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沈奇見滿屋子的奴才都退了出去,拉着太后的手不好意思的說道:“奇兒這般黏着母后,母后會不會心煩?”
“你啊!”太后憐愛的拍了拍他的手:“你在母后眼中永遠都是個孩子,母后怎麼會心煩你呢,有什麼話對母后說就說吧,母后雖然不管這外面的事,但母后的眼睛還亮着呢!”
“真是什麼也瞞不過母后的眼睛。”沈奇站起身來爲太后倒了一杯茶討好的說道,把茶杯遞到太后手中,他也坐了回去,沉吟了片刻說道:“有了她的消息了!”
太后掀起茶杯蓋的手一停頓,又接着掀開吹了吹,淡淡的說道:“她可還好?”
“那邊傳來消息說,她出現在夏國京城的福樂居里,還是點了那些她愛吃的菜,看起來步履輕盈,身子應該好的很!”沈奇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抹笑意,但又皺了皺眉,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想……”
太后將茶杯放回到桌子上去,剛纔自己兒子的表情她全看在眼裡,兒子對那個女人還是那麼的癡情,可是現在的情形容不得他這般放肆:“現在已經不同於往日,你已經貴爲皇上,雖說現在後宮還空着,但總要有一天是要把這後空填滿的!這後宮多少嬪妃都要與她共同分享你,你認爲她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況且這後宮之中,新人代舊人的事時有發生,她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你能保證你會一輩子專情與她?”
沈奇也鄭重的說道:“不管進來多少嬪妃都安置在那裡當擺設吧,我只獨寵她一人!”
“獨寵她一人?”太后挑起眉毛看向沈奇:“在這後宮之中獨寵一人是多麼危險的一件的事情,女人之間的戰爭比男人真刀真槍的戰爭還殘酷,你有沒有爲她的安危想過……就算她聰明伶俐,工於心計,能在這偌大的後宮之中周旋自如,可還有一件事情你想沒想過,她不能生育,獨寵她一人,這皇室的子嗣怎麼辦?”
“您曾經說過,爲了我的幸福不在乎她不能生育的問題,可如今,您說的都是謊話嗎?”沈奇握緊雙拳,即爲隱忍的說道。
“那是曾經!”太后不惱不怒,鎮定的看着沈奇斬釘截鐵說道:“如今你是一國之君,有沒有子嗣已經不是你自己的問題了!就算母后同意,你問問這滿朝文武同不同意,你問問這天下的蒼南子民們同不同意?”
沈奇像泄了氣一般,坐在那裡沉默不語,良久才冒出一句:“我已經讓常樂和豆豆去尋她了。”
太后站起身來,依然是那麼淡淡的說道:“一切隨緣吧!今天的經還沒有誦完,我先去佛堂了,皇上請便吧!”說完便甩了甩衣袖走了出去。
沈奇呆呆的愣在那裡,甚至連那句‘恭送母后’都忘了說。
蒼南國二皇子府。
一顆茂盛的大榕樹下,擺着一副石凳子石桌子,它們已經被磨得光滑了,看的出來有很多人來過這裡。可現在只有一個滿臉憂鬱的男子斜倚在上面,獨自一人喝着悶酒。
曾經這裡是多少人渴望來的地方,自己最喜歡這個地方,每次有人來了自己都會在這裡同他們飲酒,他們以前什麼都順着自己,說話光撿着自己愛聽的說,有什麼好東西爭先恐後送到自己面前。可現在,他們一個個都去了哪裡,自己從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人人都能踩一腳的庶民,曾經在自己面前阿諛奉承的人都去了哪?曾經在自己面前爭相獻媚的女人們都去了哪?
他一口酒喝了下去,嗆得咳嗽了起來。
這時,一個女子從旁邊跑了過來,將盤子裡的幾樣簡單的素菜放在了桌子上,上前幫他撫了撫背:“二皇子,不要喝太多酒,光喝酒怎麼行,身體會受不了的,你多少吃點菜啊!”
沈弘一把打掉她的手,朝她吼道:“別叫我二皇子!我只是個庶民,是個被幽禁起來的庶民!”
“我知道,我知道!”那女子眼中蓄了眼淚說道:“庶人也好,皇子也好,都要好好活着啊!”
“你知道什麼?”沈弘突然站了起來,用力的將石桌推翻,桌上的盤子酒壺碎了一地,他紅着眼睛指着那女子吼叫道:“你不過也是貪圖我的權勢,如今,我已經不是什麼皇子,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你還不趕緊跟他們一樣,離我越遠越好,省的連累了你!滾,快滾,滾啊!”
