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鐵路小區,龔宇家裡,龔北北在家複習功課。
電話鈴響起。她跑到客廳接電話:“喂,您好!我姥姥不在,出去發藥去了,您有什麼事呀?您想問問頭疼算不算非典呀?這我還真不清楚。您叫什麼?住在幾樓幾單元?電話是多少,我給您記下來,等我姥姥回來打電話給您。”龔北北一邊聽電話,一邊拿出筆記本記錄着。記錄完,她掛上電話,回到屋裡繼續複習功課。
又一陣電話鈴聲傳來,龔北北又跑出來,拿起電話,又是一位居民求助。龔北北記錄下求助信息,掛上電話,索性把複習資料抱到電話機旁,繼續學習。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吵得她不得安寧,使她不能安下心來複習功課。她索性把電話摘了,撂在了一邊。
陳子戴着口罩,揹着一個大書包,手裡提着一個藥箱回來了。她把東西放下,揉揉腰捶捶腿,坐在凳子上直喘氣。顯然老人累得夠戧。
陳子一眼看見撂着的電話,叫了起來:“誰把電話給我摘了?”
“姥姥,是我。” 北北一邊看書以便回答。
陳子疼愛地埋怨她說:“傻孩子,萬一誰有重要事兒找我怎麼辦?”
“姥姥,誰也沒有重要的事兒,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我都成接線員了,簡直沒法複習功課。”北北感到有些委屈。
北北隨手翻開記錄本給陳子看:“姥姥您瞧,這是我剛纔記錄的電話:3號樓504的王爺爺想吃糖醋魚、2號樓901的王奶奶問頭疼是不是非典先兆、5號樓302的葛先生和兒媳婦生氣,要搬走、7號樓409家的小狗要吃鴨肝、4號樓的周先生問牙疼怎麼辦……您看這都是什麼呀?不過也還有好些人問候您,向您致敬呢”
陳子疼愛地摸了摸北北的頭,說:“傻孩子,現在是非典時期,人家有事求咱們,咱就得耐心幫人家,羣衆家裡沒小事。”
聽了姥姥的話,北北擔憂地說:“姥姥,我知道您心眼好,被隔離的日子不好受,您想盡量爲大家多幹點兒事兒,可您都這麼大歲數了,也得注意點身體呀。我爸我媽在醫院回不來,您要是累壞了我可怎麼辦呀?”
陳子安慰北北說:“姥姥累不壞, 在這緊要關頭,不是隻有你姥姥一個人在往前衝,在咱小區有十幾號居民志願者在忙前忙後呢,更別說外邊每天給咱們送菜、送飯、送生活用品的志願者和消毒員了。大家都圖什麼?還不是爲了平平安安度過難關嗎?”
說到這兒,陳子深深嘆了一口氣,自責地說:“哎,你爸你媽在醫院冒着危險救治病人,把你交給了姥姥,可是疫情中有那麼些事需要姥姥去做,別怪姥姥顧不上你……”說着,老人有些哽咽。
北北連忙安慰姥姥說:“姥姥,您別說了,要不是趕上考大學,我真想和您一起爲戰勝非典做點兒事呢……”
這時,電話鈴又響了。陳子拿起電話。電話中傳來龔宇的聲音:“媽,您還好吧?”
陳子捂着話筒對北北說:“是你爸爸的電話。”
北北連忙湊過去,按下免提鍵,陳子說:“龔宇啊,北北也在電話旁聽着呢,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電話中傳來龔宇的聲音:“媽,北北,現在正是非典高發期,我妹夫方輝都被傳染了,你們娘倆可千萬注意啊……”
“你放心吧,我是老軍醫了,有的是經驗。” 陳子連忙回答說。
龔宇接着問起北北備考的情況,北北讓他放心,不管疫情怎麼樣,一定努力複習功課,爭取考上理想的大學。龔宇聽了,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囑咐北北說:“姥姥歲數大了,你要讓姥姥注意身體,別讓她爲你操心……”
陳子連忙接過話茬說:“你怎麼也婆婆媽媽起來了?北北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們娘倆好着呢,你就別爲我們擔心了。”
北北搶着說:“啊呀,爸。您就放心吧,我還想幫助姥姥爲抗擊非典出點力呢。”
龔宇聽到北北的話,眼睛有些溼潤,說:“北北,你有這樣的想法,爸爸,很高興,但是,學習也很重要,你可不能放鬆,考不上大學我可饒不了你!”
北北連忙說:“知道啦!不過,疫情當前,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呀。要是因爲這事耽誤了學習,考不上好大學,我也不後悔,您和我媽可別怨我……”
龔宇鼓勵女兒說:“爸爸不怨你,爸爸相信,什麼困難也難不倒北北。好啦,爸爸要去看病人了,再見。”
龔宇放下電話,心情反而沉重起來,他知道,大疫當前,有些代價是必須付出的,他開始擔心起女兒,不知她能不能闖過這次難關。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照耀着寂靜的街道。
虹光開着被大劉踩癟車頂的愛車,送鄭曉曉回宿舍。鄭曉曉有些悶悶不樂,虹光關心地問:“你怎麼了,不高興?”
“沒有。”鄭曉曉掩飾着沉重的心情。
“不對吧?”鄭曉曉的神情沒有逃過虹光的眼睛。
鄭曉曉搖搖頭說:“就是覺得沒勁兒。”
“是不是在醫院誰擠兌你了?”虹光問。
“我又不招誰,不惹誰,擠兌我幹什麼?”鄭曉曉覺得虹光的想法有些奇怪。
“要不就是有人嫉妒你?”虹光故意逗曉曉。
“是我嫉妒。”鄭曉曉糾正他說。
“你嫉妒誰呀?” 鄭曉曉的話讓虹光疑惑起來。
“醫院建起了隔離區、發熱門診,那裡熱火朝天的,就我們普通門診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沒人。” 鄭曉曉發起了牢騷。
聽了這話,虹光釋然了,他不用爲女朋友擔心了,連忙說:“那多好啊。”
“好什麼呀,敢情你整天在一線採訪,多充實呀。可我……今天我們科又有幾個醫護報名到一線去了……”
虹光警惕起來,他不希望鄭曉曉在這個時候逞英雄,去冒險,趕緊說:“打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趁早打消那個念頭。遠離非典,這是我對你的起碼要求。”
“你怎麼不遠離非典呀?” 虹光的話讓鄭曉曉很反感,反問道。
“因爲我是記者,前方報道是我的職責,必須面對,別無選擇,再說,我是男人。”
虹光的話嚴重傷了鄭曉曉的自尊心,她有些惱怒:“你歧視婦女!”
虹光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只好沉默,不想解釋什麼,也不想破壞這個夜晚的氣氛,他打開了收音機,“讓世界充滿愛”的歌聲在車廂裡擴散開來。
汽車繼續前行,歌聲似乎緩和了他們的心情,使他們沉浸在愛的深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