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鬼一口尖牙說不出的兇惡，我下意識的往下一蹲躲開了他。
他撞上牆壁，雙腳一跳，擡手就想要一巴掌朝我拍下來，卻猛地被人拎住了。
“怎麼也不知道早點喊我。”秦夜宸埋怨了一句，將手中的小鬼遠離了我。
我鬆了口氣，有些後怕的道：“我也沒想到這小鬼會突然攻擊我。他剛剛見到我，還很害怕的躲開了。”
“嬰靈兼有嬰兒的膽小與厲鬼的兇狠，小心些纔是。”他囑咐着我。
我點了點頭，發現此刻那小鬼在秦夜宸的手裡還不安分，一個勁的揮舞着手臂，想要朝我撲來。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的手，表情很委屈的樣子。
我被他盯的全身發毛，往左邊走了兩步，想要避開那小鬼的眼神，卻沒想到他的眼神還黏在我身上。
不……準確的來說，小鬼的眼神是盯着我的手。
我低頭，看見自己手上就一隻手機。這小鬼是想玩手機？
嬰靈也有網癮哪？
我胡思亂想着，秦夜宸將那隻嬰靈拎了起來，問道：“爲何要攻擊我們？”
嬰靈沒理他，還是盯着我。
嬰靈比一般厲鬼還要厲害幾分，但由於思維是小孩子，很難交通。不過，比成年厲鬼好處理的是，只要怨氣不是太大的嬰靈通常可以用哄的方式。
我早上將前兩天抓到的那隻嬰靈放出來玩了會兒，口袋裡還有一個他沒來得及吃的水煮蛋。
想到這裡，我將水煮蛋拿了出來，遞到了那嬰靈面前：“你要是不再攻擊我們。這水煮蛋就給你。”
白白胖胖的水煮蛋可是這些嬰靈小鬼們最喜歡吃的。
他看見了那水煮蛋，果然眼睛都亮了，咿咿呀呀的就在秦夜宸手上撲騰着，想要來將我手上的水煮蛋拿過去。
秦夜宸怕他沒輕沒重的傷着我，先一步從我手上將水煮蛋拿過去了。
小鬼迫不及待地想要搶過去，又被秦夜宸拿開了。
“想吃水煮蛋，首先你得保證不再攻擊我們。”秦夜宸冷聲道。
小鬼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點頭，秦夜宸將水煮蛋送上前，他一把就奪過去捧在了手裡，專心開始吃起來。
他的身子很小，手更小。雙手捧着那水煮蛋，用鼻子享受的吸着，小表情是一臉的幸福。
其實，我給他吃水煮蛋，有兩層打算。第一賄賂小鬼，免得他在攻擊我們。第二，我是想看看他吃東西是用鼻子還是用嘴巴。
正常陰靈只能用鼻子吃飯，嬰靈也不例外。而焦瑩瑩屍體裡的那隻小鬼，是被煉化過後的，所以能用嘴吃東西。
如果這隻小鬼也是能用嘴巴吃東西的話，那句證明他也是被人煉化過的了。
順着他，也許可以找到教男鬼那個方法的幕後人。
然而，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小鬼三兩下就吃完了那水煮蛋。他將沒有味道的水煮蛋往旁邊一丟，又殷切的看向了我，顯然是還想要吃。
那水煮蛋原本還是我打算留給自己吃的，現在哪裡還有。無奈之下，我只能搖了搖頭：“我沒有吃的了……”
小鬼失落的撅起了嘴。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問他，“你要是把我們的問題都回答出來了，我就再獎勵你一個水煮蛋！”
小鬼一聽這個又來了興致，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恨不得把他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好換水煮蛋吃。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又問。
小鬼歪着腦袋想了想，迷茫又委屈的搖了搖頭。
秦夜宸解釋道：“除卻害死自己的人與父母之外，嬰靈能記住的事很少。”
