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回到飯桌, 高自翔立刻探過頭來：“歡歡，你剛是在跟向淮之聊天？”
“是啊。”景歡把奶茶給他，“你的。”
高自翔用吸管戳破塑料蓋：“你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了？”
景歡搖頭：“不熟。”
高自翔“哦”了聲：“我還以爲你們之前就認識。”
景歡打了個哈欠, 他昨晚遊戲玩得太晚, 今早又八點起牀上課, 一直困到了現在：“平時都碰不見, 怎麼認識？”
要是高中還好, 每天都按時按點上課，容易撞見。但在大學，上課的時間、地點不一樣, 就連用的球場都不是同一個，他在這上了一年多的學, 那天在樓梯間才第一次見到向淮之。
“玩遊戲認識的唄。”高自翔嚥下珍珠, “向學長也玩九俠的。”
景歡有些意外：“真的？”
“真的, 我認識他室友，也玩九俠, 好像還是大神，之前在玩家見面會上見過。”高自翔說。
景歡問：“他們在哪個區？”
“好像是在……羣星璀璨？記不清了。”
景歡點頭，喃喃：“……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向淮之居然也玩遊戲。”
高自翔樂了：“你以爲你看起來就像網癮少年了？”
景歡也笑，低頭把剩餘的紅燒獅子頭一口吃光。
向淮之回到寢室，順手拿起洗漱臺旁邊的布, 擦了擦鞋面。
抹布是乾的, 擦不乾淨, 他索性放棄, 打算等有空了再送去洗。
“你鞋怎麼了？”路杭從浴室出來, 邊用毛巾搓頭髮邊打量，“喲, 印子挺明顯，被踩了？誰踩得這麼狠？”
向淮之：“學弟。”
“學弟？哪個學弟？你還認識學弟呢？”
向淮之這才發現他並不知道學弟的名字，只記得他的朋友叫他“歡歡”。
“問這麼多幹什麼？”他道，“材料收齊了？”
“沒，”提到這個路杭就沮喪，“喊了一上午，連個密我的人都沒有，你說我想打把神器怎麼就這麼難？”
向淮之嗤笑：“我當初收了半年，才把材料湊齊。”
才收了一個月就已經把材料準備得七七八八的路杭瞬間感到了滿足。
向淮之坐到電腦前，他出門前把號掛在了蓬萊仙境的角落，而此時，他的角色面前，坐着一隻小狐仙。
蓬萊仙境地圖這麼大，也虧她能找到。
向淮之把手機充上電，剛開機，就聽見微信輕輕叮了一聲。
小景呀：[拳頭][加油][打氣]
小景呀：挑戰不喜歡哥哥的第一天！
向淮之：“……”
他敲了個問號，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手機又振了一下。
小景呀：挑戰失敗！
向淮之失笑。
小景呀：哥哥在幹嘛？哥哥那裡今天天氣好嗎？哥哥一會兒能不能帶我下本？
哥哥三連，後面還帶着好幾個愛心。
向淮之都習慣了，他把問號刪掉。
向：能。
向：什麼時候上？
小景呀：我掛在蓬萊仙境呢，等我吃完午飯，馬上回寢室。
小景呀：[照片]
小景呀：在huo奶茶。[可愛]
向淮之隨意掃了一眼小甜景發來的圖，幾秒後，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照片上。
照片的主角是一杯奶茶，只喝了一半，被擺在橙色的飯桌上。
這家奶茶店是全國連鎖的品牌，很多地方都有，包括他們的學校食堂。
