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宛清才起牀,連洗漱都顧不上,就去看了那晾在盒子裡的東西,膏體混合了薔薇花汁的顏色,透出淡淡好看的粉紅,與大紅的漆木盒子很是相得益彰,把它放在鼻間還能聞到一絲薔薇花的清香。
“姑娘,您讓我們準備的這些東西,到底是要幹什麼用的啊?”梳雲是急性子,實在忍不住問道,一雙水靈的眼睛閃出好奇,她和竹雲昨兒晚上猜了半夜也沒想出來這到底是什麼。
宛清拿起一盒子,嘴角微張,見梳雲急的不行了,方纔笑着開口,眼裡也閃出捉狹,“這個啊,就是把人從皮糙肉厚變成細皮嫩肉的東西,想試試不?”
梳雲一怔,想起昨兒說自己皮糙肉厚的話,臉刷的一下紅了,跺了一下腳,便站到竹雲身後去了,嘴撅的高高的,宛清見了笑的更歡了,“哎呀,你不想試啊,可惜了,我還沒洗臉,不然就先給我自己抹了,竹雲,你來。”
竹雲忙搖搖手,連忙的往後退,一邊退一邊道,“不用了,奴婢去端水來伺候姑娘洗漱。”
說着,奔似的往外走,端着水來伺候宛清洗臉,洗完了,也不走,就站在那兒靜靜的看着宛清,宛清知道她們的想法,這個時代的胭脂大都是顆粒狀的粉狀的,今兒頭一回看見這樣的,難免有些好奇,但是要說用,這兩丫頭還真不敢試,少不得她自己先來了。
宛清弄了一點塗在臉上,抹均勻後拍拍臉,湊到兩丫頭跟前,指着自己的臉,“我可是先用了哦,你們真不試試?”
竹雲梳雲兩個瞪大了眼睛看着宛清的臉,好奇的問道:“爲什麼奴婢一點兒也看不出姑娘有抹過的痕跡?”還是跟先前一樣啊。
宛清耐着性子一一解釋,“這個啊叫雪花膏,抹在人臉上後會像雪花一樣消失,但是用了之後,人也會變得像雪花一樣白。”好吧,有一點點的誇讚,就算是做廣告了。
說完了之後,再見竹雲梳雲兩個雙眼亮晶晶顯然很想雀雀欲試的樣子,不由嘆道,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老嫗,下至總角女童,哪個不是希望青春貌美,女人愛美的天性那可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宛清故意的不去看兩人的臉色,自顧自合上盒子,嘆道,“這麼好的東西大家都不願意用,可惜了,待會兒我給姨娘送兩盒去。”
吃早飯的時候,竹雲梳雲兩個眼睛就像是掛在了宛清臉上一樣,宛清這一頓飯是食不知味啊,最後實在忍不住走到梳妝檯拿了兩盒子給她們,竹雲梳雲瞪大了眼睛看着手裡的漆木盒子,“這,是給我們的?”
宛清輕輕嗯了一聲,“快去抹上。”兩丫頭忙拿着盒子眉開眼笑的回房了。
春暉院,老太太正在用早飯,王媽媽在一旁伺候着,見老太太才用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不由的勸道:“您今兒怎麼才吃了這麼點兒,可是廚房做的不好?您再嚐嚐這燕窩。”
老太太搖搖手,示意王媽媽將燕窩粥端走,眼睛卻瞄向一旁站着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秋荷,眉毛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王媽媽見了,便呵斥道:“秋荷,想什麼呢,沒見老太太都用完早飯了,還不快將這些都端下去,越發的沒眼色了。”
老太太揮手止住王媽媽的責罵:“罷了,她平素就機靈,今兒定是心裡有事,說吧,出什麼事了。”
秋荷聽了,忙跪了下來:“求老太太救救奴婢的妹妹秋菱。”
昨兒竹苑兩個丫鬟被貓抓了,秋菱就是其中一個,秋菱被貓抓了之後,擔驚受怕不敢回竹苑了,就躲到她這兒來了,原以爲不過被貓抓了沒什麼大不了,不料昨兒晚上竟發起了燒,現在連牀都起不來了,又聽府裡的老人說,貓爪有毒,秋荷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就被老太太發現了。
昨晚上發生的事到現在都沒人傳到老太太耳朵裡,顯然是有人不想讓老太太知道,但是她在世上除了秋菱就沒別的親人了,她不得不豁出去,當初老太太把秋菱送去,除了把她換回來之外,應當還有幾分別的意思,三姨娘那兒若真是出了什麼大事,秋菱可就完了。
老太太一聽,眉毛皺了皺,王媽媽見狀,忙提醒道:“秋菱是三姨娘院裡的丫鬟,三個月前老太太打發去的。”
老太太點點頭,想起來了,當初聽到三姨娘有喜的消息,便派了秋荷去伺候,後來去了一趟南禪寺回來,便打發了一個小丫鬟去把秋荷換了回來,倒沒注意是秋荷的妹妹,“三姨娘那兒出了什麼事?”