我忙又問：“那你媽媽是誰？”他是在女生宿舍裡出現的，難道他的母親是哪一個女生？
然而，提起這個，原本安靜被秦夜宸拎着的小鬼又朝我撲騰了起來，神情還異常的激動。
他這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是他親媽呢。
我與秦夜宸對視了一眼，誰都不知道小鬼是什麼意思。
無奈之下，左右他不是被煉化過後的實驗嬰靈，我想着先將小鬼送去超度了再說。
“我先把你壓進這黃符裡。送你去超度。來世，要投個好人家。”我也不管小鬼聽不聽得懂，拿出了黃符，打算將他壓入其中。
黃符拍上去，秦夜宸鬆手，那小鬼周身猛地炸出一團陰氣，靈巧的躲開了黃符，再一次朝我衝來了！
我忙朝一邊閃開，腳卻崴了下，整個人都朝地上摔下去了。
原本想要去抓住那小鬼的秦夜宸見狀忙扶住我。
小鬼還在衝過來，秦夜宸沒了耐心，一道鬼氣打過去，小鬼恐懼的縮了起來，沒入牆裡消失不見了。
秦夜宸擔心我的傷勢，沒有去追：“你怎麼樣了？”
“好像腳扭到了……”我能感受到腳踝處那傳來的一陣陣痛感。
秦夜宸抱起我，將我帶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他俯下身，輕手輕腳的脫下了我的鞋子，腳踝已經腫了起來。
“我給你看看情況，要是疼，你就說。”他道。
我點點頭，又補充道：“你輕點……”
“嗯。”他應了一聲，查看傷勢的時候果然下手很輕。沒一會兒就得出了結論。
“看來是扭到了。”他道。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大夫，但行軍打仗那麼些年，這些基礎外科知識還是有的。
斟酌了一下我的傷口，秦夜宸又道：“我給你正回來吧。”
“會很疼的……”我可害怕了。
“要是不正回來，你得疼好幾天。笙笙聽話，長痛不如短痛。”
可是長痛是一點點痛，短痛是劇痛……
我還在猶豫着。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腳踝處傳來，疼的我直接喊出了聲。
秦夜宸居然趁着我不注意直接動手了！
“你幹什麼！”我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對着秦夜宸就是沒好氣的輕輕踹了一腳。
秦夜宸倒是還露出一抹淡笑來：“你看，不是好了？”
誒？
我試着扭了下腳，還真的不疼了！下地站了會兒，做了個金雞獨立，都沒什麼痛感！
“好了！嘿嘿嘿……”我開心的抱住了秦夜宸，“謝謝你！”
“剛剛還兇我。”秦夜宸難得傲嬌了一回。
我在他身前蹭了蹭：“我錯了嘛……你最好了！最帥最貼心了！”
好一通馬屁拍下來，秦某人臉上的傲嬌神色纔沒有了。
他重新幫我穿好襪子和鞋子，回頭掃了眼，估計是在找那小鬼。
“找到了嗎？”我問。
秦夜宸搖搖頭，冷聲道：“算他逃得快。”
我們離開了宿舍，我先去實驗室將晚上要用的魯米諾試劑準備好後，纔去了警察局。
屍體已經被送去了法醫處，導師已經開始解剖了。我過去的是，他沉着臉問我：“夏笙，你跟死者熟嗎？”
“說過幾次話。”我如實道。
導師嘆了口氣，問我：“那你知道她懷孕的事嗎？”
我一驚：“她懷孕了？”
導師點點頭，示意我走到屍體邊。他將上面蓋着的布揭掉，史曉玲的肚子還被開着。
“死者懷孕時間還不到兩週，而且胎兒已經被拿掉了。”導師道。
史曉玲宿舍裡那隻小鬼的身影在我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我問道：“死者子宮有淤血嗎？”
導師點頭：“有，我已經剖開來看過了。應該是打胎時沒有打幹淨，也沒有做刮宮，才殘留了下來。”
史曉玲宿舍裡的那殘留的血腥味隱隱的在我的鼻尖再一次出現，我望向了導師，又問：“那她的胃您看過了嗎？”
“還沒呢。你懷疑死者胃裡有什麼？”
