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燁王府。
綠芙享受的側臥在美人榻上,身邊的丫頭們在一旁端着茶水和糕點等候着。常年的習慣,綠芙每天都會早起,現在已不同往日,但她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以前當丫頭的日子,要天天早起幹活,把一天要做的事情都早準備一下,什麼事都得操勞,現在雖然也是早起,卻也是讓人伺候着梳洗打扮罷了。
身邊新來的小丫頭,不過是個滿臉稚嫩的孩子,端着盛着瓜子的盤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她不過剛進王府不幾日,卻天天忍受這早起的折磨,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怎麼?伺候我是件很無聊的事情麼?”美人榻上已略顯豐腴的綠芙斜眼冷睥道。
旁邊的丫頭忙捅了一下那個還毫不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丫頭,那小丫頭髮現主子狠厲的目光是投向自己的,怎忙跪了下去:“不,不敢。”
“恩?”綠芙雙眼一眯:“來人吶!”
“是,主子!”應聲兩個粗使婆子走了進來對綠芙行禮道。
“把這丫頭帶下去,好好教教她,免得出去讓人說我的人不守規矩!”綠芙把手擡高,陽光穿過指縫打在那精緻的臉上,這張精緻的臉卻再無以前的稚嫩和單純。
“是!”那倆粗實婆子應了一聲便起身上前去抓那小丫頭。
小丫頭隱約知道自己犯了錯,眼看倆婆子向自己走來,她怕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忘掉了向主子認錯求饒,待兩手握住自己的胳膊時,她卻像發了瘋一般的反抗了起來,手裡端的瓜子自然是撒了一地,現場一片狼藉。
“還反了你了!”綠芙對這個反抗的小丫頭感到深深的不滿:“來人!給我掌嘴!掌到她知錯爲止。”
又有倆粗使婆子走了進來,一個幫忙摁住那丫頭,另一個便大力的掌起了嘴。
這婆子爲了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現,個個下的都是狠手,那小丫頭大抵也是因爲家裡撐不下去纔會被賣了當丫頭,以前雖然生活貧苦卻沒捱過這樣的打,僅幾下,小丫頭的嘴角已是鮮血直流,話都說不出來了。
綠芙並沒有讓這件殘忍的事停止的意思,而是勾勾手指頭,示意旁邊端茶水的丫頭上前送茶來,那丫頭膽戰心驚的走上前,綠芙接過茶杯,悠閒的抿了一口。
“主子,她暈過去了!”一個粗實婆子上前稟報道。
綠芙掃視了那暈在地上的丫頭一眼,像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唔,拖下去吧,用涼水潑醒她,再好好教教她規矩,記住,不準弄髒了我的院子!”
“是!”幾個婆子七手八腳的把那已經暈了過去的小丫頭拖了下去。
“哈哈,真是有趣呢!”綠芙蓋上杯蓋大笑出聲:“剛纔都看到了嗎?”
“是,主子!”滿屋的丫頭都趕緊跪了下去,細聲細氣的說道,生怕自己不小心也落得剛纔那丫頭的下場。
“你……”綠芙伸出纖長的食指指向了一個丫頭:“你說說,剛纔那丫頭犯了什麼錯?”
“回……回主子,剛纔她在主子面前沒有自稱奴婢!”被指的那個丫頭嚇得一抖忙說道。
“恩!”綠芙輕輕扯動紅豔的嘴脣說道:“你覺得我做的過分嗎?”
“不,不,不……”那丫頭忙擺擺手,在權勢面前,姐妹情誼又算的了的什麼,保住自己纔是最重要的:“主子您一點都不過分!是她不懂規矩,對主子不敬,活該捱打!”
