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聽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眼睛睜圓,滿臉驚愕的表情,半月公子娶陵容公主?
宛清想着方纔貴妃娘娘上下打量莫流宸時的神色,忙拿眼睛去看她,貴妃娘娘正小聲的和皇上商議着呢,眼角可不是時不時的往這邊掃一眼的,嘴角帶笑,暗自點頭,一旁的陵容公主纔是真正的面如桃腮,含羞帶怯呢,眼睛帶着柔情的瞅着她相公,跟上回宛清遇到溫君琛時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她不會真中意她相公了吧,宛清渾身一激靈,背脊瑟瑟發涼,王爺說的這麼肯定,怕是板上釘丁的事了,這麼大的事,不是皇上跟他說的就該是貴妃說的了,似乎有讓王爺從中牽線的意味在裡面,王爺這會子跟王妃說這事,莫不是想叫上王妃一起吧?
宛清瞅着王爺,正想問他皇上知不知道半月公子已經娶親的事,是不是打算陵容公主給他做小妾,畢竟外界對半月公子知之甚少,全憑猜測,那邊丫鬟就塞了張紙條到她手裡頭,宛清打了開來,瞅的直呲牙,瞧他那樣子怕是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就惦記上了吧,果然樹大招風啊,招人妒忌羨慕恨不算,連公主都塞過來了,半月公子在皇宮裡享受的待遇可不比北瀚皇子差,明說了是接塵宴,更重要的怕還是他吧,國庫空虛,半月坊別的不多,就銀子多,更重要的偔水水匪多年積攢的銀子糧食都在半月坊手裡頭呢!
宛清準備給他打個預防針,免得待會兒措手不及,纔拿起來紙筆,那邊貴妃娘娘還是那話,請她幫這次的選秀開個頭,宛清只得放下筆,她一個有夫之婦爲一羣待嫁的閨秀開場,真不知道貴妃娘娘是怎麼想的,她這是故意爲難她呢還是努力表現的看重她,宛清才站起來,那邊某人就開口了,“還是請陵容公主唱一曲吧。”他娘子的歌豈是誰都可以聽的。
宛清原就不大想唱歌,心裡積着事呢,便站在那裡瞅着,不知道他爲什麼別人不選獨獨選陵容公主,貴妃娘娘卻是面帶喜色,皇上瞅了北瀚皇子一眼,北瀚皇子沒說話,皇上便笑着同意了。
接着陵容公主就上場了,琴聲婉轉悠揚,着實不錯,只是某個明着要求的人,自己卻是自顧自的呷茶,心思完全不在上面,貴妃瞅着臉色就有些不大好,但還是忍着什麼話都沒說,陵容公主一曲彈完,選秀正式拉開帷幕。
一個接一個的閨秀上了場,琴棋書畫真是花樣百出,不過很是精彩,宛清一邊瞅着一邊點頭鼓掌,看着她們一個個上了場再下場,宛清想寫信的念頭也沒了,宮女端着糕點上桌時把筆墨紙硯端走了,她也不好再要回來。
宛清眼睛在宴會上掃了一圈,那邊顧宛容嘴角含笑的望着她,兩人視線撞上的時候,就見顧宛容眸底露出來的寒芒,宛清沒理她,視線直接就收了回來,收回時就見到北瀚皇子嘴角攜笑的看着她,宛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又一閨秀彈完一曲,下邊就輪到顧宛容了,只見她輕提裙襬上前,婀娜多姿的朝皇上福身行禮,才道,“以前在顧府時,宛容彈琴時宛清時常伴隨左右,舞姿絕美超羣,世上少有人可以比擬,宛容斗膽請皇上准許,讓我們姐妹兩一起表演。”
宛清聽得腦袋直冒煙,她彈琴伴舞的是她嗎,她倒是想問問她彈琴時她都跳了些什麼舞了,還舞姿絕美超羣,她長這麼大壓根就沒正經學過跳舞!更別提這些扭捏的古典舞蹈了!