“我懷疑她是死前沒多久纔打胎的，還是藥流。”
導師立刻道：“去拿鉗子！”
我戴上手套，將鉗子拿過去，和導師一起將死者的胸骨夾斷，取出了裡面的胃。
胃裡沒有什麼食物殘留，但還是找到了米非司酮的殘留成分。這是墮胎藥的主要成分。
根據人體的新陳代謝情況來看，這墮胎藥她服下去了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也就是說我猜的沒錯。
可是，現場怎麼沒找到這藥的包裝盒？
而且，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問了導師，導師道：“去找她男朋友來驗個dna就行。反正沒刮宮，還有孩子的dna存在。”
也是。
而史曉玲宿舍裡那麼重的血腥味，是因爲她是在宿舍衛生間裡服下的藥。胎兒的屍體她大概是直接衝下了下水道。
那嬰靈，應該就是她的孩子了吧。
我心裡五味雜陳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跟導師說了自己的猜想，他決定晚上跟我一起去做魯米諾實驗。
然而，吃了晚飯，我們正要動身，醫院卻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是師孃病了。
我們匆匆趕去醫院，老太太人倒還好，就是發燒了。
這個情況下，導師自然是要陪着她的，就只能我自己去了。
進入史曉玲宿舍裡，那隻嬰靈不在。我將試劑從內到外噴了整整一地後，讓秦夜宸關了燈。
頓時，蹲坑的坑上和周圍就閃現出了藍綠色的光芒。
果然這些地方原本都是有血跡的！但被人處理掉了！
我將帶來的單反相機迅速的拍了照。拍完照，我習慣性的將拍好的再看一遍，以免出什麼錯落。
這單反是找證物科借的，裡頭還有之前白天在現場拍的照片。
看着看着。我不自覺的就翻到了白天的那些照片。看着照片中史曉玲的背對着倒在地上，我的心情也是異常的複雜。
詭異的陰氣再次浮現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那嬰靈在牆角出現後，又想朝我撲來。
秦夜宸這回有了準備，嬰靈一撲過來就被他抓住了。
嬰靈一個勁的伸手撲騰着想要撲向我，我逐漸明白過來，他其實不是想要攻擊我，而是想要我手中的相片。
那上面是史曉玲，是他的母親。
白天我來這裡查看的時候，他去而復返，恐怕也是因爲看到了我手機上史曉玲的照片纔會那樣的。
“這是你媽媽是不是？”我指着單反照相機上的映出來的人影問那小鬼。
小鬼不住的點着頭，他的嘴巴張張合合的，似乎是想要將“媽媽”兩個字喊出聲來，卻又無能爲力。
他還太小了。在母體中蘊育了不到兩週的時間。即使是化作了嬰靈，也還不足以說話。
我收回手，他見我將照相機拿回去，更加着急了，拼了命的在秦夜宸的手中掙扎，想要將我手中的單反搶過去。
他要的，只是一個媽媽吧。
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些年在槐樹村等我爸媽來接我的日子，心中對這孩子也更加惻隱起來。
我打開揹包，將下午在警察局打印的一張照片拿了出來，。
那小鬼見到，一把搶了過去。
那是史曉玲生前的一張照片，是學校在錄入新生信息的時候拍的證件照。
小鬼雙手緊緊捏着那照片，小嘴巴開心的咧着。
他歡喜的將臉頰貼在照片之上，使勁在上面蹭了蹭。又擔心自己把照片弄皺了，感覺挪開小臉將照片撫平。
我原本打印了是想要去找她男朋友的，現在小鬼這麼喜歡，就送給他吧。
“照片就送給你了，外面還有五個水煮蛋。你吃完後，姐姐就送你去超度好不好？”我問。
小鬼歪頭望着我看了會兒，搖了搖頭。
“不想去超度？”我不解。留戀人世的嬰靈通常都是因爲早夭而怨氣極大，通常都是要將害死他的人也殺死報仇後，才甘願離開。
