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皇宮的柒陽仍舊呆在桓元宮裡,最近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寒暄變得比以前更忙了。之前那個叫阿默的小啞巴也沒有再過來了,柒陽的日子過的十分的無聊。
之前畫的那幅畫,柒陽趕在寒暄說要看之前就給撕了。
等到寒暄忙完過來看柒陽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堆廢紙,然而寒暄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還很高興的拉着柒陽親吻。
柒陽真的很不耐煩,想一巴掌往寒暄的臉上招呼。
然而寒暄躲也不躲,又跟感覺不到疼痛似的,讓柒陽的心裡很是挫敗。
雖然寒暄喜歡沒事就拉着柒陽抱着吻,但是並沒有對柒陽做其他的事情。畢竟現在柒陽的身體還是太虛弱了,而柒陽倒是覺得很舒坦,這樣最好。
“這幾日長安越發的冷了,正好北地進貢了不少珍貴皮草,都可以拿來給你用。”寒暄坐在窗邊,抱着柒陽的身體說道。
“隨便你。”柒陽偏開頭,不想吃寒暄喂他的水果。
從很久以前就這樣了,寒暄總喜歡親自喂他吃東西。他又不是手斷了?自己可以吃。
所以柒陽推開了寒暄的手,自己拿了個枇杷剝着吃。
左手顫抖,柒陽剝得十分的艱難。柒陽皺起眉頭,偏要自己剝。
寒暄看着無奈,拿過柒陽手中的枇杷幫柒陽剝。
柒陽直接從寒暄身上站起來,硬邦邦的扔了句:“我累了。”然後就走向牀邊。
連個枇杷都沒辦法自己解決的柒陽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他現在這樣,究竟能做些什麼?又真的能逃離這裡嗎?
寒暄放下手中的枇杷,跟在柒陽的身後,“是不是想見阿公了,明天去好不好?”寒暄從後面摟住了柒陽的腰。
柒陽的身體頓了頓,道:“好。”
“這下你終於能放心了吧。”寒暄將頭放在柒陽的肩頭,輕輕的蹭着柒陽的脖子。
“熱,離我遠點。”柒陽推開了寒暄的身體,看都不看一眼就上了牀。
“今早才下了雪,怎麼會熱?”說着寒暄走到了牀邊,俯身靠近柒陽的臉。
“與你何干。”柒陽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這時柒陽最常說的一句話,也是寒暄最常無視的一句話。
寒暄直接撲到了柒陽的身上,輕笑着摟着柒陽的身體,“累了我陪你一起睡。”
“你好重!滾遠點。”柒陽想要將身上這塊狗皮膏藥撕下來,然而這次無論柒陽怎麼推拒都沒有把寒暄推開。
手都酸了的柒陽索性直接不理會寒暄了,而寒暄則是笑的一臉滿足。
“難道你都不需要處理政務?”柒陽盯着頭頂的紗帳問道。
“需要,但是都做完了,所以就來陪你了。”寒暄將脣貼在了柒陽的耳廓上。
“我可沒有說過要你陪。”
寒暄笑着點頭,說道:“嗯嗯,不是你要我陪,而是我要你陪。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答應我,就算不愛我,也不要愛別人好嗎?”
柒陽嗤笑一聲,道:“我憑什麼聽你的?我愛誰與你何干?”
“你不愛我就和我有關係了,不是嗎?”說着寒暄輕輕的吻了吻柒陽的耳朵。
“歪理!”柒陽閉上了雙眼。
“好好好,我說的都是歪理。吃飯的時候多吃點,你也不想你的阿公見到你,你一副瘦成骷髏的樣子吧。”
柒陽沒有應聲,寒暄說的的確是一個問題。已經兩個月都沒有好好鍛鍊的柒陽,身上已經沒有多少明顯的肌肉了。
尤其是在那次昏迷之後,柒陽在洗澡的時候都能看到自己的肋骨。
“好了,別想那麼多,慢慢都會好起來的。”寒暄笑着安慰道。
“希望如此。”柒陽輕輕的答道。
外面還下着大雪,雪花紛紛揚揚,落滿一地,將外面的一切都裹上白色。
桓元宮內燒着炭火,而柒陽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身邊還有個人形火爐,倒是有點都感覺不到寒冷。
第二天,寒暄親自把柒陽裹得嚴嚴實實的之後,才帶柒陽去看阿公。
柒陽走出桓元宮,之前的那些侍衛們好像都消失了,茫茫大雪之中只有寒暄和柒陽。
寒暄走在柒陽的身邊,手裡撐着一把傘,那是之前在東陽的油紙傘,柒陽沒想到寒暄最後居然還找了回來。
雪花簌簌的落下,柒陽擡頭看了眼天空,視線所及之處全是白茫茫的雪花。
“阿公他過得還好嗎?”柒陽開口道。
寒暄笑了笑,道:“身體不太好,但是聽說你要見他,精神頭倒是好了不少。”
“哦。”柒陽應了聲,沒有再繼續說話。
柒陽在這世上也沒有多少親近的人,阿公洪建福雖然是個太監,但是就和他的爺爺一樣。阿奴雖說是他的暗衛,但是柒陽也一直把阿奴當作弟弟看待。
至於軒函……約定好了要走一輩子,然而這注定只能是個謊言。柒陽已經不願意再去想了。
如果他不是奉越國的皇帝,而寒暄也不是霽雪國的皇子,他們現在還會不會是現在這樣呢?
