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睡蓮綿延成田, 細密的翠葉朝遠方蔓延。
馮洛琛騎着腳踏車,慢慢經過水田間的崎嶇小道,偶然撥響車鈴讓行人讓路, 暖暖的光照映在他的背, 崔微微扯着他的衣角, 一路上碎碎念, 無非吐槽馮洛琛的車技。
“馮洛琛, 你到底會不會騎自行車?”
“一個大水坑濺我一身了。”
“前面安穩的拐彎好嗎?”
被馮洛琛強行拉出去散步,崔微微對他的車技卻是一言難盡,好路不走淨走差路, 明明可以躲過的大水坑愣是被他一下子騎過去,泥水濺在她身上很多。
在明知她身體有些僵硬尚無力氣時, 馮洛琛給她這個答案。
“你行你上。”
“……”她不行, 所以不上。
經過平坦的水田, 他又騎着自行車,把她往附近山裡載, 沿盤山公路可以到達山頂,到達小山頂後,會有很美好的景色,馮洛琛如是說。
靠近民宿的山叫平小山,是周圍著名的野營地, 又有旁邊景色加持, 所以名氣不小, 很多男女青年都會把平小山當做郊遊最佳地, 所以當馮洛琛終於費勁把她拽到山頂時, 周圍露營的青年男女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說你。”好不容易有些力氣的崔微微,捉握住山頂圍欄穩住身體, 等馮洛琛停罷自行車後,瞧着他,很是認真。“你和操玠有什麼事瞞着我嗎?”
“沒有。”
聽到馮洛琛的否定,崔微微卻明白他和操玠之間定是達成什麼協議,有關她的協議,目前的話,從馮洛琛嘴裡打探到底什麼協議很難,崔微微扶着圍欄,靠在一邊,再問他。
“如果沒有,操玠會讓你過來,然後他自己玩失蹤嗎?”
馮洛琛微愣,稍恢復神色,便道:“這句話,你不是應該問操玠本人嗎?我只是接到電話,他說讓我過來,我就過來了。”
“你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聽話了?”
“主要因爲你。”他忽然道。
“……”
馮洛琛一而再再而三的表跡,讓她有點分不清他話裡的真假,若說假的,馮洛琛看起來很認真,可若說真的,他眼底的笑意和以往作風,讓崔微微搖了搖頭。
“爲什麼搖頭?”馮洛琛又道。“難不成你不信嗎?”
“我要信些什麼?”她不懂馮洛琛話裡的意思,準確的是不懂他這個人。從在瀨名監獄初見時,他就一直秉持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卻忽然對她產生興趣,於崔微微來說,這是件值得思考的問題。“我不覺得……”
她正要說時,馮洛琛忽然打斷她的話。
“我喜歡你。”是很認真的告白。
又來?崔微微也很認真的拒絕。“我之前和你說了,這件事我就當你是開玩笑。”
聽此,馮洛琛臉上沒有半分失落之情,反倒是有些深意的笑,笑的不可捉摸。
“你很特別。”馮洛琛點了一支菸。“我說了很多喜歡你的話,你都是拒絕,若是旁人,肯定不會是你這種態度。所以啊……”他側身,望着她。“我更喜歡你了。”
這種喜歡絕不會是純粹的喜歡。
崔微微知道。
她沒回答馮洛琛的話,只是由山頂往下望去,就見山下縱橫分佈的水田都染了綠,那是無窮碧的蓮葉,一片片綠色,讓人看着很是舒服。
“馮洛琛。”她忽然喊他的名。
“嗯?”他語調慵懶。
“你……”她動動脣,卻又糾結沒說出來。
“有事就說。”馮洛琛看出她的困惑,又道。“不然,我可就走了。”
終於,她下定決心,擡頭問道。“你覺得我,很固執嗎?”
“爲什麼這麼認爲?”他道。
“我……我很疑惑。”她的力氣稍稍恢復了些。“關於大悲教,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當然,最讓我疑惑的是,大悲教……”稍頓,崔微微又道。“真的能夠做到完全洗腦嗎?”
“什麼意思?”馮洛琛有興趣。
“我在想,大悲教既然能夠給教徒洗腦,那給教徒洗腦的老師,必然會精神控制,也肯定會懂一些必要心理知識。”她又道。“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大悲教教徒很多,那位叫老師的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無論是七年前的慘案,還是最近發生的所有有關大悲教的事件,崔微微都很疑惑一件事,教徒衆多,且分佈不同地方,那位叫老師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操控教徒並唆使教衆自殺的?