綠芙順手把茶杯放在了跪在地上的丫頭託着的盤子裡,慢悠悠的說道:“都聽到了麼?並不是主子我嚴厲,實在是剛纔那丫頭不懂規矩,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若是主子跟奴婢沒個上下之分,還要規矩幹什麼!要不是主子我今天心情好,那丫頭早就被打死了,你……以後就是大丫頭了,誰不懂規矩教訓便是,就不用向我稟報了!”綠芙最後又指了指剛纔那丫頭說道。
那丫頭趕緊跪下謝恩,這意味着自己以後會生活的更容易些。
“稟報主子。”一個丫頭緊張的從外面跑了進來。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那丫頭死了?找個地方埋了就是了,何必驚慌。”綠芙毫不在乎的說道,埋掉一個人像埋掉一隻小貓,一隻小狗那麼簡單。
“不,不是,是梅側妃來了!”
“恩?她來幹什麼?”悠閒的綠芙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從美人榻上坐起來問道。
“奴婢不知,她一個人都沒帶,自己來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不成還怕她?
綠芙心中暗暗嘀咕着,但又不能讓丫頭們看出自己膽怯,於是又側臥了下去,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讓她進來吧!”
玉梅在外頭左等右等也不見那稟報的丫頭回來,心中開始煩躁不安了起來,難道是綠芙那丫頭故意讓自己多等一會兒,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就在玉梅快忍不了的時候,那丫頭終於陪着笑臉出現了。
“梅側妃,您快裡頭請,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家主子剛起,耽誤了些時間。”那丫頭一邊引玉梅往裡走一邊解釋道。
“呵
呵,看來是我來的太早,下次一定晚些過來。”玉梅也笑笑說道,她心裡想到,綠芙這的丫頭可比主子懂事理多了,還知道編理由給主子圓謊,要是拉到自己那邊去就更好了。
玉梅進了屋,先打量了一下里面的裝飾,和自己那邊的差不多,看來當初王爺給二人的賞賜是差不多的。再往裡面看,便看見綠芙側臥在美人榻上,舒適的嗑着瓜子,旁邊的一羣丫頭一個個都陪着小心,看來這綠芙小主的脾氣也是夠可以的。
“呦,什麼風把梅側妃給吹來了?”綠芙睜開眸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們一個個沒眼神兒的,還不趕緊給梅側妃看座上茶!”
幾個丫頭忙去搬了椅子,請玉梅坐下,接着又上了茶水。
“綠芙妹妹客氣啦!”玉梅細細打量了綠芙幾眼,這丫頭果然是一副窮人乍富的樣子,滿身的金銀配飾掛個滿滿當當,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自從成了主子以後,每天好吃懶做,這讓她豐腴了不少。
“別,綠芙哪敢跟梅側妃以姐妹相稱,這不是折煞我嘛!”綠芙當着玉梅的面,慢吞吞的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
玉梅一聽這話,面上有些掛不住,心想這綠芙真是不識好歹,自己還沒說什麼事情,幹嘛對自己那麼有敵意?
“唉,”玉梅長嘆了一口氣,好似有什麼煩心事一般:“姐姐要是過的順利也就不來叨擾妹妹了,只是姐姐最近,唉!”
綠芙一聽玉梅遇上了難題,打心底舒暢了起來,以至於她得意忘形,臉上滿是欣喜:“姐姐怎麼了?”
讓外人看起來完全是,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玉梅四處看了看,綠芙再怎麼愚鈍也懂得她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衆丫頭應了一聲,便行禮退了出去。
“姐姐看的出來,妹妹這日子過得可舒心,連身子都豐腴了不少!”看丫頭們都退了出去,玉梅也起身,慢慢踱步道。
“那倒是。”綠芙也站起身,扶了扶自己髮髻,趾高氣揚的說道:“綠芙終於得到了王爺的寵愛,如今已是側妃,生活完全不用自己擔心,綠芙就只等王爺從蒼南迴來,給王爺開枝散葉,在這王府度過餘生!”
玉梅心中啐了一口,還真是敢想!就怕你等不到那一刻了!
“妹妹說的是,王爺對你的寵愛大家都看的到,只是。”玉梅故意皺了眉頭停住了口中的話。
“只是什麼?”玉梅故意設計的懸念成功的吊足了綠芙的胃口。
“妹妹仔細想過沒有,你設想的道路中就沒什麼阻礙嗎。”玉梅鄭重的望向綠芙。
“那能有什麼阻礙!”綠芙不以爲意的笑道,突然想到什麼,冷下臉看着玉梅問道:“你是說崔側妃?”