現在史曉玲是自己吃下了那墮胎藥，而他也已經死了，這小鬼怎麼還不肯走？
等等！如果是史曉玲自己吃下了墮胎藥的話，那這孩子應該恨她纔對呀……
我不解的看向秦夜宸，秦夜宸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嬰靈都是渴望父母關懷的。即使是她自己吃下的墮胎藥，嬰靈也是對她又愛又恨。”
那史曉玲如今都死了，嬰靈爲什麼還不肯走呢？
我不解的看着那傻乎乎衝照片笑着的小鬼，跟秦夜宸走了。
小鬼不願意跟我們走，我們強行帶走的話，只會增加小鬼的怨氣。
如今見到了史曉玲的照片，嬰靈眉心的怨氣已經少了不少，應該不會害宿舍裡的其她同學了。
等候小鬼吃完了水煮蛋，我收拾掉那些垃圾就要和秦夜宸走。才走到門口，嬰靈突然拉住了我的褲管。
“怎麼了？”我不解的低聲問道。
他汪汪我，又望向秦夜宸。看得出他是有些害怕秦夜宸的，但猶豫了一下，他的另一隻手也抓住了秦夜宸的褲腳。
然後，他示意我看向秦夜宸。
他是想要告訴我什麼嗎？
“他想說什麼？”我問秦夜宸。
秦夜宸搖搖頭。
我無奈了，對那小鬼道：“你不會說話，不願意跟我們走。現在也不願意讓我們走？”
小鬼嘟嘴，顯然是我理解錯他的意思了。
他皺着小臉似乎是思考了一番，然後鬆開秦夜宸，雙手雙腳抱住了我的小腿。
這些嬰靈們都愛用這種姿勢纏着別人嗎？
我內心吐槽一句，秦夜宸怕嬰靈傷着我，捲起一道陰氣分開了我和那小鬼。
小鬼被他送回到了宿舍裡，又蹭蹭蹭爬到了我們面前。
他伸手又想抱我，被秦夜宸一瞪，怯怯縮回了手。
難道是小鬼改變主意，願意跟我們走了？
我將黃符拿出來，問那小鬼：“你是不是願意去超度了？願意的話，進這裡面吧。”
我伸手想要將黃符朝他頭上拍下去，小鬼以爲遇上了危險，衝我一呲牙，轉身就逃，沒入了牆壁之中。
也不知道這小鬼到底在想着什麼。
無奈之下，我收起黃符，和秦夜宸走了。
一路上，總有股若隱若現的陰氣在我們身後。
秦夜宸略有幾分不快：“那小鬼還跟着我們。”
“你說他會不會是水煮蛋吃上癮了？”我問。
“誰知道。”秦夜宸周身的陰氣微微炸了一下，那小鬼受驚般躲了起來，卻還是遠遠的跟着。
算了，只要他不害人，跟着就跟着吧。
我讓秦夜宸收起了陰氣，老鬼不滿道：“那小鬼覬覦着你，儘快趕走纔是。”
我的世子爺，那就是一個不到兩週大的孩子，這種醋就不要亂吃了。
回到了家，那小鬼被擋在了我家外面。我本以爲他會知難而退。要麼來喊我開門讓他進去，要麼就一個人離開。
誰知，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還一個人躲在牆角的陰影裡。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要不了多久，那一個小角落就也會陽光普照。小鬼的修爲不高，太陽一曬，肯定灰飛煙滅。
我於心不忍，換了衣服下樓去。小鬼一見到我就笑了，下意識的想要朝我撲過來，剛伸出手就被太陽灼傷，又只能委屈的收回了手，縮在一團。
我無奈的走上前去，拿出了黃符：“你要是不想魂飛魄散的話，現在只能進入黃符裡了。”
小鬼猶豫了一下，自己進去了。
秦夜宸買完早飯一進屋，眉頭就皺了起來。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黃符，不滿道：“那小鬼怎麼進來了？”
我將情況跟他說了一邊。
秦夜宸一邊給我端着早飯，一邊道：“你就是心軟。”
“這孩子沒犯過大錯，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你忘了他幾次三番攻擊你了？”秦夜宸問。
“他那是想要史曉玲的照片，不是想吃我。”我無奈的將給那小鬼煮的水煮蛋端了出來，又將小鬼從黃符裡放了出來。
小鬼歡喜的撲向那一盆水煮蛋，捧起一個正要吃，又忽然是想起了什麼。