崔微微不明白,可馮洛琛懂得。
“她能做到。”馮洛琛比誰都肯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方法。”
白露的失蹤,也是因此。
馮洛琛想到七年前,那時他很喜歡白露,所以把她帶回家,他不知道老頭子對白露說了什麼,之後白露就有些疏離他,他有問過,可白露卻沒說什麼,關係越來越淡,後來發生了瀨高慘案,在白露失蹤之後,他才知曉大悲教的存在。
大悲教,自那時起,他對大悲教便恨之入骨。
“你看起來,像是想到什麼。”崔微微沒明白說白露與大悲教,畢竟白露可是馮洛琛心底最美好的事物,她若說了,指不定又給他添堵。“不考慮和我說說嗎?”
“如果我想說的話,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崔微微明瞭的點點頭。
日頭漸落,天色漸晚,過來紮營的青年更多,小小的露營帳篷紮在山頂處,燒烤的支架也放好,大概就等傍晚來臨後,來一場燒烤盛宴,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力氣終於恢復完全。
“時間不早了。”意思是可以下山了。
“嗯。”他答着,就要去推自行車過來。
崔微微伸個腰,打算離開時,周圍露營的青年男女像是發現什麼,都擠在一起討論說些什麼,出於好奇,她走過去,就看到幾個男學生用工具挖着某處翻新的土。
“這是做什麼?”她問。
“剛剛誰好像挖到什麼了,大家好奇,就想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
日光漸落,崔微微看着那幾個男學生挖着翻新的土,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我想,該報警了。”
話剛落,其中一個男學生像是看到什麼,沒男子氣概的尖叫起來並後退數步。
白骨。
平小山無故出現一具白骨,報案後,所有目擊者都被景點保安留在現場,等待警官到來,崔微微與馮洛琛也不例外,因爲沒能約束案件的傳播,平小山白骨案就被目擊者散佈在朋友圈,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警官終於到來。
是李渃水。
很明顯,李渃水見到她時,也是驚愕。
“微微,你怎麼還在這裡?”
崔微微也很驚愕,平小山屬於青湖市轄區,爲何李渃水會來交管這件事,明明這次的案件不屬於青湖市與瀨名市的交界,也不屬於李渃水的管轄範圍。
“渃水。”身旁的田俊拿着筆錄走過來,朝她道:“你先去忙,法醫那裡一會就到。”
案件當先,黃色警備線被拉起,李渃水點頭就過去和挖出白骨的男學生交談,看着崔微微疑惑的表情,田俊立馬解釋道:“是因爲一些事情,李警官先接管這片區域的所有案件。”
馮洛琛也覺得奇怪。“爲什麼?”
“這個。”田俊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自從解決瀨名市與青湖市交界處的失蹤案後,李警官就申請暫時留在青湖市了。”
“你說的是平湖失蹤案?”崔微微知道那個案子。
一對情侶結伴旅遊,在平湖區失蹤幾天後,男學生的屍體被發現在瀨名與青湖市交接的蘆葦蕩,女學生則行跡不明,李渃水在平湖區待着,就是爲了解決這個案件,失蹤案被解決,女學生也被找到,按理說李渃水該返回瀨名市,卻不知爲何一直待在青湖市。
談璟說警局有鬼,崔微微不是沒想過李渃水,可潛意識她是否決的。
“是啊。”田俊想起那個案件就很頭疼。“我從沒見過那麼奇怪的事情,男的被捆綁起來扔到河裡淹死,女的則被捆在別的地方,差點活埋。”
活埋……?
“有照片嗎?”忽然的,馮洛琛正色道。
“照片?”
“就是失蹤案的相關照片。”不知爲何,馮洛琛很是急切。“特別是那個女生的。”
許是被馮洛琛異常給嚇到,田俊猛點頭。“有是有……”
“在哪?”或許馮洛琛都沒發現,他的聲調多麼讓人害怕。
田俊從筆錄薄抽出一張照片,小心翼翼。“一會記得還我……”然後立馬跑開。
崔微微從未見過馮洛琛這個表情,便稍靠近些,看到他手裡的照片。
一個身穿青色衣裳的女生,雙手被捆且擺出奇怪的手勢,臉上……崔微微倒抽一口涼氣,失蹤案的女生臉上,有着和霜霜一樣的印記,一隻青蝶。
崔微微看到印記頓時想到了。“大悲教。”
“果然……”馮洛琛拿着照片,目光謹慎起來。“她們還是想複製七年前的案件。”
“你是說?”
“瀨高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