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一白鴿從天際劃過,披着豔麗的彩霞飛騰而來,如白雪似的羽毛此時是耀眼的火紅,如一隻火鳥翩然而落。
它悄然落於一潔白寬厚的手掌上,暮黎擡起修長的玉指,取下它腳邊的信條,手腕輕揚,撲騰聲響起,那隻信鴿踏着漫天霞光漸行漸遠……
暮黎看着瑰麗的晚霞之下,那一抹飛掠的火影,緩緩地笑了,那笑容如春雨新洗的海棠清新而妖嬈。
他手指微動,展開那封信箋,信紙雖小,但十分精緻,燙金白底的信箋,清爽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橙花香,是自己所熟悉的味道。
寥寥一行字躍然於信紙之上。
“所剩時日無幾,宮中諸有異動,望速歸。”
暮黎心中一跳,手指一抖。
那信箋飄然落於地上,霞光投射在上,漸漸蒙染了一層紅,無端生出幾分淒涼慘淡。
他緊皺起眉頭,時日無幾,是指……
至於宮中的事他早已有所預料,自有一番對策,當前的燃眉之急還是關於隨王妃的事情,爲了此事他已經準備了許久。
“羽,事情可有安排妥當?”暮黎沉聲說道,妖孽般的俊臉上劃過絲絲的狠毒,也許這纔是他的真正面目。
暮黎的話音剛落,一身影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屋中,聲音冰冷徹骨卻不失恭敬。
“主子,已經部署完畢。”
暮黎聽此脣角一勾,眼底閃過一絲暗光,邪魅的面上掛着莫名的笑意,他擡頭看向桑榆院的方向。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是時候去看一看了。
伴隨着暮黎風姿綽約的離去的身影,趟落在地上的一紙信箋,忽地飛落在燃燒着的香爐裡。
在火焰下迅速的捲成一團,獨留一簇蒼黑色的菸灰。
暮黎還未踏進桑榆院,就已聞到了濃郁的香味,他一挑眉,真是應了一句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他施施然踏進院中,見閆休正半躺在貴妃椅上,有些驚訝,這看着一本正經地隨王爺,似乎是很不正經。
“真是巧啊,王爺也在這。”他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
閆休正悠閒的享受着這一刻,猛然聽到暮黎的聲音,頓時心中一沉。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暮黎,漫不經心的說道:“三皇子說笑了,整個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哪兒不能去?再說這兒可是本王王妃的院子,在這兒可是理所當然,倒是三皇子……”
他沒有繼續的說下去,話裡話外透露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
暮黎只是微微一笑,快步走到石凳上坐下,對他話中的意有所指視而不見。
坐定下來四處打量着桑榆院,讚歎一聲:“此處被王妃打理的很是清雅芳幽。”
閆休隨着暮黎的話語也認真的打量一番,主屋前的一塊空地上不知何時被她種了一些蔬菜,翠綠的一片,被白色的柵欄圍成一圈,院子角落的扶桑花肆意的綻放着。
屋檐下掛着枯草編織的花籃,裡面放置着鬱鬱蔥蔥的枝葉,這般奇特的想法不禁讓人眼前一亮。看似隨意懶散的擺放,卻給院子裡增添了幾分韻味。
就在這時又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陸玄和樓隻清兩人一前一後的踏入院子中。
樓隻清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這誰的手藝這麼好?”
閆休聽他這麼問,清清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樓隻清被他看的脊背無端的發麻,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明所以的看了閆休一眼,向着陸玄的身邊湊近。
心裡泛着嘀咕,自己又哪招惹了這位冤家?
他聞着濃郁的香味,轉頭向廚房的方向看去,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定是要在韓子晴這吃上一頓飯。
他剛轉過頭就看見剛從廚房裡出來的韓子晴,他上前兩步,俊逸的面上漾開一抹笑容,對着韓子晴裝模作樣的行了禮:“隻清見過王嫂。”
幾人聽到他的話,都向這邊看過來。
韓子晴挑了挑眉,有些詫異,樓隻清是很少這樣喊自己王嫂的,若不是經他這麼提醒自己也差點忘了還有個身份——閆休的王弟。
突然這般恭敬有禮,定是有求與她。
韓子晴索性站在原地,雙手環臂,淡淡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在韓子晴的目光之下,樓隻清絲毫沒有窘迫,依舊是笑嘻嘻的說道:“嫂嫂,小弟方纔還未踏進這桑榆院中,就被你院中這濃濃的香味給勾了魂兒,不知嫂嫂可否讓小弟在你這吃頓便飯?”
韓子晴聽聞挑了挑眉,這廝腦子沒壞吧?自己來找罪受?
她看了看這院子中的幾人,眸中飛快的閃過一道冷光,紅脣一勾。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幾人自投羅網?
來一個坑一個!來兩個耍一雙!
