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若是聽見方龍秀這麼問，第一時間肯定會多想。會想對方爲什麼會這麼問一句。
站在無衣的角度上，因爲故事是真實的，正常時無衣應該會心虛地想對方是不是代入了，隨即解釋這只是一個故事，不是他。
再次之，對方問的問題這麼敏感，正是無衣現在最敏感的問題，無衣應該會多想對方是不是在暗示着什麼。
這兩種反應，若是放在平時無衣定然兩者都會有，可是因爲方龍秀的回答太過出乎意外，無衣立即就驚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啊，若說另外兩位他自然是信的。畢竟主子和華蓮上神糾纏不清，蜜色也因爲情已經身在凡間。可是另外兩位怎麼想也不可能啊。
方龍秀挑了挑眉：“爲什麼不可能？”
因爲他一直跟在大主子身邊，實在沒看出大主子會喜歡誰。大主子平日除了逗主子，除了幫金裔大太子管着無情司就是睡覺，他是大主子的跟班，着實沒看出大主子對哪位神女感興趣了。
至於有衣，開什麼玩笑。
若說大主子因爲管着整個鳳凰一族又代表着棲鳳山，有時候必要的走動免不了，還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看上了哪位。可是有衣那傢伙雖然名滿四海八荒，可卻實際上基本很少出棲鳳山。因爲有衣是跟着主子，又因爲主子的日常活動基本上只有睡覺，所以有衣出棲鳳山的次數是數都數的過來的。
哦，有衣倒是去過太上老君那裡替主子拿過幾次藥，聽聞老君那裡自從一次丹房失誤煉壞了蒼離帝君的東西后整個太清仙境除了老君就只有一個小女童。
難道有衣看上那女童了，那女童他見過，那個頭約莫着按人間的算法就只有四五歲，嘖，難道有衣的愛好如此不同？
額，想想應該是不可能的。無衣越想越不可能，於是又反駁了一遍：“不可能！”
方龍秀笑：“先生爲何如此肯定？”
原因不方便和你講。無衣繼續編着：“因爲那座山的人與世隔絕，沒有喜歡的對象。”
方龍秀不信，她很確定自己的猜測，她想了想道：“是不是他們曾經下山，在凡間喜歡了什麼人。”
這次無衣想也沒想，回答地更快了：“這更不可能。”
不可能麼。方龍秀的雙眼黯了黯：“爲什麼不可能。”
因爲仙凡有別啊，和凡人在一起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蜜色就是最好的結果！你看她放棄了回山，結果卻落得什麼結果！一遍遍輪迴，一直一直找着那人的轉世，可是依然沒有個結果！
再者，神界有神界的規矩，如果不是主子們那樣生來就是神仙，有權利不守七情六慾，其他類似靠修煉成了正果，又或者本是凡物是靠點化成仙的等等這類其實是不能動私情。想來也是，若是神仙們都去談情說愛了，神界豈不是亂了套。
蜜色和凡人相戀不回山已經是犯了天規，若不是有主子罩着，早就被抓回問罪了。所以這也是爲什麼蜜色苦苦尋找，主子卻不幫忙的原因。已經破了規矩，再想法子幫忙實在說不過去，怎麼說也要給天庭一點面子不是。
下山和凡人相戀？主子們修爲高深，且都是年紀上萬的人，凡人在主子們眼裡恐怕和一草一木沒有什麼區別，大概很難看上。
至於他和有衣，他們和蜜色是同一類的神仙，本都是凡物，受主子隨手點化才成的小仙，有了蜜色的先例，想來有衣很是清楚不該再與凡人有所糾纏，而有衣也的確是這麼叮囑他的。
所以，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只是要怎麼和着孩子解釋呢。
“先生，爲什麼不可能？”方龍秀又問了一遍。
對方如此執着，也許就是因爲好奇而執着一個問題的答案，而聽在無衣耳裡似乎又多了一層含義。
先生，爲什麼不可能？就像是在問他們爲什麼不可能在一起，爲什麼他不可能喜歡上凡人。無衣苦惱地抓了抓腦袋，心想自己是不是該趁機會，藉着這個故事好好勸勸這孩子早些放手。
無衣想了想問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想要相守一生？”
“那是當然。”方龍秀點頭，“最好就是活着能相守，一起慢慢變老，最後壽終正寢，死後能同穴。”
無衣：“若是不能同死呢？”孩子，你想多了，別說同死，若是另一方不是凡人，他甚至不能陪你慢慢變老。
方龍秀怔了怔，想到先生修爲高，或許能比自己活得久，又想到先生比自己年長，也有可能比自己先走一步。
方龍秀想了想，認真道：“誰先走了，那就忘川河裡奈何橋上等上幾年。”
沒想到對方會說這樣的話，這次無衣倒是有些感觸了，一時有些不忍再打擊對方，可是轉念一想，聽聞忘川水涼，奈何橋上孟婆兇惡，等人的那個絕對是個悲劇下場，就忍不住再次想勸勸對方。
“殊途同歸倒是好的。”無衣頓了頓，問得都有些於心不忍了，“那如果……只是殊途，不同歸呢？”仙凡有別，死了的那人等不起，剩下的仙要麼毀了記憶要麼抱着回憶一直孤獨下去。殊途的結果這麼難堪，何必又要在一起呢。
殊途？不能在一起？方龍秀的第一反應是人妖殊途。這不能怪她多想，這話本小說裡歷來都是這麼講的。
於是方龍秀問了一句：“爲什麼不能同歸？”
啊，好難解釋啊，要是拿仙凡有別說事，這孩子不會聯想到他吧。
“這個……”無衣吞吞吐吐，忽地眼睛一亮，有了想法，道，“就拿微臣來說吧，微臣是修道之人，志在修仙，活得自然長久，如果微臣不小心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姑娘百年之後死了，而微臣卻還可以活很久，甚至依然年輕。微臣和那姑娘雖然相守了一段時間，可是不能陪着她老，沒能陪着她去死，那姑娘恐怕在奈何橋上也等不到他。你看，如此結果，微臣和那姑娘是爲殊途，實在是不該相愛。”說得這般清楚，你應該懂了吧！
方龍秀呆了呆，最後道：“也許那姑娘不求同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