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週六一病情的討論在繼續進行,龔宇詳細瞭解了患者的病情變化,各項指標檢查結果,並做了深入的病理分析。鄭曉曉從中學到了很多知識,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見解。任新醫生也就中醫介入治療,提出了一些參考意見。於是,一個新的非典治療方案在龔宇心中形成了,那就是根據不同患者的病理情況,對症下藥。
“聽說這個患者失戀啦?他現在情緒怎麼樣?”龔宇又問起週六一的個人情況,提醒他們要注意對他進行心理治療。
任新說:“他因爲失戀很痛苦,我正在設法解開他的心結!”
龔宇覺得不妥,說:“你做他的工作不合適,我看還是曉曉對他進行心理疏導吧。”
“龔老師,你不知道,這裡面有一段隱情。”鄭曉曉告訴龔宇說。
“什麼隱情?”龔宇問道。
任新不得不說出實情,說:“我的未婚妻以前和週六一交過朋友,他這次來就是找我未婚妻的……”
“我說呢,曉曉爲什麼要約你一起治療這個病人,解鈴還須繫鈴人,原來你能治他的心病?可你是他的情敵,他看到你不會火上澆油嗎?他還能配合治療嗎?”龔宇搖搖頭說。以他的人生經驗理解不了現在的年輕人對待愛情的態度。
任新說:“開始時,他確實對我有牴觸情緒,可他還是被我們冒死搶救他感動了。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鄭曉曉也解釋說:“任新醫生在治療呼吸疾病上確實比我強,而且他懂中醫。這纔是我約任醫生和我一起治療這個病人的主要原因。早知道任醫生是週六一的情敵,我可能不會邀請他了。”
“如果那樣他也許會更痛苦,不如我直接面對他更好,只有用愛心去感化他,才能治療他的傷痛。”任新感慨地說。
“是呀,感情這東西,讓人捉摸不透。它可以挽救一個人,也可以害了一個人。身體的傷痛好治,心理的傷痛難愈。如果人人都能以愛心相待,那麼人世間就會減少很多悲劇。”龔宇沉思着,說出了自己的感悟。
聽着他們的話,鄭曉曉心中激起陣陣波瀾。這些天她在非典病房的所見所聞讓她深切地感受到一種力量,不可遏制地在內心涌動。
在這些令她尊敬的師長和同事的身上,她看到了醫者仁心的崇高,使她在抗擊非典的日日夜夜裡,每時每刻都受到靈魂的洗禮。
這時,龔宇又似乎想起什麼,問道:“今天吃晚飯怎麼沒見護士長?”
他因爲忙着救治病人,忽略了妻子的存在,隱隱感到不安。
:“……護士長她,有些不舒服,回房間休息了。”鄭曉曉想了想,輕描淡寫地說。她不想讓她親愛的老師爲此擔心。
“她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龔宇果然擔心起來。
“護士長不讓告訴你。不過,這兩天我老是看護士長流眼淚,她可能太難過了。”鄭曉曉不得已,還是說出了實情。
龔宇聽了,更加不放心,恐怕妻子有什麼閃失,說:“不行,我得看看她去!”
龔宇匆匆來到劉海英住的宿舍門前,門上有一個白地紅字的牌子,上面寫着:護士長室。旁邊還貼着一張紙,上面寫着:“非典重地,請留步。”
龔宇輕輕敲了敲門,一擰把手,發現門開了。他輕手輕腳閃進去,又輕輕把門關上。
這個房間不大,房裡的東西也很簡單。一張白色的兩屜桌,一個裝藥品的櫃子。一張單人牀。劉海英躺在牀上休息,她閉着眼睛,頭上出着虛汗,嘴脣有些發白。
劉海英發現龔宇走進來,連忙坐起身來,一邊梳理弄亂的頭髮一邊說:“你怎麼來啦?”
龔宇心疼地看着她說:“你怎麼沒去吃晚飯?”
劉海英說:“我有點累,吃不下,後半夜還要值夜班,想多歇會兒。”
龔宇看着勞累不堪的妻子,心疼地說:“那也不能不吃飯,這樣下去你會頂不住的。”
劉海英爲了不讓丈夫擔心,硬撐着說:“我沒事兒,一會兒泡碗方便麪就行了。”
“我給你泡!”這些天來,龔宇對妻子有很多愧疚,總想爲她做點什麼,又忙得顧不上她。現在,只能給她泡點面,來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
劉海英執意不讓,她更心疼丈夫,勸他說:“老龔,不用,你還是抓緊休息會兒吧。”
龔宇怕妻子着急,只好作罷,關切地摸摸她的額頭,問:“沒發燒吧?”
劉海英說:“沒有,一天量3次體溫,還正常。怎麼,你擔心了?”
龔宇憂慮地點點頭,囑咐說:“我擔心你這身體吃不消……有不舒服千萬別瞞我。”
丈夫的關心讓劉海英心裡很溫暖,眼眶裡含着淚水說:“你就放心吧,你保護好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龔宇看着日漸憔悴的妻子,愛憐地問:“你的眼睛怎麼紅了,是不是壓力太大?我聽說你經常掉眼淚?”
劉海英強顏歡笑地說:“你聽誰說的,我有那麼脆弱?這是讓消毒水薰的。”
龔宇抓住劉海英的手說:“海英,我顧不上你,你還是要自己多注意。”
劉海英用另一隻手拍拍龔宇的手,說:“老龔,這話應該我對你說。”
龔宇忽然拿起劉海英的手看着,發現這雙手又紅又腫,都已經脫皮了,心疼地問:“你手怎麼搞成這樣了?”
劉海英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是消毒水泡的,膠皮手套捂的。”
龔宇又擼起劉海英的袖子,發現她的胳膊上起滿了紅紅的溼疹,問道:“怎麼起了這麼些溼疹?”
劉海英淡淡一笑,嬌嗔地說:“看你,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是讓防護服捂的!不光我,姑娘們都這樣!”
龔宇聽了,心裡十分難受,自責地說:“我怎麼早沒發現?”
劉海英深情地看着龔宇,笑着說:“別看咱們在一起忙了這麼些日子,你哪次看見我不是戴着膠皮手套?除了眼睛以外,你什麼也看不見!”
“奇怪,我身上怎麼沒起疹子呢?”龔宇雖然是醫生,但還是一時想不明白,男人和女人的體質爲什麼有這麼大差異?他恨這些疹子,多麼希望它們起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起在妻子身上!
劉海英笑着說:“就你這皮糙肉厚的,天然免疫的皮膚,百毒不侵,當然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