但這橙色的桌面和露出一角的窗戶，他似乎二十分鐘前纔剛路過，甚至還記得照片裡窗戶上貼着的那張家教招聘小廣告。
向淮之意外地挑眉。
小甜景是他校友？
“你看什麼照片這麼入迷？”路杭經過時瞥了他一眼，“自拍？”
向淮之把圖片關上：“不是。”
路杭沒在意：“哦，我下午有課，號掛在蓬萊仙境裡，如果掉了你就幫我登一下。”
“嗯。”
向淮之操作着遊戲人物飛離蓬萊仙境，心不在焉地開始刷日常。
若只是奶茶和飯桌就算了，那個小廣告……他今天還特地留意了一下，應該不會弄錯，而且小甜景也說過自己是大學生。
巧合，還是故意？
幾秒後，他否掉了後者，小甜景在遊戲裡這麼黏他，如果她知道他們同校，現實裡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
向淮之只考慮了半分鐘，便下了決定。
如果他們真的同校，那這事不能讓小甜景知道，遊戲裡跟着也就算了，萬一現實裡也纏着他，他是真的不太會應付女孩子。
而要想瞞着小甜景，就得把路杭也瞞着。
“我回來的時候順便把飯買了吧，你想吃什麼？”路杭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舍友移出信任名單。
半晌，得不到迴音，他又叫了聲：“向向？”
向淮之擡眼：“嗯？你吃什麼，順便給我帶一份就行。”
路杭走後，向淮之拿起咖啡抿了口，剛放下杯子，就見遊戲裡的好友圖標閃了起來。
[好友]秋楓：向神，明天搶首殺的隊伍分配好了，你去幫派界面看看。
[好友]心嚮往之：嗯。
幫主分配好的隊伍，會在幫派界面顯示。向淮之打開看了眼，五人隊有他、路迢迢、愛是分你吃和兩個不認識的幫衆。
雖然不認識，但ID眼熟，都是高手榜上的人。
二十人隊更是幾乎集齊了閒人閣裡的所有高手，配置完美，無可挑剔。
向淮之掃了一眼便把界面關了，連這些人的門派都懶得細看。
[好友]心嚮往之：我入幫前說了，路迢迢，愛是分你吃還有小甜景跟我一隊，不拆。
[好友]秋楓：我知道，但是後來我們商量了一下，普陀山還是要比狐仙洞穩一點……而且這只是明天拿首殺的陣容，拿了首殺，我就把她換回來。
[好友]秋楓：你放心，小景在我的隊伍，我會保護她的[擁抱]，而且我們隊伍也不弱，說不定到時候是我們先你一步。
[好友]心嚮往之：沒得談。
[好友]秋楓：別這樣，我也是爲大局着想，而且你不是總嫌小景景吵嗎？
[好友]心嚮往之：我什麼時候嫌她吵？
[好友]心嚮往之：要麼把她換來，要麼我們四個退幫。
[好友]秋楓：……OK，等春肖來了，我就讓她換人，你知道的，只有副幫和幫主有權限。
秋楓把聊天記錄直接截圖從微信上發給了春肖，春肖回覆得極快。
春肖：知道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心嚮往之不會同意讓小甜景去其他隊伍的。
秋楓：唉，我看他平時也不怎麼搭理小甜景啊。
春肖：是不搭理，簡單粗暴，都是直接送東西的，那戒指你忘了？行了，我現在去換，你也別逗小甜景了，還是你真跟那號較上勁兒了？
秋楓：當然不是，改了名換了臉，在我心裡就不是那個號了，我是真覺得小甜景這人有意思。
春肖：哪裡有意思？
秋楓：怎麼說呢……跟她隨便聊兩句，下個簡單副本，都覺得比跟別人玩有意思。遊戲嘛，不就圖個好玩。
春肖：……那你加油。希望你別跟心嚮往之幹上，大家都是一個幫的，我和相思不好辦。