玉梅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可她爲什麼要阻礙我呢?”綠芙還是想不通,自己跟她無冤無仇,她爲何要這般對自己?
“她的爹爹是朝堂大臣你可知道?”玉梅說着看向綠芙,見她點點頭才繼續說道:“這就是她一直蠻橫無理王爺還留着她的原因!崔側妃的驕橫,我不用說你應該都明白吧?以王爺的脾性,怎麼可能忍她到今天?正是因爲她的爹爹的緣故,皇上給了王爺壓力,王爺才一直遷就她,看看院子裡那些女人們,哪個沒受過她的欺負,受了欺負能怎麼樣,自己的後盾拼不過她只得忍着,我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對她的所思所想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她雖說驕橫惡毒了些,但她始終還是個女人啊,她對王爺的愛戀想必不會少給妹妹你吧!她又是那種想要的東西必須得到的人,照你剛纔的設想,妹妹你覺得她會輕易讓你實現麼?”
“可是,”綠芙想到崔紫竹以前對待洛雲默的手段,不禁打了個寒噤,當初和自己聯手除掉洛雲默,直說自己看洛雲默不順眼,沒想到她的最終目的也是王爺!
“王爺寵愛妹妹,才把妹妹升爲側妃,可是怕別人說閒話,才把姐姐也一併提爲側妃,姐姐知道!王爺對我沒有半點興趣,只不過時爲了妹妹不被衆人說閒話罷了。說實話,我覺得妹妹比崔紫竹更適合當這燁王府的王妃,像她那麼狠毒蠻橫的人不配站在王爺身邊!”玉梅振振有詞的說道:“當然,我玉梅也是個爽快的人,我今日來說這些也是有點私心的,我只想求妹妹,若是有一日你成了王妃,能不能跟王爺求情,求王爺把姐姐放出王府,姐姐不想一輩子都在王府中。”
綠芙之前對玉梅也有些猜疑,自己跟玉梅並沒有多深的交情,她爲什麼會來好心的提醒自己,聽到最後,原來她也是有私心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麼想來就好理解多了!
“那我要怎麼做呢!唉。”綠芙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由的擔心了起來,若是真要跟崔紫竹鬥下去,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對手啊。
“妹妹不必擔心!”玉梅上前拉起綠芙的手,拉她走到美人榻邊一同坐了下去:“姐姐既然今日來找你,就說明姐姐肯定是會站在你這邊的!姐姐一定會幫你奪到王妃之位的!”
“謝謝姐姐!
”綠芙眼睛不由的溼潤了,本來以爲自己在這王府裡除了王爺便再也沒有人說話了,現在看來,還有玉梅。
“乖綠芙,不哭!”玉梅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哭的不是我們,而是崔紫竹那個惡毒的女人!”
“可是她那麼厲害,後面還有她爹爹給她撐腰,我們怎麼辦?”綠芙抽泣着說道。
“以我看來,我們不易直接和她作對。以她驕傲的脾性,我們最好先順着她,等她放鬆了警惕,我們再下手把她一舉除掉。”玉梅伏在綠芙耳邊輕輕說道。
“可是,她現在肯定恨我入骨,見我都不想見我,怎麼順着她?”綠芙擦乾眼淚問道。
“有姐姐在你擔心什麼?”玉梅信心十足的說道:“以我對她的瞭解,只要我們裝作低三下四的樣子上門拜訪,再說些服從她之類的話,她定會以爲我們怕了她,自然也就放鬆了對我們的戒備了!明天我們帶些糕點過去,到時候你看姐姐的眼神兒行事。”
“好!”綠芙覺得這個法子可取,頓時破涕爲笑:“幸虧有姐姐在,不然綠芙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傻妹妹,淨說些傻話。”玉梅點了點她的腦袋,倆人姐妹情深的抱在了一起。
今年的夏天似乎來得早了些,就連一向清爽的早上稍稍活動便也會出一層細密的汗,宮裡的宮女們今天早上新添了夏天的衣服,處在愛美的年紀的姑娘們捧着新衣服興高采烈的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換了新衣服,像一朵朵絢爛的夏花裝飾着這個威嚴的皇宮。
挽月剛換上新衣服,回到荷妃那邊伺候着,剛進門便發現三皇子也在,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的上前喊道:“給三皇子請安!”