那邊二夫人聽了臉就沉了下來,二姑娘因着宛清的原因才進的宮,這會子卻是在拖宛清下水呢,宛清何時和她相伴彈琴學舞了,以前宛清還未出嫁時沒少受她的冷眼,說宛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竅不通的可沒少了她的份,這會子誇宛清,宛清要是跳不出來不是平白的招人笑話嗎,二夫人想着就有些擔憂,這宴會上怕是不少人就等着看宛清出醜,也都怨她,當初就該逼着宛清學點的。
二夫人還在懊悔不已,今兒一天宛清已經出了不少症狀了,再來一回,錦親王府那些太太怕是會磕磣她了,就見宛清站起來,笑回道,“二姐姐怕是記差了吧,宛清可不曾給你伴過舞,倒是你和四妹妹合作的天衣無縫,只是她臨盆在即,怕是難圓二姐姐的夢,不過二姐姐你素來喜歡一枝獨秀,不如……。”
宛清話還沒說完,那邊淑妃娘娘便笑道,“方纔北瀚皇子就想聽聽你那五音不全的嗓子,不如你唱歌,她跳舞便是。”
淑妃說着,顧宛容在一旁連着點頭,宛清的歌確實不錯,她自認舞姿配的上,也不怕她搶她的風頭,反倒可以藉着她的勢讓皇上皇后高看她兩眼,她並不比宛清差,宛清見她們都這麼說,她要再推脫就有些不識擡舉了,宛清瞅了瞅莫流宸,只見他眼裡有寒芒閃過,眸底有隱忍之色,卻是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出頭,非親非故啊不是?就算認識幫一回也差不多了。
宛清提着裙襬上臺,走到顧宛容身邊,嘴角輕扯過一絲冷翳的弧度,“二姐姐當真記恨上我了呢,不拖我下水心裡難受是吧,不知道二姐姐要跳什麼舞?”
顧宛容把脖子一昂,得意的自信滿滿的眼神掃過宛清的臉龐,“你彈你的就是,不用管我。”
宛清笑着走到琴臺處坐下,擡眸看了眼做好準備的顧宛容,眸底有光華閃過,“二姐姐可得做好準備哦。”
說完,十指飛竄,一曲中國十大古典名曲之五的《十面埋伏》從宛清的十指飛逝出來,宛清手下彈着,眼睛卻望着呆愣在那裡的顧宛容,嘴角輕勾,十面埋伏豈是那些扭扭捏捏的舞姿配的上的,你既然想伴舞,那就挑個高難度的,讓你知道不是什麼時候想算計她她都會寬容以待的,早告誡過那是最後一次了。
顧宛容就那麼瞅着宛清,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臉上火辣辣的窘迫,大家的目光投向她,她有種無所遁形的羞愧感,光是這首曲子她就從未聽過,更何況是伴舞呢,別的她還自信,只是這首曲子節奏太快了,不用試她也知道自己跟不上,心裡暗恨,以前大家都被宛清的歌聲吸引,原來她的琴彈的這麼好,她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宛清也全身心的投入琴聲中,一曲畢,宛清站起身子走到皇上面前,才福身呢,那邊皇后娘娘便笑道,“不愧是顧老將軍的孫女,一首曲子就將我們帶進了戰場,看盡廝殺,與上回的歌曲完全不同,這首曲子叫什麼,背後有什麼故事沒有?”
