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便覺得那聲音很乾淨很乾淨,乾淨得脫俗,脫離於塵世,乍一聽,彷彿天外之清泉,滌盪心靈。
——龍秀
方龍秀有一個習慣,聽聲音的習慣。她看人看事,首先注意的便是聲音,也最習慣首先關注聲音好聽的人。
究其原因,大概是六年前那位高人的緣故,除了記得事情過程,她對高人的印象真的是一片空白,只是心裡隱隱覺得那人的聲音應該很好聽,不然自己當時也不會有膽量跟着桃花去見一位敵友不分的陌生人。
於是,方龍秀聽到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時沒有嚇一跳,反而是覺得這聲音真的很好聽。
方龍秀想看清聲音的主人是什麼樣子,只是那人隱在大朵大朵的紅袖花中,只露出一雙黑色靴子和綠色的衣襟。
方龍秀慢慢走近紅袖樹,開口問道:“你是誰?”
“我啊?我是誰並不重要,就當我是指路人,來此專爲幫你走出花園。”
紅袖樹的枝椏動了動,紅袖花飄飄揚揚而下,方龍秀在樹下仰起頭,隱隱看到那人精緻的下巴。
“既然願意幫我,爲何不願出來一見?”方龍秀慢慢移動着步子改變視線方向,想看見那人的全貌。
ωωω ¸тt kΛn ¸CO
“你是不是方朝太子方龍修?”
方龍秀猶豫了一下,回答:“是。”
躲在繁茂花枝後的無衣挑了挑眉。真的是啊,那就是有衣的恩人,也間接是自己恩人嘍。
既是恩人,那現在爲他指路,應該算是報恩吧。
只是有衣交代過,要儘量少和凡人扯上關係,那還是不見吧。
花枝太過繁茂,方龍秀看了半天也沒完全看到那人的容貌,忍不住開口詢問:“你是侯府的人?”
“當然不是!”
那人說這句話時帶着幾分嫌棄和氣憤。方龍秀眯了眯眼,信了。
“算了,我要走了,走之前給你帶路吧。”
方龍秀還未反應過來,便見綠色人影一閃,飛到了另一棵紅袖樹上。
“等等!”
方龍秀連忙跟上。
剛纔陷害方青逍,現在再不趕緊走,被他逮住指不定又是大大出手,唉,本來還想看他出醜的,結果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脫身了,真是太奸詐了!
無衣站在高高的紅袖樹上,想了想道:“小孩,你跑得太慢,我先走一步,給你留一朵紅袖花引路。再見。”
“喂,你!”
方龍秀想喊住他,卻見那人身影一閃已經離開,一朵赤色紅袖花漂浮在眼前。
“小孩,跟着紅袖花就能走出去。”
聲音翩然而去,紅袖花跟着聲音的方向晃悠悠飄去。
方龍秀眨了眨眼,覺得眼前這情景和自己記憶中第一次遇見高人的情景十分相似。
“你先別走!”
方龍秀抿了抿嘴角,拎起衣袍奮力去追。
別走,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子!
一路追去,紅袖花終於在一處停住,方龍秀扶着一旁的柳樹急促喘氣。
“哎,你這小孩跑得倒快!”
方龍秀一怔,猛地擡頭。
那人正站在不遠處的石桌旁背對着自己,一身綠衣,背影看着也沒那麼強壯,閒閒站着,透着幾分雋秀。
方龍秀有幾分猶疑,不確定地開口,心裡卻藏着幾分期待:“你在等我?”
那人卻是一聲輕笑:“不是。”說着彎腰,像是提筆在寫什麼,寫完扔筆,身影一閃,又極快離去。
又走了,還是沒看見那人的面貌。
方龍秀有些沮喪,但也不是非常在意。她自小便懂的,很多事靠一個緣字,很多東西不該強求。
不過,對於石桌上那一張紙條,方龍秀倒是很好奇。
那人寫完就走,紙條是留給誰的?
這裡沒有其他人,是不是給……方龍秀覺得自己又有些期待了。
緩步走過去,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紙條,還未細看,微風忽起,方龍秀警惕擡頭。
身旁青衣一閃,再低頭,手中已無他物,而方青逍捏着紙條站在跟前笑道:“殿下,這紙條是留給我的。”
方龍秀皺眉:“方青逍!”這個人還知不知道爲臣本分,見面不先行禮就罷了,怎還從太子手中搶東西!
方青逍:“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方龍秀:“紙條還給本宮!”
方青逍咦了一聲,捏着紙條的一角瞧了瞧,笑了笑:“殿下,臣堅信這紙條不是留給您的。”
方龍秀不甘認輸:“何以見得,可是指名道姓了?”
方青逍捏着紙條的一角,遞到方龍秀面前,笑道:“喏,殿下自己看。”
紙條上留,走了,不想再看見你。
其餘空白之處畫了一隻王八,王八上寫着一個方字。
方青逍將紙條收回,笑道:“殿下現在可還要和臣爭這張留言?哦,對了,臣忘了殿下也姓……”
“放肆!”方龍秀惱羞成怒之餘再次氣憤方青逍竟是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方青逍低頭,認錯態度良好:“臣失言了,臣知罪。”
方龍秀壓下心裡的怒火,問道:“剛纔那人是誰,你認識他?”
方青逍點頭:“認識,他是一個賭徒,臣是他的債主,他剛還完賭債離開。”
方龍秀很想再問得仔細些,可是心中有氣,實在不情願和方青逍說話。
正糾結着,風伴狩從一旁小路過來:“殿下。”
方龍秀收回想繼續詢問的心思,看向風伴狩:“何事?”
風伴狩:“該回宮了,陛下派屬下來請你。”
“走吧。”方龍秀轉身就走,臨走前瞪了眼一旁的方青逍。
“恭送殿下。”
方青逍看了看手中的紙條,輕笑一聲,紙條在手中燃燒殆盡。哈,這無衣還真是一隻小野貓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龍秀跟着方盛蘭回宮,回宮後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學武。
方盛蘭挑眉:“騎馬射箭可都學好了?”
方龍秀搖頭,態度卻非常堅定:“孩兒騎馬射箭要學,其他功夫也要學!”
難得見自己兒子對一件事這麼執着,方盛蘭饒有興趣道:“要學什麼儘管提,父皇應允了便是。嗯,你要學哪一派的功夫,比如?”
方龍秀咬牙:“孩兒要學輕功,哪一派都可以!”
方盛蘭愣了愣,失笑:“方青逍今天欺負你了?”
方龍秀立即否認:“他敢!”
看來真是被欺負了。方盛蘭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方龍秀仰着頭看着方盛蘭:“父皇!”
方盛蘭回過神,笑眯眯道:“來,跟父皇撒撒嬌,父皇高興了,立馬給你找最好的老師教你。”
方龍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