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豬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大,似乎有東西想要從裡破皮而出。
難道是母豬要過豬仔了?這是我的第一想法。
不過,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因爲不久前母豬剛剛下崽。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母豬肚子裡有東西。
這個時候,我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兩眼還是忍不住緊緊地盯着母豬的肚子。
“撕拉”一聲,我彷彿聽到了開腸破肚的聲音,接着,我便看到一隻碩大的癩蛤蟆從母豬的肚子裡鑽了出來。
這隻癩蛤蟆非常大,比之前耗子他們肩膀上的癩蛤蟆還要大。
癩蛤蟆鑽入豬肚之後,咕咕咕的,不斷地叫着,似乎在向我挑釁。
我怒火中燒,母豬可是我們家爲數不多的財產之一,就這樣被癩蛤蟆給弄死了。
更何況,這隻母豬在我們家已經有四五年了,我對它很有感情,已經把它當成了家庭成員。
憤怒中的我似乎已經忘記了害怕,從身邊抓起一截木棍,直接朝癩蛤蟆砸了過去。
原本以爲能夠一擊必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砸了幾次,都沒打着,這隻癩蛤蟆看似體型碩大,但是動作卻非常的敏捷。
追打了一會之後,癩蛤蟆似乎也發火了,開始朝我噴吐沫。
在農村呆過的人都知道,如果被癩蛤蟆的吐沫噴中,輕則皮膚過敏,重則有毀容的危險。
我連忙後退。
而癩蛤蟆卻趁我後退之際,逃之夭夭了。
真他孃的晦氣,自從回村之後,沒有一件事順心。
我真的很想知道,今晚軍子哥他們會不會來找我。
或者是,我會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以往,農村母豬死了之後,如果不和村裡人分食的話,都會把豬肉賣掉。
我看了看豬圈裡的母豬,我沒有打算吃它的肉,雖然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吃豬肉了。
當然了,我更沒有打算把豬肉賣掉,而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母豬拖出了豬圈。
是的,我打算把母豬埋起來。
因爲,這頭母豬在我眼裡不是畜生,而是我的親人。
小孩子就是這樣,單純,善良!
將母豬埋好之後,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了,我又累又餓,胡亂煮了點麪條吃。
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學習燒飯了,所以,即使母親現在不在家,我也能解決自己的溫飽。
下午,我哪也沒去,哪兒也不想去,有村民路過我們家,我隱約聽到他們說,江曉天真可憐,老爹死在了大龍潭,母親在孃家不打算回來,以後他就是個沒爹沒孃的娃了。
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母親那麼疼我,怎麼可能不要我了?早晨趙二爺不是說了嗎,他會帶信給我母親,讓她回來照顧我。
在門口坐了一會之後,我起身來到埋母豬的地方,我給母豬做了一個小小的墳墓。
墳墓低矮,卑微,似乎與我有些同病相憐。
也許是因爲這兩天嚇破了膽,也許是因爲這個時候我特別孤獨,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強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因爲我是男子漢!
天色漸漸黑了,雖然是夏天,但是此刻卻有些涼意。
我突然很害怕,我不是害怕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會回來找我,而是害怕我真的會被父母拋棄。
我朝村口的方向看去,內心非常渴望,母親能夠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有鄰居突然在山坳上喊我,說我母親回來了,這會估計快到村口了。
我連忙跑了過去,得知這個鄰居今天去鎮上趕集,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我的母親,本來他們是同路的,但是因爲我外婆跟着我母親一起,所以她們走得慢一些。
得知母親要回來,我立馬變得開心起來,撒腳丫子一溜煙跑到了村口。
村口老柳樹下,我確實看到了兩道身影由遠及近。
母親四十多歲,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女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微微有些臃腫。
外婆跟在母親的後面,不過不同於母親,外婆的身材很瘦小。
記得我曾經問過我母親,外婆爲什麼那麼瘦小,特別是她的那雙手,瘦得跟雞爪差不多,而且還很黑。
母親笑着跟我說,外婆小的時,國家比較動盪,逃難,沒有吃飽飯,所以很瘦。
外婆還是跟以前一樣,慈祥,也許是錯覺,我感覺外婆似乎很焦急。
母親看到我,立馬朝我跑了過來,然後將我抱在了懷裡。
偎依在母親的懷裡,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我結結巴巴地告訴母親,父親去大龍潭死了,小花也死了。
聽完我的敘述,母親的臉色變得慘白無比,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恰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飛來了一羣烏鴉。
烏鴉黑壓壓的,滿滿一大片,比我早晨見到的還要多。
外婆看到那羣烏鴉的時候,臉色頓時大變。
“我說話你就是不聽,不讓你回來,你非要回來”
這羣烏鴉就像是吃錯藥了一樣,發瘋地朝我們撞了過來。
呱呱呱的怪叫聲不斷,攻擊力度比早晨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我抓起地上的竹竿,準備將烏鴉驅趕走。
然而就在我抓起竹竿的時候,
駭然地發現,四面八方地烏鴉竟然都從遠處飛了過來。
我頭皮一陣發麻,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的烏鴉。
黑壓壓的一大片,將我和母親包圍了起來。
外婆離我們不遠,非常着急。
“快,丫頭,快走”
母親死死地將我護在懷裡,壓根就沒有把外婆的話聽在耳裡。
透過縫隙,我看到了外婆那氣急敗壞的表情。
然而就在這時,我發現了一個奇怪地現象,烏鴉不斷地朝我和母親發起進攻,卻沒有一隻去找外婆的麻煩。
烏鴉的殺傷力雖然不強,但是耐不住他們數量多,這羣畜生不斷啄咬我們。
烏鴉的嘴很鋒利,疼痛感很快就佈滿了全身。
呱!呱!呱!呱呱呱!
不一會,我的身上開始流血了,但是,母親比我傷得更嚴重。
“丫頭,你還不走,難道你想死在這裡嗎?”
母親依舊充耳不聞,死死地將我抱在懷裡。
一向慈祥的外婆見母親不聽話,立馬變得咆哮起來。
“你不走,難道想要曉天陪葬嗎?”
母親的身體一顫,然後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外婆。
外婆嘆了口氣,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方白色手帕。
外婆拿出手帕之後,突然朝一隻很大的烏鴉扔了過去。
說來也怪,那隻碩大的烏鴉,剛剛明明兇悍無比,竟然被外婆的手帕蓋在了地上,不斷地掙扎着。
嘩啦一聲,大烏鴉被掛住之後,其餘的烏鴉立馬一鬨而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母親滿身鮮血,然後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外婆的面前。
外婆撿起手帕,直接將那隻碩大的烏鴉給踩死了,然後冷冷地看着我的母親。
“你求我也沒用,當初我不讓你跟連生結婚,你就是不聽,這個局,他江老頭都解不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聽到外婆的話,母親似乎很絕望,眼淚混着鮮血不斷地流着。
我已經被嚇傻了,完全搞不懂母親到底求外婆幹什麼。
突然,母親慘叫了一聲,口吐鮮血,昏死了過去。
外婆連忙跑了過來,將母親抱在了懷裡。
外婆抱起母親之後,憐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我問外婆,是不是要把母親送到鎮上醫院。
外婆沒有理我,而是說了幾句奇怪的話,她說,如果我想要活着離開村子,那就不能離開村子,除非整個村子的人都搬走,一個不剩!
外婆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想要跟在外婆的後面,卻被她呵斥了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