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王府的正廳,一人端坐於主座之上,身邊,是覃王府的管家在一旁恭候着。
宇文澈和孟漓禾匆匆的趕過來,走進之後,又隨後關緊了廳門。
接着,兩個人雙雙行禮:“參見父皇。”
“免了。”主座上的皇上立即開口,“朕今日微服出宮,並沒有人知曉,禮節都免了,坐吧。”
宇文澈這才同孟漓禾一起,分別坐在了下首之位。
將幾個人的茶盞斟滿,管家也隨後退出,站在廳外守候。
皇上這才表明來意:“關於你們的母妃對朕所提之事,想來,是你們在背後一手促成的吧?”
宇文澈神色未變,也沒有做任何猶豫,便答道:“回父皇,的確是兒臣的主意。”
因爲他一早就能想到,作爲皇帝的他,這點事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如果他當真要追究,也來向自己追究便好。
反正,從一開始,他也沒打算縮在後面。
然而,皇上卻搖了搖頭:“此事,絕非你一人之力。”
皇上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這話也說的不瘟不火,但卻讓宇文澈心裡一緊。 шшш ▲тt kan ▲c○
因爲,他並不想將孟漓禾摻和進去。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皇上已經轉向孟漓禾,這次臉色卻和緩了許多:“朕覺得,能看出朕可能中了蠱,大概,也只有朕這個聰明又有能力的兒媳婦了。”
這話誇獎的意味明顯。
這下根本無需擔心他是否會發怒,宇文澈果斷鬆了口氣。
孟漓禾倒只是微微一笑:“多謝父皇。”
這句話,卻令皇上再次刮目相看。
沒有假惺惺的貶低自己,沒有過於興奮的擡高自己。
不卑不亢,態度淡定。
接受誇獎亦接受的坦然,彷彿,就該承受這份讚美。
當真非一般女子所能及。
皇上感慨完,纔開口道:“朕,方纔去了老丞相現在住的福地。”
宇文澈同孟漓禾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誰也沒想到,皇上竟然親自去了。
可見,他如今對這件事重視的程度。
“那父皇可有查到什麼?”宇文澈開口問道。
提到此,皇上的臉色很快冷了下來。
冷哼一聲道:“還需要查麼?朕一過去,將畫像在他面前一拍,他便嚇得臉色發白,終究還不是做賊心虛!”
沒有想到,這麼多年的秘密,竟然這麼容易在一朝便破解。
一時間,宇文澈和孟漓禾,倒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愛錯了人,認錯了人,最後又和本該對的人,卻又恰恰是陌生人,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
想來,他的心裡,也不會多好過。
然而,這個人是九五之尊,是他們的長輩,勸慰的話,由他們來說,未免不太合適。
更何況,也沒有合適的勸慰之話。
發生這種事,說什麼大概也無濟於事。
好在,畢竟他是皇上,喜怒都極易隱藏,所以,倒是主動開口道:“此事朕一定會追究到底,你們揭發有功,日後朕再封賞。只是,覃王妃,對於這蠱蟲,你可有把握?”
孟漓禾眼前一亮。
對啊!以前一直擔心讓神醫親自確認而沒有機會。
如今,父皇來了府上,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想到此,孟漓禾趕緊說道:“父皇,兒媳有一位師傅,乃世間神醫,父皇可否准許他來診治?”
皇上本來就覺得孟漓禾很是厲害,聽聞是她的師傅,自然不會拒絕。
神醫很快到來。
不過,卻是扳着一張冷漠臉,見到皇上不行禮不客氣,反倒是淡定的摸摸自己的鬍子,讓皇上按照自己要求去做。
皇上意外自是有一絲,不過想到此人是神醫,倒也並未有任何不適的情緒,反倒更加相信這人說不定當真有什麼本事。
孟漓禾莫名鬆了口氣,師傅久居深山,對這俗世之禮可能的確不屑,可別蠱蟲還沒引,反倒惹怒了皇上。
好在,皇上大概也知道一些江湖中人或者說傳奇之人的怪癖,所以,並沒有去計較。
不過,因此反倒讓目光的疑惑之色都少了不少,是不是也有點太……誇張了?
畢竟,很多人其實只是酷愛裝逼而已啊……
正想着,她就看到自家方纔還嚴肅的師傅,藉着扭頭的機會,朝着自己擠了一下眼。
孟漓禾:
她就知道師傅也是故意裝姿態的!
還能不能行了。
這個世界,就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嗎?