他轉過身來，望了望秦夜宸，捧着那水煮蛋，邁着不是很穩的步子走到了離秦夜宸有兩三米的距離處停下。
秦夜宸看向他，小鬼在老鬼的眼神攻擊下，打了個寒顫。
他慢慢蹲下身去，將手中的水煮蛋放在了秦夜宸的面前，討好的衝他笑了一下後，飛快逃走了。
我一笑，戳了下秦夜宸：“你看，他還知道把好吃的留給你呢！”
“這本來就是我們家的雞蛋。”老鬼傲嬌着。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也是我！”
我總算是知道他在變扭什麼了。感情是吃醋我對那小鬼好了！
“是你的！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臭不要臉的哄着他，老鬼的臉色這纔好了些。
我吃着早飯，又跟秦夜宸討論起了這小鬼的事：“以後怎麼辦呀？我總不能一直帶着這小鬼吧？”
“讓哲飛來超度了他。”秦夜宸道。
小鬼大概是聽得懂這句話的，原本坐在沙發上玩撥浪鼓的他，立刻就搖起了頭。
“那你就別跟我們。”秦夜宸不快道。
小鬼頓時不敢出聲了。
我戳了下秦夜宸，腦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不然，我們就養他好了。你不是同意要孩子了嗎？與其我辛辛苦苦自己生一個，還不如現在撿個現成的。”
秦夜宸輕輕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平時牀上偷懶就算了，現在生孩子都要偷懶了。”
“牀上你動就好啦……”我不服氣的還嘴了一句，“我一動你就壓住我，我怎麼動嘛……”
秦夜宸聽見反倒笑了：“你還有理了。”
“不說這個啦！”我紅着臉，“先說說這小鬼的事吧。反正就算是我自己生，也是鬼胎。他就是隻現成的鬼，直接養他不行嗎？”
“笙笙，我已經是鬼了。你覺得爸媽能再接受你養一隻與你麼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小鬼嗎？”秦夜宸問。
這倒是。我爸媽連秦夜宸都還沒有完全接受呢。
“而且，鬼胎是可以長大的，但嬰靈不同。鬼胎沒有怨氣，好好教化的話，與活人孩子無異。”
秦夜宸一一給我分析着，“而嬰靈生來帶有強大的怨氣，不僅無法長大，而且難以教化。你如今看着這小鬼人畜無害，一旦發狠，積年老鬼都覺得棘手。”
“你想想白焰與曦兒，再想想你見過的嬰靈們。”秦夜宸最後提醒了我一遍。
想起白焰與曦兒那兩個萌萌的小包子，簡直都要把我萌化掉了。
再想起自己見過的嬰靈們，包括眼前這隻正在賣萌的，我看久了心裡還是有些發憷。
白焰與曦兒在外貌上都與活人孩子沒有兩樣，但這些嬰靈是能一眼就看出來是鬼的。
嬰靈們都有着獠牙與尖銳的指甲，面上一片青白之色。
外貌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他們無法如白焰兄妹那麼懂事聽話。萬一真的發狂起來，估計我第一個就被撕碎了。
我不是聖母，對這孩子除了憐憫之外，目前也沒有太多的其餘感情。因此我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而且，嬰靈若是發狂。不禁我自己生命受到威脅，還可能害了其他的人。
我不能這麼自私。
想到這裡，我只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將自己埋進了沙發裡。
秦夜宸低頭啄了我一下，道：“彆氣餒，晚上我們再接再厲。”
就知道想着這種事！色鬼！
我瞪了他一眼，秦某人還自我感情相當良好的受下了。
太複雜的事，以這小鬼的智商目前還聽不懂。他悶頭吃着水煮蛋，很快就吃完了。
電視上正在放早間劇場的電視劇，講的也是一家三口在吃早飯。
忽然，那小鬼就激動了起來，一個勁的拍着那電視。