宛清點頭把十面埋伏略微介紹了一下,更是含蓄的說明了她爲什麼選這首曲子,這是和親宴,雙方原就是奔着和平去的,希望這殘酷的戰爭能給這些坐在高堂不知邊關悽苦的人瞧瞧,不要爲了自己的一點私慾,將那些無辜的百姓無辜的士兵拖下水,更不要拖她下水。
皇上聽了連連鼓掌,說的不錯,果然是出身將門,想的都跟別人不一樣,北瀚皇子更是笑着,邁着優雅大氣的步子走上前來,宛清看見他嘴角掛着的笑,心裡有一瞬間的不安,就聽他朝皇上作揖笑道,有種勢在必得的決心,“那些人也不用看了,本皇子就選她做和親王妃。”
宛清聽得一鄂,頓時烏雲罩頂,皇上和文武百官更是怔住了,北瀚皇子挑選的和親王妃竟然是錦親王府的二少奶奶,她是一個有夫之婦啊,那麼多的大家閨秀名媛小姐他就沒一個看中的,偏偏挑了個最不歡迎自己的,一見面就橫眉怒眼的,也不知道這北瀚皇子是怎麼想的,怕是錦親王府的二少奶奶與他有些糾葛吧。
那邊莫流宸聽得更是臉陰沉沉的,選他娘子做和親王妃,當他是死人啊,氣的他連手裡的酒杯都捏碎了,還得忍着不能掀桌子,當初就不該讓她救他,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他查過了,當初他出現的那日正是鐵匣子消失的日子,鐵匣子落入了湖裡,他也跌落湖中,鐵匣子是不是因爲他才掉下去的還待定,怕是脫不了干係。
宛清真是被氣到了,不管他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她都會受到波連,光是某人那裡她就交不了差了,救人救出這麼一大麻煩出來,開玩笑的還好一點,萬一是認真的,誰知道皇上會不會讓她去和親,她一個有夫之婦啊,長的在這羣人中也只能算是一般了吧,爲什麼別人都看不上就看上她了,他的話纔出來呢,不少人就那異樣的眼光看她了,她麻煩事已經夠多的了,她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她的小日子而已,爲什麼就這麼難呢,宛清沉了臉道,“北瀚皇子說笑了,我已嫁爲人妻,就算還是待嫁之身,我也不會嫁個恩將仇報的人。”
璟蕭然聽得眉頭緊蹙,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麼斷然的給拒絕了,方纔他打探過了,她嫁的是個腿殘的,還是個半傻子,能有什麼幸福可言,她不會是看上了半月公子吧,她瞧誰的眼神都很淡很正常,獨獨瞧半月公子的時候很拘謹還帶着一絲半絲的柔情,他們兩個的關係絕非一般。
璟蕭然被拒絕了,他身後站着的北瀚大臣忍不住氣了,他們大皇子儀表堂堂,在北瀚哪個姑娘不想嫁給他,他願意和親娶個有夫之婦他們纔不願意呢,沒想到她倒是嫌棄上了,正欲開口斥駁宛清,是大御皇上自己親口許諾的,無論他們大皇子選上誰都成,就選她了,難不成他們還想反悔不成!
這純粹就是面子問題了,就算不中意宛清,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娶回去當個擺設也成,但是他們的皇子不允許被拒絕,還是被一個嫁給了個半傻子的有夫之婦,姿色一般的女子給嫌棄了,那不是告訴世人他們皇子比不上一個腿殘的!
那邊王爺站起來,走過來,朝宛清使了個眼色,讓她先下去,讓宛清去和親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大御的安危還用不着犧牲宛清一個。
宛清點點頭,這鬼地方她早不想待了,早知道會這樣她就是抗旨也不會來,宛清回頭朝王妃福身,她要先回王府了,在這裡呆着也只有受白眼的份,一個個不想把女兒嫁去北瀚,但是璟蕭然說要她去和親,矛頭就都指向了她,不就是因爲她出身稍稍差了那麼一點嗎,一不小心飛到了小枝頭,讓那些人心裡不舒坦了,沒辦法,能來這裡的都是正妻當家主母,幾乎有種對庶子庶女的天生仇視,他們的孃親來奪她們的寵愛,他們來奪她們兒子女兒的寵愛。
很不巧,宛清就是庶女的代表,依着她們看,庶女就該是那種上不得檯面的人,而不是在這裡奪走那些大家閨秀的風采,更合況這裡是選秀,她一個出了嫁的女子怎麼還好意思上臺表演,更是將那些中意的女婿人選的目光全都吸引去了,哪裡還能瞧得見她們的女兒,自己含辛茹苦寶貝大的女兒給人做了陪襯!
古有天妒英才之說,何況是人了,心裡妒火一旦上了來,完全不記得宛清幾次三番的拒絕了。
這樣,心裡怎麼能不氣呢,尋到機會便不約而同的想踩宛清兩腳讓自己墊高一點,挽回點面子,離枝頭近一點,大家都指責錦親王府也就不能拿她們怎麼着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要是沒和北瀚皇子有點什麼,人家會想着娶她嗎?這麼想着,看宛清的眼神就帶着鄙夷,彷彿宛清是那種不守婦道的女人似地。
宛清瞅着那些指指點點的眼神,氣的不行,有種想掀桌子的衝動,她飛她的枝頭不礙她們什麼事吧,犯不着矛頭都指着她吧,她不守婦道,王妃和她相公都還沒說話呢,也不怕閃着舌頭了!