秋楓：哈哈哈，如果心嚮往之真對小甜景有意思，我們也只會公平競爭，不會打起來，放心。
向淮之沒想跟秋楓公平競爭。
他只是覺得，自己帶進幫的人，肯定得自己帶着。而且秋楓隊伍裡有相思不顧，他就更不可能讓小甜景過去了。
剛談完這事，小甜景就給他發了個可愛的表情，說自己回來了。
他沒回，直接飛到了她身邊，把人拉到了隊伍裡。
“哥哥中午好。”景歡乖巧地打招呼。
“嗯。”向淮之說，“把你的副本列表分享給我。”
[隊伍]小甜景：[玩家小甜景的副本清單]
向淮之點開看了眼，亮着的副本都是他帶着她做的，其餘都是灰色，表示該玩家這周沒做過。
這人難道沒了他，就不會自己去做副本了嗎？
景歡仔細聽了聽，發現心嚮往之和向淮之的聲音雖然相像，但心嚮往之的似乎要更沉一些。
明明是相似的聲音，一位是大好人學長，另一位卻是絕世渣男。
唏噓。
“路迢迢在掛機，那個奶媽也不在。”向淮之想了想，“我帶你去做別的任務？”
景歡說：“哥哥說什麼是什麼。”
景歡原本以爲是低經驗的瑣碎任務，畢竟兩個人能做的任務有限，沒想到向淮之帶着她，一路走到了戰神NPC面前。
“哥哥……”他趕緊開口，“這個任務太貴了吧？”
戰神任務，沒有人數限制，經驗高，但是領一次任務要消耗1金，因爲價格很高，且其他獲得經驗值的方式也不少，所以幾乎沒人會做，就連景歡以前缺經驗的時候，都不會選擇戰神任務。
“我自己缺經驗。”向淮之說。
景歡只好閉嘴，安靜地當他的跟屁蟲。
或許是收了錢的緣故，這任務特別簡單，有時候領到的任務甚至不用打架。
做了兩個小時，景歡喝掉最後一口奶茶，問：“哥哥，我們要刷到什麼時候呀？”
“都行。”向淮之問，“你有事？”
“嗯。”景歡如實道，“我今天想打競技場，想早點進場地找隊友。”
打競技場的玩家大多都自帶小夥伴，他沒幾個小夥伴，愛是分你吃又是個奶媽，兩人去JJC只有輸的份，所以他只好組野隊。
向淮之一頓：“怎麼突然想打競技場？”
在競技場打到2000分，系統會送一個隨機的綁定裝備做獎勵，裝備最低是藍裝，最高能爆橙裝。
“明天不是要去下幫派副本了嗎？我想看能不能爆個能用的裝備，先應付着……”他小聲道，“總不能太拖你們後腿。”
景歡本來想直接去交易所秒裝備的，奈何之前賣了離家出走的打工少女人設，害得他現在不敢在遊戲上亂花錢不說，好幾個晚上還要裝作出門打工。
有錢不能花，太慘了。
向淮之：“你組野隊，只能是反向衝分。”
景歡：“那也得試試呀。”
向淮之直白道：“不用試，會在競技場組狐仙洞的，都不怎麼聰明。”
景歡：“……”
話雖然難聽，但景歡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會玩狐仙洞的玩家實在太少，隨便組個奶媽，都要比狐仙洞靠譜。
景歡皮笑肉不笑：“……那我再想想辦法吧。”
向淮之沉默了會：“真想打？”
景歡順嘴應：“嗯。”
“那我帶你。”
“啊？”景歡一愣，“那路哥怎麼辦？”
“他隊友很多，不用擔心他。”
路杭回來，聽見自己大腿要去帶別人上分，頓時有種被爸爸拋棄了的感覺。
不過聽說是小甜景後，他就沒那麼在意了：“什麼？2000分的裝備獎勵她還沒拿到？那你趕緊去，爭取今晚給她打上去。”
七點二十，景歡準時出現在競技場，進了心嚮往之的隊伍。
路迢迢跟他叫來的小夥伴就站在他們旁邊。
[當前]路迢迢：小景景！[拳頭]
[當前]小甜景：在呢！[拳頭]
[當前]路迢迢：一會兒如果遇到我，記得給我放水，不然我要掉下榜一了！！[發怒]