我忙讓秦夜宸把他從電視上拎了下來。
這可是我新買的點事，砸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然而，小鬼還是一個勁的想要去拍那電視，還一個勁的給我使眼色，讓我看電視。
電視很正常，裡面是爸爸正在教訓考了不及格的兒子。
我忽然靈光一閃，問那小鬼：“你想你爸爸了？”
小鬼歡喜的點着頭。
“那你不願意被抽調，也是因爲想找你爸爸？”秦夜宸也問。
小鬼繼續點頭。
懷孕不是一個人的事，史曉玲的男朋友在這件事上也有責任的！
我決定去找他！
史曉玲未婚先孕的事，爲着她的聲譽，我和導師並沒有外傳。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經手過這件案子的警員，就沒有別人了。
大家都不是多嘴的人。更何況人都死了，再說一個死人的閒話也損陰德。
只是史曉玲死前的前後差別實在是太大了，學校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女生因爲未婚先孕跳樓自殺的先例，這方面關於史曉玲的傳言還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了起來。
學校方法在儘可能的控制輿論，警察局則追蹤了史曉玲這幾天的行蹤，發現她居然與好幾個男人在同時交往。她身邊那些貴重的首飾和化妝品，都是不同的男人送的。
要真是男女朋友間的正常交往，送點東西也沒什麼。但是，史曉玲同時交往了好幾個，每個男人都出手這麼大方，也是耐人尋味。
怎麼說呢？
她之前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但眨眼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孩子就變成了風姿綽綽的交際高手，而且還能在那麼些男人之間遊走自如。
根據警察調查下來，那些男人有年輕的富二代，也有大肚便便的老男人。
這樣的男人，通常都是閱女無數的。他們也許會因爲尋求一時的刺激而接納了史曉玲，但不可能同時都被史曉玲給迷住了。
而且，就算是史曉玲長袖善舞。情商了得。這些男人也不至於一個都不知道她還和別人交往吧？
哪個男人忍得了自己頭頂呼倫貝爾大草原的？
“沙沙沙”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是那小鬼站在玩我之前買的手搖鼓。
看見他，我又對他父親是誰好奇起來。
跟辦案的警察要了這些男人的資料後，我就帶着小鬼去找他親爹了。
嬰靈對自己的父親有着天生的親近感，都不用做親子鑑定就能判斷出來。
關於史曉玲孩子的dna報告hia沒有出來，我只能自己拿着法醫證，掛羊頭賣狗肉的帶着嬰靈上門認親去了。
第一個男人是個富二代，在郊外跟一羣狐朋狗友飆車。秦夜宸不怕陽光，就把外公給他的那陰差木牌暫時借給了那嬰靈。
秦夜宸帶着嬰靈從富二代的跑車上坐了會兒，嬰靈安安靜靜的什麼反應都沒有，看來不是他親爹了。
第二個是個大腹便便的地中海老男人，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跟人在酒店裡應酬。
服務員小姐給他們上菜，他還對人家小姑娘動手動腳的。
而那陰靈除了對桌上的一碗蛋羹有點反應外。也是正常的很。看來也不是他親爹了。
第三個是個中年男子，就在我們學校附近開了一家咖啡館。那家咖啡館原本生意還不錯，但我今天去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門庭冷落，裡面一個顧客都沒有。
見到我，裡面的服務生忙招呼着我，被我婉拒了：“謝謝，不用招呼我了，我是來找你們老闆的。”