王妃看着那些眼神,臉上也帶了抹不悅,宛清和宸兒的感情如何,她能瞧不出來,再者,北瀚皇子之前可是要殺宛清的,依她看,北瀚皇子不想和親故意找茬纔是真的,瞥了眼半月公子,王妃眸底似有猶豫之色,最終還是站起來準備陪宛清一塊兒回去,也沒向皇上告辭,這皇宮還是能不要來就不要來了吧,這皇宮怕是和宛清還有宸兒犯衝。
在一羣人指責的眼神中,宛清和王妃一起走了,冰嫺郡主原是想跟去的,可是更想瞧瞧接下來是如何發展的,便留了下來,那幾位太太也是一樣。
宛清扶着王妃邁過大殿的門檻,回頭往殿內撇了一眼,頭還沒完全轉過來,耳邊就是一聲刀劍摩擦的聲音,還有一陣撲面而來的殺氣,宛清迅速的撇過頭去,就見到一身墨色錦衣帶着面具的冷灼手裡拿着才從腰間抽出來替宛清擋住一劍的軟劍,宛清被那在陽光下輕晃的亮閃閃的刀尖閃了下眼睛,這纔看清前面,十幾二十個黑衣人站成兩遛,刀尖全部都正對着殿門,殺意畢露無遺。
冷灼站在宛清前面,頭也不回的道,“王妃、少奶奶請退後。”
才說完,人已經廝殺在了一起,那邊一陣風帶過,莫流宸已經站在宛清跟前了,心有餘悸的看着宛清,他該陪她一塊出門的,還有其餘的幾個暗衛,殿內早亂成了一團,宛清扶着王妃往後退,王爺趕到王妃身邊站着,不消兩分鐘,皇宮的護衛就到了,廝殺的場面就不多說了,訓練有素的暗衛豈是皇宮那些侍衛能比的,倒地了一大批,還是二皇子他們幾個加入才收拾完他們,才抓住兩個活口呢,卻沒人家嚥氣的速度快,外面橫七豎八的趟着屍體。
皇宮負責守衛的去驗看了一下那些死的暗衛,回頭稟告皇上道,“應該是東冽派來的殺手。”
宛清聽着這麼不大負責任的話有些無語,什麼叫應該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宛清站在王妃身側,不知道說什麼話纔好,倒黴的怎麼刺殺總是會被她給撞上,這回總不是要殺她和王妃的吧,只能算是湊巧了吧,她可沒招惹上東冽,王妃就更是了。
宛清抿着脣瓣看着那些被拖走的暗衛屍體,臉有些白,要不是冷灼突然出現,她可真就被刺中了,現在想想心裡一陣慶幸,莫流宸看着宛清臉有些蒼白的樣子,額頭還有汗水,伸手想去幫她擦掉,手都伸到半空了,王妃把宛清往她身後一拉,臉有些些的沉,就差沒出口指責莫流宸動手動腳了,莫流宸的手就僵硬在那裡了,面具下一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哭笑不得,母妃不會是以爲他輕薄他娘子吧?好像是有點兒,可也用不着這麼瞧他吧,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呢。
宛清被王妃往旁邊一拉,還沒反應過來是爲了什麼,就見到某人訕訕的往回收的手,嘴角輕扯了一下,宛清暗拿眼睛瞪他,還好王妃及時阻止了他,不然到時候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怕是隻有他解下面具才能說明白,雖然事情連蒙帶猜的知道的已經差不多了,可那些證據都才露了點端倪,要想滅了她們,難,還是得忍些日子,忍到她們狗急跳牆了再站起來狠狠的打擊她們,想來這日子已經不遠了,鐵匣子擱在皇上手裡頭也許久了,是該回到錦親王府的時候了,只要她不鬆口,看她們不急去。
兒子還在人家手裡頭,王妃也不好真斥責出口,王妃瞥了他一眼,眼睛卻是望着冷灼,畢竟是打小就看着長大的,聲音哪能不熟悉,方纔情急之下,也沒來及的掩飾,就聽莫流宸道,“替你主子送她們回去,好好守着她們。”
