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你那祖母在一個叫‘豐蓮’的小山村裡,那裡據說是你的出生之地。”閆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那人眼眸中的不可置信此時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恨和恐懼,面上一片慘然,心中卻抱着一絲絲的僥倖。
他怨恨那人不守信用!!
他唯恐閆休真的會對他祖母做出什麼事情!
可能這些只是他打聽到的而已,那個人說了會照顧好他的家人的!!!
“你看這個,你可是熟悉?”閆休玉白的指尖間捏着一隻古老的銀鐲,在一旁的火光下發着盈盈的光芒。
那黑衣人瞳孔一鎖,這何止是熟悉!
銀色的鐲子此時如殘陽似血,灼傷了他的眼眸。
這鐲子是祖母的傳家之寶,自己走之前滿頭銀髮的祖母還拉着他的手說,等他再回去時就把鐲子傳給他,讓他以後交給自己的夫人。
他想起祖母花白的頭髮,滿是皺紋的雙手,眼眶不禁有些溼潤。
心中獨留的僥倖也沒有了,瞳孔裡一片死灰,他如死屍般躺在地上看向閆休。
閆休冷硬的面上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懶懶的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眼眸如同黑曜石一般,閃着瑩潤的光芒,烏黑的發並沒有全部束起來,淡淡的披在肩上,一張如雕刻般面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整個人十分邪魅俊美。
這麼一副如畫般的場景,此時在他的眼中卻倘若是那地獄中的惡魔一般。
他知道閆休的心狠手辣在帝都是出了名的,若不然憑着他年紀輕輕是如何能與鳳丞相二人想斗的。
倘若自己的祖母真的在他的手中的話……
那後果!
他不敢想象!!
“若是你不想你那七旬的老祖母也受這一份苦的話,你還是遲早說出事情的真相,說!是誰指使的你?你們可是還有什麼計劃?”
這時候一直淡淡看着戲的漏隻清發了話,他俊美無斯的面容上掛着邪邪的笑容。
他隨意的站起身,緩步來到室內的火爐旁,拿起裡面燒的通紅的一塊烙鐵,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漢。
“你呢,要是乖乖的說出來的話,你那外祖母我們不僅會不傷害她,還會讓她安穩的度過晚年,你要是……”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愈深。
他邁着悠閒的步伐,來到那大漢的身前蹲下身子,手裡拿着烙鐵在那大漢的身前晃了晃。
灼熱的氣焰撲面而來,那大漢死灰一片的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恐懼,他不由自主的向後挪動身體,從這一點就可以看的出那大漢對它的忌憚程度。
那大漢後背上和手臂上,滿滿的都是黑黑的烙印,甚至還有幾處現如今還在流着鮮血,皮肉被燙的翻卷着,黑乎乎的一片,散發着濃濃的肉焦味。
樓隻清看着他直打着哆嗦的身子,嘴角揚起一抹壞笑,語氣輕緩道:“若是你不乖乖的說出實話的話……你看我這手裡,這滋味兒相信你已經是回味無窮了。這烙鐵碰上皮肉那‘滋’的一聲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了。我勸你啊,還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到這裡他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幾不可聞,他開口說道:“也讓你那祖母嚐嚐如何?你說……她會喜歡麼?”
那大漢聽着他輕飄飄的語氣,只覺得一股森然的寒意從他的四肢慢慢滲進他的心房,在火爐旁的他此刻卻猶如掉入冷窖之中,寒意刺骨。
典型的一顆密棗再扇一巴掌!
“怎麼?你覺得可好?”樓隻清輕柔的說道,眼底飛快的劃過一絲笑意。
閆休見狀詫異的看了樓隻清一眼,他這師弟還能裝出這幅模樣。
陸玄緊咬着牙關,面容緊繃,強忍住自己心中的笑意。
“我說。”
一道沙啞的聲音劃破這一室的寂靜。
幾人都把目光轉向他,閆休勾了勾脣角。
再硬的漢子,找到他的軟肋就好辦了!
“你們要放過我祖母。”那大漢艱難的動了動嘴脣。
許久未曾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乾澀,異常的難聽。
他把視線投放在閆休的身上,目光中充滿了期盼。
“噼裡啪啦”火爐裡火焰的聲音在大漢的耳邊響起,他屏住呼吸不放過一聲的聲響。
彷彿過了大半個世紀,在他充滿期望的眼神下,閆休淡淡的點了點頭。
陸玄見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開口解釋了一句。
“你放心,隨王說出的話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這是大琴國百姓衆所周知的事。”
他這時才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樓隻清和陸玄二人對視一眼,其實他們並不打算對那老人真的做出什麼,他們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尋到這個線索,至於那隻銀鐲只不過是老人家想念孫子,讓他們捎於他的罷了。
他們自詡不是大義大善之人,但還不會對一個無辜的老人家下毒手。
此人的確是孝子,但是走錯了路子,只能辜負老人家了。
而此時,在城外飛馳着的衆人,也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衆人看着眼前如普通村莊的地方,心中疑惑萬分。
韓子晴帶他們來這兒幹什麼?!