服務員的臉上閃過一樣尷尬的神色：“那請您先坐一會兒吧，我去喊一下老闆。”
我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那嬰靈坐在我腳邊，好奇的盯着咖啡廳裡來來回回的人。
這小傢伙要是能開口說話該多好，我也就不用來來回回跑了。
正在心裡埋怨着小鬼，老闆走了過來。
和秦夜宸在一起後，我來這裡奢侈過幾次。那時也見到過這老闆，當時他還是精神煥發的，這回卻是滿臉的頹廢。
關於史曉玲的死，她的男朋友們都是知道的了。因爲警察在查到他們後，第一時間就找他們詢問過情況了。
前面兩個男人該吃吃該玩玩，一點異樣都沒有，顯然是對史曉玲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這老闆這副模樣，難道是被史曉玲的死打擊的？
那他會是小鬼的親爹嗎？
想到這裡，我低頭瞥了眼腳邊的嬰靈。小鬼低頭玩着自己脖子上的木牌，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的心裡失落起來，那老闆已經走到了我身邊：“聽說客人找我，是店裡的服務不滿意嗎？”
我搖搖頭：“不是……就是，關於史曉玲的死。我想跟你瞭解些情況。”
他原本強裝出來的和善頓時被陰暗所替代，不滿道：“警察不是已經問過了麼？怎麼還問？你是警察？”
我掏出了法醫資格證。
法醫有兩種。一種是考上編制的，這也算是警務人員。另一種就是像我和導師這樣的，由警察局聘請的、具有高度專業知識的專業人士。
我還沒有考過編制，算不算警察。但因爲是處理案子的法醫之一，所以爲了儘可能的破案，我有權利過問。
老闆大概是不會知道這些的，看見法醫兩個字，臉色更差了：“這年頭都是法醫來問話了？”
“只要能破案，誰來都一樣。”我淡淡一笑，示意老闆在我對面坐下。
嬰靈依舊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我心中已經有些失望了，又聽見老闆不滿的抱怨着：“問吧！有話就說！說完就走。”
“你和史曉玲是男女朋友關係？”我問。
他的臉上閃過一道不快，有些支吾的點了點頭。
這傢伙其實已經結婚了，還跟史曉玲不清不楚的。
我問了他幾個警察通常會問的問題，他都回答了，語氣還相當的不滿：“這些你們不是都問過了麼？怎麼還問！”
“想盡快跟這件命案撇清關係就乖乖答話！”秦夜宸沒好氣的幫我懟了回去。
老闆沒有辦法，只能閉嘴不言。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是導師的電話。
“夏笙，親子鑑定報告剛剛出來了。居然沒一個是死者孩子的父親！”導師不可置信的說着，“你說，她是不是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男朋友在交往？”
“我也不知道……”這幾個男朋友還是從史曉玲的通訊記錄上扒出來的呢。
而且，這些人的名字都不是真名，而是個代號。第一個富二代的代號是平安保險，第二個老男人是人壽保險。
眼前這第三個，不是保險了，是交通銀行。
除此以外，還有太平洋保險、建設銀行、工商銀行等幾個。
那些人昨天都被叫去警察局錄入了dna信息。居然沒一個是。
我瞥着腳邊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鬼，無奈的嘆了口氣。跟老闆告辭後，和秦夜宸一起回去了。
小鬼乖巧的跟了上來，走前，疑惑的回頭看了眼。
“怎麼了？”我低聲問他。
小鬼大概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直接抱住了我的腳，想搭順風車回去。
秦夜宸一把拎起了他，將他拎在手裡，跟茬韭菜一樣把他拎回去了。
