處風景還不錯。”無衣往後一躺，嘴裡咬着一根青草模糊不清道，“你呢，一個人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也不見你那小跟班？”
小跟班？你看着比伴狩大不了多少吧！方龍秀嘀咕了一句：“心情不好，跑這來靜靜，不想人跟着。”
“你這小鬼有什麼煩惱，說說看，也許我可以幫你。”
“本宮不是小鬼！”方龍秀反駁道。而且，你幫不了我。
你幫不了我身爲女子的困擾，幫不了離九已死的定局。
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方龍秀擡手捂住眼睛：“不用了，本宮只是被人跟煩了。”
“心情不好麼？”無衣坐起來。
方龍秀連忙將捂在眼睛上的手放下。
“你不會哭了吧？”無衣一驚，隨即奇怪道，“方盛蘭這麼寵你，應該不會讓你受委屈吧？”
方龍秀：“你不能直呼父皇的名字！”
“行，你說不行就不行。”無衣摸了摸方龍秀的腦袋，“你父皇罵你了？”
方龍秀：“別胡亂猜，本宮沒受委屈。”
這孩子真不好哄。無衣想了想，手一招，摸出一隻紙船：“這個給你玩，別不開心了。”
方龍秀目光一瞥，隨即愣住。
無衣：“拿着，我剛纔躺在水裡時瞧見這紙船在水上漂過，覺得挺好看的就順手收了。”
方龍秀：“……”那是本宮剛纔放的紙船！
目光連忙看去，只見無衣方纔出現的地方的岸邊正放着一排紙船，那紙船上的蠟燭還沒有熄滅，紙船不多不少，正好五隻。
方龍秀深吸一口氣：“你在水裡躺得好好的，爲什麼要……等等，你躺在水裡？”
無衣：“啊，水裡舒服。”
是的，如果無衣是正常的在那裡洗澡，她不會沒注意到他。只是，她放了這麼久的紙船，那無衣豈不是在水裡待了很久？
方龍秀驚訝道：“你在水裡躺了多久？”
無衣隨意道：“差不多半個時辰吧。”
在她還未醒的時候就待在水裡了，竟然這麼久！一個正常人可以在水裡待這麼久麼？
方龍秀有些驚疑，猶豫問道：“你是在水裡練什麼功夫嗎？不能呼吸不難受嗎？”
“這有什麼難受的。”無衣隨意接了一句後覺得自己太不注意了，到時候嚇到小孩怎麼辦，連忙又補充道，“我躺在水裡的時候嘴裡含着蘆葦管子呢，管子伸到水面就可以呼吸了。”
方龍秀鬆了口氣。
無衣：“要不要玩？”
那是寄給死人的！方龍秀搖頭。
無衣襬弄着手裡的紙船：“樣子倒是挺小巧的，就是這種紙在水裡待一會就會沉。”
方龍秀：“……”
忘了，這紙吸水的。
方龍秀揉了揉腦袋。算了算了，這本就是一個寄託，她心裡也明白這紙船漂不到哪裡，也許一會就會碰到岸邊的水草翻了，即使能一直漂下去，它的歸宿也不過是這條小溪最終的盡頭——宮裡某一處的湖。
不過，經過無衣這麼一鬧，心裡的鬱悶已經沒了。
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再不出現宮裡該鬧翻了。
方龍秀偏頭看向無衣，那人正低頭拆着紙船。
“先生，可否幫龍修喊人過來？”
無衣擡頭：“嗯，你要回去了？”
方龍秀點頭：“腳崴了，行動不便，還請先生喊人過來接本宮。”
“我送你吧。”無衣放下紙船開始穿鞋襪，“別拒絕啊，你崴了腳還是我害的呢。”與恩人這一別大概就沒機會見面了。
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太矯情了，而方龍秀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