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政府,王嶺市長撥通了鐵路醫院院長古銅的電話,詢問醫院的情況。古銅急切地彙報說:“醫院壓力很大,護工都跑了,所有護工的活都壓在護士身上了,醫務人員在超負荷運轉。有5名醫護人員又被感染倒下了,我們正在動員普通門診的醫護人員補充一線。”
王嶺市長聽了心情十分沉重,對他說:“你們再堅持一下,我們正在研究把你們醫院改成完全非典醫院,在全市抽調精幹的醫護人員支援你們。一定要做好醫護人員的防護安全。我們要對他們的生命健康負起責任。”
說完這話,市長王嶺又想起安華的兒子,關切地詢問他現在的情況。古銅告訴他,孩子是感冒,不是非典,已經退燒,很快就能出院了。
王嶺市長聽了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建議古院長,先別忙着讓孩子出院,再觀察兩天,一定要確保不出問題。
王嶺市長剛撂下電話,就接到了海濱醫院的緊急求援電話,他們醫院接收了一位外國非典病人,需要傳染病方面的專家協助治療,請市政府幫助協調一下。
王嶺市長立即撥通了衛生局長萬良的電話,和他商量調鐵路醫院傳染病專家龔宇教授去濱海醫院會診。
緊接着,他又打電話給古銅院長,讓他馬上通知龔宇準備一下,市政府派專車去接他,到濱海醫院。
此時,虹光開着癟殼車來到鐵路醫院門前,看着鄭曉曉頭也不回地走進醫院,不禁心中像壓了一塊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自己讓她遠離非典傷了她的心,自己的形象在她心中坍塌了,而最讓他擔心的是她可能會申請去參加救治非典病人,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虹光正想着,一輛120救護車開到醫院門前,又一位病人被擡了進去。
虹光連忙拿着話筒,追上正要走進醫院的穿着防護服的防疫人員。大張扛着攝像緊隨其後。
虹光說:“對不起,我是市電視臺新聞前線的記者,你能對觀衆談談對抗擊非典的感受嗎?”
防疫人員伸手示意虹光離遠點兒,然後摘下防疫帽,原來她是龔穎。
虹光認出了龔穎,衝她點點頭,打了個招呼:“你好!”然後轉身面對鏡頭說:
“各位觀衆,今天又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可是在這裡,卻進行着非常緊張的救治非典感染者的戰鬥。這位是大家都熟悉的120急救中心流行病學調查員龔穎,她剛剛又送來了一位非典病人。下面請她談談感想。”
龔穎接過話筒語氣急促地說:“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很殘酷。每當我們又送來一位非典患者,心情就格外沉重。我們每個人,都對這座城市的兄弟姐妹承擔着一份責任,人命關天,這責任太沉重了……”
龔穎正說着,她的哥哥龔宇走出醫院大門,陽光晃得他眯縫起眼睛,多日在病房工作,使他已不習慣外面的光亮了。
隨後,市政府的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的身旁。
龔宇剛要上車,看到正在接受採訪的龔穎,對司機說:“對不起,你先等等。”
龔宇快步走向龔穎,龔穎剛剛說完,看見龔宇,叫了聲:“哥。”
龔宇向虹光打了個招呼,說:“對不起,我找她談點事。”
說着,龔宇把妹妹拉到一邊。
“哥?……”虹光剛纔聽到龔穎管龔宇叫哥,忽然象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對大張說:“趕緊拍呀!”
龔穎焦急地問龔宇:“方輝病情怎麼樣了?我正要上去看看。”
“方輝已經撤了呼吸機,最關鍵的時刻他挺過來了。就是心情不好,這會影響他恢復健康,你去看看他也許好點兒。” 難得遇到老妹,龔宇有沒功夫和她詳談,只是簡要介紹了一下情況,讓她趁這功夫去看看方輝。
龔穎點點頭,戴上防護帽,快步向醫院大門走去。
“唉,但願他很快好起來。” 龔宇看着龔穎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時,虹光趕了過來,把話筒對準龔宇說:“龔主任,您作爲我市非典防控專家,請您對觀衆說說疫情情況。”
龔宇皺了皺眉,他最怕面見記者,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於是婉言謝絕了虹光的採訪要求,說:“對不起,我要馬上去看一個病人,你要了解我市的非典情況,市政府會組織新聞發佈會通報的。”
龔宇說完,轉身上了市政府接他的專車,迅速向公路上駛去。
虹光看着遠去的轎車,感到一陣愧疚,覺得比起公寓兄妹來,自己對曉曉的感情有點兒狹隘。
龔穎走進鐵路醫院,來到非典病區,去看丈夫方輝。
在一間有兩張牀位的非典病房裡,張輝躺在病牀上,打着點滴。他旁邊的病牀上躺着楊大奎,也打着點滴。從他們的精神看,這兩個人顯然已經度過了危險期。
安華穿着防護服走進來,爲他們換藥,做護理。
安華問楊大奎:“今天感覺好點兒嗎?”
楊大奎說:“感覺好多了,這些天我都不知怎麼過來的。”
“這些天你可把人嚇死了,報了3次病危。要不是龔大夫處理果斷,你早完了。聽說你愛人和兒子也住進來了……”
說到這兒安華忽然感到自己語失,連忙住嘴。
“什麼,他們也被傳染了?” 楊大奎一聽就急了。
安華連忙安慰他說:“放心吧,他們都沒你嚴重。”
“太可怕了,一人感染連累全家。安護士,我是怎麼過來的?” 張輝插嘴問。
“你來的時候都昏迷了,龔醫生一看見是你,就發起火來,差點兒沒把人嚇死。就仗着你身體棒,要不然……現在好了,看着你們脫離危險期,我們比什麼都高興。”說完,安華走了出去。
這兩個和死神擦肩而過的人聽了安華的話,想着各自的心事。
楊大奎對張輝說:“沒想到咱倆搭上同一輛死亡列車了。”
“都是你鬧的。” 張輝掐死他的心都有。
“唉,我真是非典罪人。” 楊大奎嘆了口氣,自怨自艾起來。
“我的罪過更大。” 張輝比楊大奎還沮喪。他心裡惦記着密切接觸的那12位同事和旅客,想起了妻子的話,有一種罪惡感,堵在了心口,喘起了粗氣。
“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叫護士?” 楊大奎見他這樣關切地問。
張輝搖搖頭,眼角流下兩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