即將走出店門的時候，一個氣勢洶洶的女人與我擦肩而過。我好奇的停下來看了眼，見她直衝向“交通銀行”，迎面一巴掌就對着“交通銀行”打了下去。
“外面找女人是吧！”那女人怒吼着，“那小賤人還死了是吧？”
這麼大的火氣，一看就是“交通銀行”的原配了。
店裡除了我。還有不少店員。老闆剜了他們一眼，這幫人爲了保住自己的飯碗，紛紛躲起來了，假裝沒看到這一幕。
我倒是停下了腳步，又聽那女人嚷了起來：“小賤人還懷孕了是不是！”
我一驚！這件事，我和導師刻意關照了問話的警員不要傳出去，這原配是怎麼知道的？
那男人也是一樣的驚訝，隨即看了眼我們這裡。那眼神怎麼看，怎麼透着心虛。
我原本想要推門離開的手從門把手放了下去，聽見“交通銀行”在低聲勸他老婆：“你先別聲張了，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說！”
“回家再說？回家我見得到你麼！你仗着自己在這好地段開了家店，到處勾搭女大學生！包養她們的事！以爲我不知道嗎！”
原配越說越氣，桌子拍的啪啪響。
那男人一邊扶手做小，時不時的看向我們這裡。見我非但沒有。反而正大光明的圍觀他們夫妻吵架，更加不爽了。
“別吵吵了！還有人看着呢！”老闆對他老婆又道。
原配夫人也是氣到了極點，都沒看我們這裡一眼：“現在知道要臉了！做下那些不要臉的事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今天呢！你知不知道！那小賤人死了還纏着我！”
我與老闆都是大吃一驚。
我原本以爲史曉玲的魂魄早就跟着勾魂使一起去陰間了，怎麼會去纏着原配夫人？
那老闆的臉色也是更加慘白，都急結巴了：“你……你不要胡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怎麼會纏着你！”
“她要是沒纏上我，我才懶得來跟你一般見識！”原配說不出的生氣，“你說！你究竟對她說了什麼！讓她來纏着我，不是纏着你！”
乖乖……
這原配夫人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呀！
遇上這種事，不是哭爹喊娘找道士，而是衝過來跟自己的渣男老公吵架。這氣勢，膽子小一點的陰靈輕易還不敢近身呢。
那渣男瞥了我們一眼，神色也着急了些，低聲呵斥着原配夫人：“你不要胡說這些怪力亂神的話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的！”
原配夫人一口鹽汽水噴了上去：“沒有鬼你個頭！老孃都親眼見到了，還沒鬼？不僅這個世界上有鬼，你心裡還有鬼呢！”
我忍不住爲這樣的女人在心裡頭點贊！
瞧着他們倆吵得也差不多了，我走上前去。顯示出示了一下自己的法醫證，然後問那原配夫人：“你是怎麼知道死者懷孕的？”
“那小賤人自己來找我炫耀！還要我給她‘退位讓賢’，我能不知道麼！”那四個字她換了語調，顯然是在刻意模仿史曉玲。
我很難想象到那麼老實巴交的孩子，也會有這麼咄咄逼人的一天。
心裡嘆了口氣，我又看向老闆，問：“你知道她懷孕的事嗎？”
老闆長長的嘆了口氣後，點了點頭。
“孩子是你的？”我大吃一驚。
老闆心虛的瞄了眼他原配夫人，沒敢出聲。倒是那女人，冷哼了一聲，道：“不是他還能是誰的！”
老闆沒有出聲，顯然是默認了。
這下我就不懂了？
警察局的dna鑑定系統精確性極高，怎麼會沒驗出來他是小鬼親爹呢？
而且，明明是想找親爹的小鬼，怎麼見到他，也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我與秦夜宸疑惑的對視了一眼，忽然，兩個人的眼中都閃起了亮光，異口同聲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