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晚上十年,明曉宇再遭遇這樣的挫折,也許不會用眼淚解決問題。、、然而,此時此刻,除了哭泣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宣泄途徑。看着花姑抽搐的身體,他方纔明白苟且偷生和衆叛親離是一對形影不離的朋友,選擇了偷生,就必須承受衆叛親離的痛苦。假如自己像花金蘭那樣,用無辜者的頭顱來塑造美妙的永生,老姐、小淑、老何、阿狸、雯舒……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也許現在這一幕就是預演。
水壺咕嚕嚕滾到阿狸腳邊,被搶先一步近前的小淑撿了過去。他拿起水壺放到耳朵旁邊,輕輕搖了搖,一陣晃啷啷的聲音,從那厚實的不鏽鋼壺壁裡面傳了出來。
“還有一點兒。”小淑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掀起花姑的背,握住鐮刀的手柄,深深吸了口氣,鎮靜片刻,一用力將刀刃從她背上拔了出來。只見鮮血順着那三寸來長的傷口噴涌而出,染紅了小淑的手和袖子。阿狸從揹包裡掏出毛巾,將它折成幾折,用力壓在傷口上。
“好樣的,這樣就能止血了。”小淑衝阿狸豎了個大拇指,讚揚道。阿狸點點頭,兀自用心幫花姑療傷。
只有曉宇一個人呆呆的站在旁邊,他想伸手上去幫忙,小淑一個責備的眼神立刻殺了過來,嚇得他趕緊縮了手,站在旁邊。
好容易把血止住了,小淑讓花姑匍匐在地上,擰開水壺的蓋子,把那珍貴的水一點兒一點兒滴在傷口裡面。只需幾滴,那傷口便開始癒合,兩邊翻紅的肌肉組織,從開口的地方往外合併,合到最後,除了一絲淺紅色的疤痕之外,完全看不出被鐮刀砍過的痕跡。然而,花姑依然神智不清,雙眼緊閉,嘴脣時不時的會顫抖兩下,似乎將自己與這個殘酷的世界隔離開了,
“姑姑……”阿狸輕輕搖了搖花姑的身體,花姑毫無反應,兩顆滾燙的淚珠從那乾癟的眼角流了出來。
沉默許久,小淑開口道:“她不願意醒過來,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殘酷了。”
“姑姑,還有我啊,嗚嗚嗚……”阿狸將兩腿一伸坐到地上,一邊用小手摩挲着花姑灰白如紙的臉龐,一邊傷心的哭泣。
小淑將一隻手攏了阿狸的頭髮,輕輕道:“好姑娘,一定記得,爲人一天就要有人的信念,姑姑照顧了你一場,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也要去照顧她。”
“恩。”阿狸使勁兒點了點頭,將小淑說的箴言銘記在心,自此挑起了照顧花姑的重擔。
兩人交換完信念,小淑將花姑背起來,由阿狸護着往前走。還沒走出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看看呆滯的曉宇,淡淡地問:“你和我們一起回去,還是留下來?幫我們指條出去的路行不行?”
聽小淑這麼一說,曉宇猛然醒悟過來,道:“我來指路,我們一起把花姑送回去。”慌忙將剛纔倒了一地的東西抓起來,塞到揹包裡。看到那把沾滿了鮮血的鐮刀孤零零躺在地上,將要伸手去拿,卻聽見肩膀上的小黑喵喵叫了兩聲,又兀自將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提起揹包快步趕上了小淑和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