那女子眼淚止不住的流,走上前緊緊的抱住沈弘,趴在他身上哭着喊道:“我曾來沒想過離開你,不論你是皇子還是庶民,就算你現在身處囹圄,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沈弘一聽那女子的話,便愣在了那裡,慢慢的癱軟了下去,坐在地上愣楞的說道:“我這什麼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沒有了!有的只是這幾件破房子而已,哈哈,看看你穿的,啊?這粗布爛衣,你不覺得委屈嗎?委屈你就走啊,走的越遠越好!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生也好,死也好,又有誰在乎呢?哈哈……”他突
然發瘋一般的狂笑着,尖利的聲音劃破了這寧靜的長空。
“我在乎,我在乎啊!”那女子緊緊的抱住沈弘,突然止住了哭聲,看着沈弘悠悠的說道:“既然到了今天,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在騙你,我是皇上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我……我不是玉昭公主!”說着擡手間把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
沈弘怔怔的望着那張撕去面具,滿臉都是淚痕的清秀的臉,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你是沈奇安排在我身邊監視我的,若是沒有你,他怎麼能那麼輕易進了那宮門,我也知道你不是玉昭公主,那天晚上你睡熟了,面具脫落了都不知道,我什麼都看到了,沈奇那麼愛她,怎麼會委屈真正的玉昭公主來到我身邊。”
挽月漸漸放開了自己的手,睜大眼睛愣在了那裡,他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細,爲什麼他知道今天才把實情說出來。“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天愛上你的……或許是你每天面對我甜蜜的笑臉,或許是你溫柔的替我梳頭,又或許,是你晚上做夢都喊着我的名字。我像中了蠱一般,竟然會容忍敵人呆在離我最親近的位置,我插在胸口的刀,每天都會往裡扎一寸,扎一寸啊,我看到了你每次給沈奇傳消息前的猶豫。我像個賠上了身家性命的賭徒,賭上了我的一切。呵呵,到最後,我還是輸了!”沈弘並不看挽月,而是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着。
挽月哭着又重新抱住了沈弘:“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沈弘眼睛澀澀的,抽了抽鼻子竟然也流出了眼淚,他把頭抵在挽月的肩膀上,用左手摟住了她。倆人不由的的抱頭痛哭了起來。
“我們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嗎,不管有沒有榮華富貴,都不重要了,答應我,好不好?”挽月趴在他的耳邊輕輕的哭着說道。
“恩,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會在一起是不是?”沈弘也哽咽着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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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們永遠都在一起!”挽月點點頭說道,她剛說完,身子一震,嘴角便流出一縷鮮血。
挽月驚恐的看着插入自己身體的那把匕首,不可思議的擡頭望向沈弘,沈弘已經被淚水模糊了雙眼,他哭着說道:“既然我們永遠在一起,那就不管什麼世上還是人間了!”
他抽出插進挽月身體的那把匕首,重重的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挽月的視線已經漸漸模糊,她只感覺到沈弘最後一個用力抱住自己,喃喃的說道:“我愛你……”說罷,倆人便轟然倒地。
過了幾日,便有人發現前朝二皇子沈弘和玉昭公主夫婦雙雙死於府中,皇上念及舊情,便下旨厚葬了他們。
夏國。
皎潔的月光下,一個敏捷的身影輕輕的落在了屋頂上,她悄悄的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掀開一片瓦片,裡面的談話聲便傳到了自己的耳中。
“大人,三皇子就這麼去了,絕殺閣可怎麼辦?”一個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
屋頂上的黑影一震,心裡澀澀的感覺,沒想到他最終還是去了。
“絕殺閣的舊閣主已去,必定會有新閣主出現!若是沒有那枚扳指,我們說什麼,那羣呆板的莽夫也不會聽的!”
“可是,我們上哪找那扳指呢?”
“我也不確定他會放在哪裡,先掘開他的墳墓搜搜他的身……如果還沒有發現,便派人去雲清寺翻他個底朝天,我就不信連一枚小小的扳指都找不到!”
“是,大人!”
屋頂的黑影氣憤無比,他竟然如此狠毒,爲了一個位子,竟然連自己的親外甥都不放過,如今死了也讓他不得安生,她不由的一拳打在了瓦磚上,這一打不要緊,竟然驚動了屋裡的人。
“什麼人?”
那黑影見自己被發現了,忙把那洞堵上,幾個縱身便跑遠了。
洛雲默四處看了看,見沒人跟着自己,一個閃身便進了一家醫館。
“師姐,你去哪了?這大半夜的……”洛雲默剛輕輕的關上門,身後便有人打着哈欠說道。
她一愣,一聽是半夏的聲音才放下心來:“沒事,睡不着出去溜達了一圈,你怎麼還不睡?”
“我也想睡啊,可睡到一半被叫醒了!”半夏打了個哈欠,伸手將燈點上了。
燈一點上,屋子瞬間亮了不少,這時候洛雲默才發現,這屋子裡不光有半夏,後面還站着一個人:“你怎麼來了?夏天瑜他……”
夏天瑜的手下見了洛雲默,往前走了兩步,跪在地上說道:“閣主已經去了,絕殺閣羣龍無首,請新閣主跟手下回去主持大局!”
“你先快快起身,別動不動就下跪!”洛雲默趕緊上前扶起那手下說道:“對了,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呢?”