墨染看着這村莊想起最近京都的傳聞,眸中劃過一道光亮。
“行動!”韓子晴說道。
她紅脣一勾,明日京都又會多了一條傳奇!
天邊已經漸漸浮現出魚肚白,這兵荒馬亂的一夜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京都看似軒然無波的表面上內地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將軍府的一草一木依舊是非常精緻,翠綠的草葉上散落着晶瑩的露珠,襯得整個將軍府裡鬱鬱蔥蔥,生機盎然,撲鼻而來的都是青草的香味,令人不由得爲之一振。
在這般美景下韓碩此時的心境卻截然不同,以往精神抖擻的面龐上此時多了些疲憊,精光爍爍的雙眼如今也有些渾濁不清。
他陰沉着一張臉,皺着眉頭,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地上瑟瑟發抖的身影。
在朝堂上的那件事情還沒有完,這個逆女現在有抖出這件事情,想他將軍府的臉面都被她給丟光了,自己當時也真是瞎了一雙眼!
韓碩身爲武將,這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哪裡是韓文雪一個柔弱的女子所能承受的。
更別談還是在他盛怒的狀態下,這通天的怒氣嚇得韓文雪也大氣也不敢出,身子不斷的顫抖着。
韓文雪緊繃着一張髒污不堪的臉,垂下頭看着自己的裙襬,內心之中恨不得把韓子晴千刀萬剮。
自己如今這幅模樣都是拜她所賜!
她跪在地上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韓碩能夠就此放過她,然而這只是她的奢望罷了。
“砰!”的一聲。
韓文雪的身子不禁又是一顫,她擡起頭看了看韓碩的面容,見他面色發黑,雙脣顫抖着,一雙虎目裡燃着熊熊的火光。
她心中一慌,飛快的爬向韓碩的腿邊,拉住韓碩的袍角,哭聲道:“……爹,都是怪韓子晴那小賤人!她陷害我,她……她好恨的心啊!我可是她的親姐姐。她大庭廣衆之下就想要丟我們將軍府的臉!”
韓文雪哭喪着臉,眼淚橫流,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頭上佈滿灰塵,平日裡整潔的髮絲打成結散亂的披在了身上。
看着好不悽慘,大聲哭着的她說到韓子晴時面上劃過絲絲的嫉恨。
韓碩看着她髒亂不堪的模樣,身上散發着酸臭味,心中的怒氣更盛,他擡起腳踹向抱着自己哭泣的韓文雪,同時大罵一句。
“混賬!”
韓文雪重重的砸向不遠處的花凳上,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
“砰”的一聲,明嘉年間的煙釉彩花瓷碎了。
在屋中侍奉的小廝不禁一陣肉痛,這件古董可是老爺拖了許多關係纔得到手的,當然也最寶貝它了,大小姐還是自求多福吧。
果然,韓碩見自己精心護着的花瓶此時碎了一地,心中一驚,他看向倒在地上口中流着鮮血的韓子晴,非但沒有絲毫的心疼,面上的冷意反而更甚,他開口斥道。
“滿口胡言!到如今這個時候你還死不悔改!還想着陷害他人,沒有一點用的東西!上次在朝堂之上皇上沒有懲治你,你爹我付出了多上代價!現如今你真的是越來越不識好歹了,改日去給你妹妹賠禮道歉!”
韓文雪躺在地上本就狼狽不堪的她,被韓碩踹了一腳後更是悽慘無比。
她心中氣血翻涌,一夜未曾休息的她身子本就虛弱,此時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痠痛着,她沒有想到韓碩竟會如此對待他。
虎毒尚不食子!
韓文雪的心中慢慢的浮起了一絲的怨恨,如此這般的爹真是讓她寒了心。
她正想着,突然聽到他的一番話。
“不!我不道歉!”滿口血污的她大聲尖叫着。
讓她去向韓子晴道歉?!這輩子都不可能!
自己是寧願就此死去,也不會對着那賤人點頭哈腰!
“你這個混賬!”韓碩聽到她的反駁聲,霍然起身來到她的身前。
額頭青筋暴起,一雙眼睛睜的渾圓,臉色發青,怒氣衝衝的說:“你這個逆子!你再說一遍試試?!”
他惡狠狠的擡起腳,要看就要再次的踹了下去。
韓文雪看着他內心驚恐着,縮着身子連連的向後退去,抖着嘴脣說道:“你……你殺了我吧,讓我也隨着我那苦命的母親而去!”
說到這兒,她突然大哭了起來,抽噎道:“娘啊,女兒這就去陪你,女兒不活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