不,這不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又怎麼可能相遇呢?
地上的積雪已經被人清掃過了,然而小徑上還是鋪上了薄薄的一層雪,柒陽踩下去,發出嘎吱的聲響。
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曾經的柒陽那麼的渴望能見一次大雪,然而見到了又並沒有那麼興奮。
或許是和那時的心境不一樣了吧。
走進一個小院落,柒陽隱隱聽到有人咳嗽的聲音。
“就在裡面。”寒暄說道。
“你在外面等我。”說着柒陽就有些匆忙的想要推開房門,看看裡面的阿公。
然而寒暄並沒有聽柒陽的話,在外面等着,寒暄緊跟在柒陽的身後,一步也不落下。
柒陽知道自己的話寒暄估計也不會怎麼放在心上,所以也不去糾結,他直接無視寒暄,自顧自的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面有些昏暗,但是還是能勉強看清牀上躺着一個人。
柒陽三兩步上前,坐在了牀邊。
“阿公,你還好嗎?”
躺在牀上的老人眼珠渾濁,氣色很差,他伸出一隻乾瘦的手來,說道:“陛下你終於來看奴才了。”
柒陽搖了搖頭,握住了洪建福的手,說道:“阿公,你不必再叫我陛下,也無需自稱爲奴才,現在你就是我的阿公,是我的親人。”
洪建福虛弱的笑了笑,然後道:“好吧,陛下,老奴撐不了多久了,陛下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別再掛記老奴了,唉,瞧我這樣,怎麼都改不過來了。”
柒陽的臉上帶上了悲傷,他道:“還說這些做什麼,我的心願就是阿公你能長命百歲。”
“唉,老奴我活不了多久了,陛下能夠記掛着我,我就滿足了。”
“別叫我陛下了。”
洪建福搖頭,道:“在我心裡,陛下你就是唯一的皇帝,其他人都不是。”洪建福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顧忌寒暄還在現場,大概是知道自己就快死了,而寒暄也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麼,所以纔敢這麼說。
柒陽嘆了口氣,問道:“阿公你今天喝了藥嗎?”
“喝了,可惜身子也不見好轉,大概是以前落下的病根。”
“好了,該走了。”站在後面的寒暄開口道。
柒陽轉頭看向寒暄,問道:“沒有人照顧阿公?”
“今天你要來,人都被我撤走了。”寒暄說道。
“爲什麼。”柒陽問道。
寒暄笑着說道:“我只是答應讓你見阿公,但是沒有答應讓你見別人。”
看着寒暄臉上那理所當然的笑容,柒陽罵道:“你真是個瘋子!”
“嗯,我一直是個瘋子。”這麼說着,寒暄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甜膩,好像只要柒陽跟他說話,無論是情話還是辱罵他都十分的享受。重要的不是內容,而是那話語中是否包含着情緒,哪怕那情緒是厭惡的。
“走吧,下次再來。”
柒陽看了眼阿公,然後道:“阿公,我先走了,下次再來見你。”
“陛下也要保重身體。”阿公蒼老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
“嗯。”柒陽點了點頭,然後跟着寒暄出了房間。
吱呀一聲,房門被關上了。
“你是要把我圈養起來嗎?除了你,誰都不許見。”這段日子來,柒陽見過的人來來去去也就那麼三兩個。
寒暄拿起油紙傘,偏頭對柒陽露出一個笑容,道:“沒錯,只看着我難道不好嗎?”
“我看你早看厭煩了。”柒陽面無表情的說道。
寒暄笑着靠近柒陽,說道:“可我明明換了一張臉,怎麼會看膩?再看一輩子也不夠。”
柒陽冷淡的掃了寒暄一眼,道:“我看一眼便膩煩。”說完柒陽直接拿過寒暄手中的傘,自己離開了小院。
寒暄站在原地笑了笑,然後追上了柒陽。
雪還在不停的下着,柒陽人在傘下,寒暄人在傘外。
然而寒暄卻像感覺不到寒冷一樣,配合着柒陽的速度慢慢走着。
柒陽一路上一言不發,寒暄也不管柒陽會不會理自己,就那麼自顧自的說這話。
“民間有個浪漫的說法,說是兩個人走在雪裡,能走到白頭。”
柒陽拿着傘的手一緊,他沒有說話。
寒暄繼續說下去:“現在我白了頭,你卻還是黑髮。不過也沒關係,就算我先老去,我依然會守在你的身邊。”
柒陽還是沒有理會寒暄,柒陽沒有想到的是,寒暄的這句話有一天竟會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