冷灼點頭應下,護送宛清和王妃回王府,這刺殺的事還得查,這和親的宴會不會因爲這麼一場小刺殺而中止,宛清扶着王妃,回頭看着他,心裡還有話沒說呢,他和陵容公主的事啊,像根刺卡在那裡不吐不快,方纔他伸手時,她可是瞧見陵容公主氣憤的眼神,八成現在活颳了她的心都有了,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娶陵容的,近親結婚危險太大,拋開這些不說,他的腿跟貴妃娘娘脫不了干係,娶她女兒,腦子壞了還差不多,宛清心裡對他莫名的信任。
可皇上要拉攏他,不可勁的往他身邊塞人,除了陵容公主,還有不少閨秀呢,相比較背井離鄉嫁去北瀚,半月公子纔是上上之選,再說了,憑着半月坊的勢力,誰不想攀上,花花草草多了,她瞧着心裡都膈應,他要是敢接着,回頭有他受的,宛清投過去一記警告的眼神,某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他不是沒碰她嗎,母妃都沒氣他了,她氣什麼啊。
王妃卻是顧不得方纔那些突然出現的刺殺,迫不及待的問冷灼道,“宸兒呢,他人在哪裡?”
冷灼被問的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王妃的問題,少爺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一半是因爲那十幾封請帖,更多的還是因爲少爺想少奶奶了,雖然少爺死活不承認,不過傻子都瞧得出來,整整一個月啊,少奶奶才送了一封信去,那高興的勁頭連滅了水匪都比不上。
這些麼天就沒離過少爺的身,都快被少爺給翻爛了,上回洗澡的時候他不小心讓信掉到水裡去了,少爺沒差點撥了他的皮,好在挽救的及時,只是字跡有些模糊了點,不然這條小命真是危矣,想想冷灼都恨不得讓宛清當即寫上兩封,給他保命用,只是偔水的事還沒處置好呢,襄北那一帶也亂,少爺沒法子在京都多逗留,頓了一下,冷灼回道,“少爺人在偔水,一個月後纔回來,少爺他很好,王妃不用擔心。”
王妃聽冷灼說莫流宸很好,這才放了心,只是偔水離這裡遠着呢,坐半個月的馬車都不定趕得到,那這半個月宸兒怎麼樣了他不也不知道,“你怎麼沒守在宸兒身邊?”雖然知道莫流宸身邊有不少的暗衛,可是還得冷灼陪着她才放心。
冷灼恭謹的回道,“少爺讓奴才守着您和少奶奶的。”少爺才發的話呢,少奶奶親耳聽見的,少奶奶您倒是幫着說句話啊,王妃再問下去,他都快要穿幫了,他可從沒欺騙過王妃呢。
宛清收到冷灼投來的視線,忙道,“你還是跟在相公身邊吧,別讓半月公子欺負他了。”
冷灼聽的嘴角直抽,還是點頭應下,送他們到馬車處,那裡有幾個暗衛,再者那些車伕都是暗衛裝扮的,讓他們護送王妃和少奶奶回去也放心。
宛清出了宮,坐上馬車,掀了車簾撇了眼宮門口,宴會還在繼續,和親也在繼續,不知道她會如何,宛清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想着某人在裡面,怎麼樣也會護着她點的,宛清坐在馬車上,突然就生出來一絲落荒而逃的落魄來,忍不住喟嘆了一聲,倒黴催的,招誰惹誰了。
王妃輕拍了下宛清的手,“別擔心,母妃不會讓你去和親的。”
宛清點點頭,輕輕的把頭靠在王妃的肩膀處,半晌,就聽王妃道,“要不,母妃送你去宸兒那吧,他一個人在偔水,母妃不大放心。”
宛清聽得一鄂,嘴角微扯了兩下,王妃是真不大放心他,還是刻意的讓她出去避難啊,宛清拿眼睛望着王妃,總覺得一半一半,這會子好像有些懂某人不寫地址的原因了,要是寫上了,王妃不定早追去了,這大熱的天,馬車又顛簸,能受得住嗎?