“閣主叫在下無情便是!”無情還是跪着不肯起身。
“你先回去吧!我其實剛纔去夜探太尉府了,我聽見他們要掘開夏天瑜
的墳墓的,還要搜遍整個雲清寺!只爲了這枚扳指!”洛雲默從衣袖中取出一枚扳指,在手中掂了掂。
“沒想到殷太尉竟是這般無情之人!”無情皺了眉頭低聲咒罵了一句,又行了一禮說道:“我等定守護好前閣主的墓冢,還請閣主您跟在下回雲清山主持公道!”
“師姐,你就跟他回去吧,你要是不跟他回去,我今晚就別想睡覺了!”半夏雙臂抱於胸前,打着哈欠無奈的說道。
洛雲默聽半夏這麼一說,更覺得不好意思了,她臉一紅說道:“可是,我從來沒當過什麼閣主,我,我不知道怎麼當啊!”
“前閣主臨終前交代過,讓我們不要再參與殷太尉的謀反之事,還說閣主您深明大義,一切都聽從您的安排!”無情俯首說道,見洛雲默還有些猶豫,便趁熱打鐵的說道:“閣主,咱們回去吧馬都備好了,咱們一定要趕在殷太尉到達雲清山之前回去,不然前閣主的墓冢將……”
洛雲默沉默了半響說道:“好!我跟你回去!”然後又轉過頭對半夏說道:“我先出去幾天,若是有什麼事你去找若柳她們幫忙,過幾天我便回回來的!”
半夏擺擺手:“你就放心吧,師姐,我都這麼大了能出什麼事?趕緊走,趕緊走,別耽誤我睡覺了,困死了!”
洛雲默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出了門,無情站起身來對半夏投去感激的目光,半夏對他擠了擠眼,他便匆匆的跟在洛雲默後面出了門。
本以爲雲清山離這裡很遠,沒想到他們二人快馬加鞭走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雲清山,因爲絕殺閣的藏身之地很隱秘,二人將馬拴好,徒步向那走去。
“閣主,請將扳指帶上吧!”到了山頂,無情在一座看起來像寺廟一樣的房子面前停了下來,拱了拱手對洛雲默說道:“閣主,這閣中不乏有些耿直之人,他們其實並無惡意,若是頂撞了閣主,還望閣主見諒!”
洛雲默慢慢的將那扳指戴着自己的手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她不由的一震,昔日夏天瑜的笑臉映在自己的面前,這絕殺閣可是夏天瑜的心血,自己一定要好好經營,切不可落在壞人的手中!
她深呼了一口氣,點點頭,無情便爲她把大門推開了。
偌大的房子在黑夜中卻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晝,一行人見洛雲默走了進來,不自覺的分成兩列,把中間的道路讓了出來,他們緊緊的盯着這個瘦弱的女子,心裡都泛起了嘀咕,不知道她有什麼本事能讓前閣主把這絕殺閣的閣主之位讓給她!
洛雲默步履穩健的從大門口走到最上面的座位前,她慢慢的坐了下去,拿起擺在一旁的一個銀色面具,她輕輕的摩挲着,這是夏天瑜生前帶着的面具。
洛雲默伸手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一副傾城之貌便顯露在大家面前了。底下的衆人皆驚了,沒想到這新閣主竟是個美人,前閣主雖然茂如女子,但也是極盡妖嬈的,這新閣主的容貌跟他不相上下,而且渾身上下散發出那種淡定的氣質,讓他們一個個不禁看直了眼。
“是你?”下面站在第一排的一個女子驚呼道。
“不得無禮,見了新閣主還不行禮?”無情站在一旁威嚴的說道。
衆人愣了一下,便跪下去行了禮:“在下參見新閣主!”
洛雲默擺擺手,悠悠的說道:“大家都起來吧,從此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禮!”
“謝閣主!”衆人齊聲喊道,接着便站起了身。
“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麼?”剛纔驚呼一聲的女子不可思議的喃喃道。
“無心,不得放肆!”無情喝了一聲,他知道無心和閣主以前就結下了樑子,生怕她現在控制不了自己,惹怒了閣主。
洛雲默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一直盯着那銀色面具看,過了一會兒,才擡手將那面具戴着臉上,無情趕緊伸手爲她把後面的帶子繫上。
“無心?這名字還真是適合你呢!”洛雲默撩起眸子看向那女子:“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是不是也納悶,爲什麼你那麼想我死,我卻每次都死不了,而且會在你的面前出現……”
“閣主憑什麼把扳指給了你,你有什麼能耐能當這絕殺閣的閣主?不過是個失了寵的王妃,憑什麼在我們面前作威作福?”無情看着端坐在上面的洛雲默,咄咄逼人的說道。
洛雲默的臉上本還是笑意盈盈,聽她那麼說,臉一下子便拉了下來。
“我還想知道呢,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每次都要加害於我?”洛雲默眼中露出危險的神情,但只是那麼一瞬,她的嘴角又帶了笑意,她捻起盤子裡的一串櫻桃,填入口中,冷冷的看向她說道:“在百花樓,那晚闖進我房間的男人是你安排的吧?還有那次,你們閣主的命令是刺殺夏天燁,並沒有說要連我一塊殺吧,爲什麼你拂逆你們閣主的意思,逼得我跳入了懸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