秋荷見老太太過問了這事,便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老太太聽了昨晚竹苑發生的事,眉毛都皺的沒邊了,眉宇間隱隱有股凌厲的氣勢,“她到底還是耐不住性子,不過就是個庶女罷了,又礙不着她什麼事,平日裡我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由着她去了,但我決不允許有傷害顧府子孫的事發生。”
王媽媽聽了,心都抖了一下,顧府的子嗣就是老太太哽在喉嚨裡的一根刺,老太太年輕時也曾吃過這些暗手段的苦,以致膝下只有老爺一人,老太爺雖不說什麼,但老太太總覺得對不起顧家,顧老爺雖然生了五個女兒,但是到現在一個兒子都沒,四個月前,聽聞三姨娘的喜訊,老太太歡喜的奔着竹苑去了,後來還帶着三姨娘去南禪寺給孩子祈福,若不是遇到慧海大師,今兒三姨娘的遭遇不可能是這般境況。
見老太太整日裡爲顧府子嗣憂心,王媽媽暗地裡也沒少怨慧海大師,人家祈福就是求個心安,他倒好,淨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將老太太的一番期望給熄滅的乾乾淨淨,慧海大師又是得道高僧,她就是想勸上兩句都不成。
王媽媽還在想着,就聽到老太太的吩咐,“你去她那兒,就說是我的吩咐叫她再找只一模一樣的貓給三姨娘送去,再找個大夫給三姨娘診診脈抓幾副安胎藥,至於秋菱被貓抓了,有沒有毒,先找大夫看過了再做定論,如真是有毒,那就送出府,沒毒就留下。”
秋荷聽了,忙欣喜的磕頭謝老太太,王媽媽頓了一下,還是按老太太的吩咐去辦了。
大夫人聽了王媽媽傳來的話,笑着應了,等王媽媽走了以後,氣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扔到地上,噼裡啪啦的滾了一地,“她這是不信我,不查不問就認定這事是我做的了,那賤人生下的兒子不放在我名下,我還讓她生下來做什麼!”
張媽媽聽了,忙朝她搖手,“夫人小點聲,這話要是傳到老太太耳裡那還了得,夫人先喝茶茶消消氣,連慧海大師都說了三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八成是個女孩,就連老太太都信了,夫人實在沒必要爲了一個庶女生氣,您看看三姑娘低眉順眼的樣子,那還不是由着夫人拿捏,奴婢聽說三姨娘自從有了身子,就連胭脂水粉都不敢用了,臉色差的根本就不像個懷了身子的人,昨兒老爺去了,不過待了兩刻鐘就出來了,懷裡孩子又如何,五個月後,還不定變成什麼樣的黃臉婆,哪能跟夫人比。”
“老太太不過就是讓您送只貓去,老太太沒明說,咱就當不知道,這三姨娘用不着擔心,奴婢倒是擔心老太太爲了老爺的子嗣,會給老爺娶五姨娘進門。”
張媽媽苦苦勸說,大夫人氣色好了很多,但還是有氣,“娶五姨娘進門不是她早前就有的想法,哼,有我在一天,她就別想往我屋裡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