景歡看笑了，路迢迢還真是不要面子，竟然在當前頻道說這種話。
[當前]小甜景：不行！我和哥哥永不認輸！！[可愛]
這邊說不通，路杭決定走另一條路，只見他探出頭，對坐在對面書桌前的親親舍友說：“向向，一會兒要是咱排到了，你演一手啊，反正小甜景看不出來。”
他的親親舍友挑起嘴角，扯出一個無情的笑：“一會要是遇見了，你就自己跑吧。”
“？”
“省得浪費武器耐久。”
“……”
不知道是不是路杭的祈禱起了作用，排了一晚上，他們兩隊都沒碰上面。
景歡今晚打得很爽，換了新戒指，他的奶量噌噌直升，很多場直到PK結束，心嚮往之的血條都是滿的。
向淮之也發現了，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勤玩勤練的緣故，小甜景的操作進步飛快，尤其是封印的命中率，準到嚇人。
她的操作和意識非常好。
他甚至覺得她不比路杭差多少，還比術士多了個加血技能，他根本不用顧忌自己的血量，也不用顧忌對方的封印，只管輸出就能贏。
又是一局遊戲結束，向淮之取了藥，突然問：“你之前玩的是哪款遊戲？”
景歡一愣，報了個和九俠類似風格的網遊名字：“怎麼了？”
“沒事。”向淮之看了眼時間，“藥取好，還來得及打最後一場。”
景歡應了聲好，迅速把揹包裡的藥補滿。
半分鐘後，他們切進今天的最後一場PK。
[當前]秋楓：[驚訝]
[當前]秋楓：小景景。[害羞]
站在他們對面的正是秋楓，他身邊的隊友，是區內輸出榜前十。
秋楓還在敲鍵盤，想再跟小甜景聊兩句，就見對面的人乾脆利落地拔劍，徑直朝他們臉上衝來。
秋楓動動指頭想把心嚮往之封了。
【你已被封印，無法使用法術。】
？？？
秋楓一愣，這才終於注意到自己的情況。
只見他腳下蹲守了四隻小蜘蛛，還都在兜圈子——他被小甜景封住了。
……什麼時候封他的？他就敲了幾個字而已啊。
秋楓不再開玩笑，坐直了想正經打PK。
可惜一開場就被控制實在太傷，他從封印中出來，只能選擇去控制心嚮往之來保自己的輸出，但心嚮往之走位好，他封三次都不一定能中一次，於是他轉頭想封小甜景。
然後就發現，還不如封心嚮往之。
……狐仙洞在PK中的移速以前有那麼恐怖嗎？
十分鐘後，他帶的藥嗑了七七八八，血條仍舊回不過來，已經無力迴天了。
“操，狐仙洞這門派太噁心了，不封我法術和物理，就定我身……”隊裡的輸出開麥抱怨。
他就像是個沙袋，被定身在原地挨心嚮往之的打。
秋楓也打得有些難受，他打開當前麥克風，半開玩笑地說：“小景景……你平時那麼可愛，怎麼PK場裡這麼狠？就不能給我放放水？”
景歡一愣，立刻在隊伍頻道表明自己的立場：“哥哥，我跟這人一點都不熟。”
心嚮往之“嗯”了聲：“知道。”
他把手中的刀切換回劍，利落地消耗掉對方輸出最後的血條。
秋楓放棄掙扎，也不復活隊友了：“小景景，真捨得這麼虐我？”
幾秒後，他才終於得到回覆。
耳機裡的聲音清冷好聽，沒有之前那個“你別皺眉”聲音甜，但聽着讓人舒服：“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秋楓愣了愣：“什麼話？”
小甜景冷酷地說：“美麗的玫瑰，都是帶刺的。”
秋楓：“……”
那你這刺，倒是也扎一紮心嚮往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