她面上揚起一抹笑容,看起來頗爲和善的樣子,她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麼各位都在這吃頓便飯吧。只是希望各位不要嫌棄纔好。”
陸玄淡淡地點了點頭,便盯着石桌,似乎有些心緒不寧。
暮黎面上的笑意深了深,開口道:“恭敬不如從命。”
閆休的面上一沉,仔細的琢磨一番之後,眼眸微動,掃了一圈在場的幾人,面上掛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韓子晴把幾人的變化收在眼底,視線轉到陸玄的身上時,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爲難。
陸玄身爲神醫定是能看出這加了料的魚湯,只怕是不好糊弄過去,她眉頭越皺越深,飛速的轉動靈動的雙眸。
就在這時,樓隻清出聲問道:“嫂嫂,天色已黑,我們還是快些進屋如何?”
韓子晴聽到樓隻清的話語,清亮的眸子閃過一道亮光,不禁暗罵:自己這個豬腦袋!
樓隻清就是陸玄的把柄啊!
到時候她對着陸玄暗示一番他和樓隻清兩人的事兒不就成了嗎?!
她擡頭看着天色,淡銀色的光輝灑滿了整個院落,月影婆娑,清風微扶,馥郁的花香,徐徐沁人心扉。
可謂正是花好月圓時,如此的良辰美景不如欣賞着實有些可惜了!
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對,天色已晚,還請各位……”
她的話語尚未說完,樓隻清就開口道。
“是,嫂嫂,我們幾人就先進屋了。”說完就要走進屋中,他剛擡起腳步,就聽韓子晴說道。
“各位,今日就在院中用餐。”韓子晴挑了挑眉,語氣波瀾不驚。
樓隻清收回腳步,身子抖了抖。
閆休的面色不變,身上釋放陣陣的冷氣。
暮黎則饒有興趣的看着她,一雙狹長的眼眸中透着濃濃的興味。
韓子晴笑得頗爲神秘,她對着走過來的吩咐道:“靈兒,多尋一些紅燭來,還有兩個木架,記得木架尋小一些的,若是能擺放於桌上那便最好。”
靈兒乖巧的應了聲,便轉身準備去了。
幾人聽她的話微微有些疑惑,需要這些東西做何?
韓子晴見幾人疑惑的看向她,她紅脣一勾,眼眸晶亮與空中耀眼的繁星相呼應,清婉秀麗的面龐上掛着一抹莫名的笑容,及肩的秀髮披散着,微風輕揚起烏黑的發,溫柔而凌厲,霎時驚豔了風華。
她並不解釋,笑意淺淺,轉身折返與廚房之中,她還需要再準備一番。
韓子晴嘴角勾起的笑容,似是冰雪一般,涼意徹骨。
也讓這些土包子見識一下,何爲燭光晚餐!
但見識之後,可就是他們受罪的時候了!
閆休幾人見韓子晴還未踏入院中,便又回到廚房,心中雖有些不解,卻還是耐心的等待着。
幾人等了約有半柱香的時辰,韓子晴又回到了院內,身後跟着幾個丫鬟。
她嘴角噙着笑容,隨意的坐在石凳上,姿態慵懶散漫卻絲毫不見失禮,擡起手拍了兩下。
一個丫鬟上前把手中的淡白色麻布“霍”地一下展開,平鋪在了石桌之上。
閆休眉頭一挑,這麻布可是最粗糙的布匹,也只有她纔會把它給搬到了飯桌之上。
樓隻清有些呆愣,這白茫茫的一片,只怕是飯菜再美味,也怕是了無胃口了,他想開口詢問,但見韓子晴鎮定悠閒的模樣就閉上了嘴巴。
隨後便有丫鬟便把手中的盤子給均勻地放入了桌上,並在每個盤子下放入淡灰色的錦帕。
盤子不多不少,剛好五個。
樓隻清身子一僵,放幾個空盤子是什麼意思?
這次他終於沒有憋住口中的話語,嘟着嘴,不滿的問道:“嫂嫂,我幾人雖說是不速之客,但你也不能這般招待我們,以空盤相待之,這分明是逐客之意,難道今日我幾人就吃這個空盤?”
韓子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這孩子以爲人人的智商都和他一樣麼?
她坐在石凳上,小石頭不知何時也蹲在了她的懷中,韓子晴順了順小石頭柔軟光亮的毛髮。
她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朱脣輕啓,淡淡地說了四個字:“拭目以待。”
這時候丫鬟捧來一束鮮豔的扶桑花,放於桌上,單調灰白的石桌經這束花一點頓時明豔起來。
幾人眼前一亮,原來那這灰白桌布作用在這兒。
這時靈兒也回來到了院中,韓子晴指使着丫鬟把紅燭給安放在木架上,她優雅的起身,拿過靈兒遞過來的火摺子,在幾人的目光之下,緩緩地點亮了紅燭。
庭院中,淡淡地月光照亮了這一方土地,夜空中灼灼星輝與耀耀星火相應,搖曳的燭火投射在出月色下美人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