心累。
好在,神醫不只是裝姿態,而是有真本事。
所以,仔細的檢查一番之後,神醫終於下了最後結論:“的確是中了蠱,而且,這隻蠱已經待了很久,如果老夫猜的沒錯,只差最後一次,蠱蟲就會和人融爲一體了。”
聽到此,皇上的臉色也是止不住的發白。
任誰聽到自己將要完全淪爲傀儡,都不會好過。
宇文澈和孟漓禾也是震驚不已,甚至有些後怕,幸虧他們及時發現了,不然,後果當真不敢設想。
“那可有什麼解決辦法?”皇上並不甘心,主動問出這句話。
“老夫可以行鍼暫時壓制蠱蟲,但效果只有三天,也就是說可以避免三天內,施蠱之人的控制。”神醫想了想答道。
“那師傅,不可以直接將蠱蟲引出嗎?”孟漓禾急道。
神醫這才仔細的解釋起來:“這種蠱,之所以叫做傀儡蠱,可以被控制,是因爲,這蠱蟲本是一對,施蠱之人也同時對自己下了蠱,用自己精血養之,這樣纔可以在接近時,控制對方。”
宇文澈頓時一驚:“神醫的意思是,皇后身上也有此蠱?”
神醫點點頭:“如果施蠱者是她,那就應該沒錯。”
“真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如此歹毒,爲了控制朕,寧願爲自己也下了蠱,到底,想得到什麼?”皇上氣憤不已,一下子拍案而起,恨不得此刻就揪出那個女人問清楚。
孟漓禾也是頗爲震驚,這個女人當真是瘋了。
不過……
“師傅,既然兩個蠱蟲是一對,有沒有可能反過來控制?”
孟漓禾問題一出,幾個人均是眼前一亮,均看向神醫,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神醫卻搖了搖頭:“能夠作爲控制其他蠱的蠱蟲,力量十分強大,反控太過冒險,而且,蠱蟲耗人精血,無論如何,還是要引出來。”
宇文澈點點頭:“那神醫,到底要怎麼引?”
神醫皺了皺眉:“這種蠱蟲喜好一種百斬草,屆時,可以利用那百斬草的味道引之,只是,這草十分罕見,書上記載,只有北地的玉龍雪山上出現過。”
“玉龍雪山?”孟漓禾一愣,“可是那三面環水,類似於孤島的一座雪山?”
她記得之前在殤慶國地誌上看過,這山十分奇特,三面都是寬闊的河流,只有一面有土壤,而半山腰以上常年白雪皚皚,確實算是一座雪山。
“沒錯。”神醫點點頭,“這種草就長在雪山頂上,極寒之地。”
孟漓禾鬆了口氣,還好,不管多難找,只要有希望就好。
然而神醫卻又說了一句話:“然而此草,在採下之時,極快就會枯萎,除非立即治成藥,否則,採回也會失去功效,無濟於事。”
孟漓禾和宇文澈一愣。
立即治成藥,又有幾個人會?
難不成,還要神醫親自去?
還沒等他二人詢問製藥方法,神醫已經開口道:“此藥極難尋找,且很難治成,就算是老夫都沒有萬全的把握。”
孟漓禾心裡一沉,不由皺了眉:“竟然連師傅都沒有把握嗎?那豈不是世間沒有人可以製成了?”
神醫臉色不怎麼好,鼓起腮幫子似乎很不爽,還是道:“有個人可以。”
孟漓禾眼前一亮:“是誰?”
“你表哥。”神醫極不情願的說出,“那本就是迷幽島的傳世之法,我只是還沒研究出來而已。”
“對!”知師傅莫若徒弟,即使皇上在場,孟漓禾也不能忘記拍馬屁,“只是時間問題,師傅要是有空研究,也可以研究出來的!”
皇上挑挑眉,宇文澈波瀾不驚,十分習慣。
只不過,拍完馬屁,孟漓禾卻有些糾結了。
如今只有表哥會製藥的話,她不可能安心讓他一個人去做這種事。
那地方終究是有些危險。
孟漓禾思索半晌,終於還是看向宇文澈。
只一眼,兩個人就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所以,兩個人轉過頭,一同開口請願道:“父皇,兒臣,兒媳懇請爲父皇恩准,爲父皇去尋藥。”
神醫一點都不意外。
事實上,能出去走走找找藥,他是最樂意不過的。
但是皇上卻無比震驚。
他是殤慶國的皇上,又怎會不知道這一路會有多艱辛?
然而,卻有人願意爲他以身犯險。
常年都在利益,權勢中生活的他,久違的享受到這種親情。
脣都有些微微的顫抖,半晌才說道:“朕……恩准。”
而同時,心裡某個一直以來沒有徹底定下來的想法,此刻,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不需要再考慮了。
待他們回來,他便親手送上他能給予的最大回報。
那個位置,也沒有人比他這個兒子更適合了。
然而,這個決定下了之後,神醫卻是又開了口:“但是,在此之前,施蠱之人及另一個蠱蟲必須解決,否則,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
“那倒是容易,朕只要揭穿她是假的便可。”皇上立即回道,接着卻是嘆息道,“就是可惜了,恐怕不能知道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聽到此,孟漓禾皺起了眉,開始思索。
半晌,終於開口道:“父皇,兒媳倒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