荷妃聞聲擡頭,看見換上新衣的挽月,不禁感嘆道:“我們的挽月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穿上新衣服更漂亮了。”
秀姑也和藹的笑笑,點點頭表示同意荷妃的說法。
挽月聽見荷妃和秀姑的誇獎,雙頰不禁飛上了兩抹緋紅,羞澀的看向三皇子,其實自己內心最想聽到的誇獎,只有這一個人的!
沈奇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像挽月想象的那般,對自己燦爛的笑笑然後讚美一下自己,他只是眉頭緊皺,臉上也沒有往日的笑容,似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一般。
挽月本來甜蜜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不由的開始心疼起三皇子來。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跟他打招呼,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摸摸自己的腦袋笑罵一句小調皮鬼,什麼時候開始他臉上那能讓自己開心許久的燦爛笑容就沒有出現過,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臉已經瘦了一圈。
就是從那女人來宮裡的那一刻開始!自從那女人進了宮,三皇子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看見她笑纔會笑,看見她不開心也會難過好久,她不吃飯,他也食不下咽,她不睡覺,他也夜不能寐。都是她,是她讓三皇子變得陌生,是她讓三皇子離自己越來越遠,是她讓三皇子眼中不再有自己。
“主子,這安神兒燙熬好了!”秀姑接過旁邊端來的盤子,輕聲提醒荷妃說道。
“恩!”荷妃應了一聲示意秀姑盛一碗出來,轉頭看向沈奇:“奇兒,過來喝碗燙吧,你昨晚沒睡好。”
沈奇無力的笑笑:“謝謝母妃,奇兒不想喝。”然後看了看挽月:“挽月,把剩下的燙給默兒送過去吧,順便看看她好些沒有。”
挽月本來腦子中再想些亂七八糟,突然聽見三皇子叫自己,忙應了一聲,聽明白是給她送東西以後,非常不情願的說道:“是,挽月知道了!”
待秀姑盛出一碗後,挽月面無表情的上前端起盤子,往她住的地方走了過去。
本來這兩個地方隔得就不遠,挽月穿過幾個迴廊便到了,看了看外面竟然沒有丫頭守着,剛要進去,突然聽見裡面傳來談話聲,她嘎然止住了腳步,不知道自己應不應這時候進去打擾。
“你真的想好了嗎?”挽月豎起耳朵仔細分辨,這似乎是念露公主的聲音。
那頭並沒有什麼迴應,或許是輕輕的點點頭,因爲挽月能清晰的聽到念露公主有些不甘的聲音。
“昨天,你們走了以後,我跟他說了好多,我雖然沒有過你們這樣的感情經歷,但我能看得出,看得出他還在乎你。”
“念露,不要說了!”她似乎有些不想談論這件事情,聲音也帶着一絲的顫抖。
“雲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你倆曾經相愛過,現在卻……”念露把手帕遞給洛雲默,挽月聽到她的抽泣聲。
“過去的就過去了吧,無緣對面不相識!”她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啊,讓我在燁王和三哥兩人中間選擇一個,我恐怕也很難做出決定。”念露似乎站起了身,挽月聽見椅子的響動聲,剛要考慮是不是躲避一下,說話聲又接着響起,她便站住了腳:“燁王人長得俊俏,武功高強,詩詞歌賦也精通,若是他能多些笑臉,絕對是個好人選!可是我三哥也很優秀啊,人很善良儒雅,對你也是關懷備至。哎呀呀,這個真的很難選擇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