宛清不知道說什麼好,說不去吧,她是打心底的想去,可是要去吧,也得見得到人啊,人才見過呢,還在宮裡頭,宛清頓了兩秒,這才點頭,就算要走,也得等明後兒吧,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宛清低估了王妃的決心,纔回王府,才下馬車呢,王妃就吩咐李總管準備馬車了,王妃心裡擔憂着呢,從璟蕭然提出讓宛清去和親的時候,貴妃娘娘眉頭就蹙了起來,再加上半月公子對宛清下意識的動作,她怕貴妃娘娘會極力促成和親之事,還有淑妃,那可是恨得宛清牙癢癢的,肯定會在背後給宛清小鞋穿。
萬一北瀚皇子一口咬定只要宛清和親,爲了大御的安危,皇上和百官會逼着宛清去和親的,就怕王爺到最後也撐不住,當下只能送宛清走,宛清去宸兒那兒他們無話可說,她不相信他們好意思去逼宛清回來。
王妃進來王府,便讓宛清回去收拾東西,宛清無力的邁着步子往絳紫軒走,竹雲梳雲兩個無力的翻着白眼,湊上前來小聲的問道,“少奶奶,我們真要去偔水嗎?”
宛清鼓了鼓嘴角,她都答應王妃了,能不去嗎,對別人出爾反爾可以,對王妃她能嗎,王妃可是爲了她好,宛清想着就忍不住跺腳,她怎麼會把自己弄得這麼悽慘了,還讓王妃陪着她一塊兒頭疼,現在怎麼辦,收拾東西最多不過一個多時辰,能趕得上跟他說一聲嗎,王妃雖然沒說只撿一些重要的東西備着,可王妃吩咐的那麼急切,她好意思慢嗎,宛清想着忍不住撫額,她想去撞牆。
去吧,去偔水吧,宛清深呼一口,腳下的步子邁得飛快,冷灼跟王妃說她相公在偔水,那就是必須去偔水的。
宛清想通,心裡也輕鬆了不少,她一輕鬆,竹雲梳雲壓抑的心情也跟着飄揚起來,比起王府,她們更喜歡外面的世界,沒人約束少奶奶,更不會有人給她們擺臉色,就是回來這一個多月,她們可沒少懷念在湖邊小院在潼南在半月山莊的日子,心裡一直盼着能再出去,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願望。
回到絳紫軒,竹雲梳雲便吩咐着南兒北兒一塊兒收拾東西,幾個丫鬟咧了嘴笑,什麼東西都想搬去偔水,沒一會兒,就收拾了好幾大包袱的東西。
宛清帶着幾個丫鬟拎着包袱出了絳紫軒,纔到王妃的屋子裡呢,就聽見屋子裡一陣陣的說話聲傳了來,宛清輕蹙了下眉頭,三太太她們怎麼回來了,似乎還在說着半月公子和陵容公主的親事,宛清來的遲了點兒,只捕捉到一點,也不知道發展的如何了,等了兩秒,也沒人接話。
宛清便邁了步子饒過屏風往裡頭走,走了才兩步,那邊三太太的視線便從手裡端着的茶盞上挪過來,嘴角掛着一抹鄙夷的笑,那邊王妃的臉色也不大好,宛清帶着疑惑上前福身行禮,就聽三太太陰陽怪氣的道,“還是宛清魅力大啊,不單單是北瀚皇子要你去和親,就連人家半月公子也點名了要娶你,連陵容公主都不要呢。”
三太太想着貴妃那變色的臉,心裡真是舒坦到不行啊,就連皇上臉色都變了呢,這提親之事還是王爺親自去跟半月公子提的呢,人家一揮手斷然決絕,絲毫猶豫都沒有,人家可是公主,肯下嫁給他那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倒是不要,巴巴的湊熱鬧跟北瀚皇子搶人,還是搶的宸兒媳婦,宸兒又在他手裡頭,這回的熱鬧真是有的瞧了。
宛清聽得嘴巴張的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了,眼角抽個不停,竹雲梳雲兩個無語望天,別人不知道,她們還不知道半月公子是誰,少爺這是要跟自己搶娘子不成,少奶奶麻煩事已經夠多了,他還嫌不夠橫插一腿,少奶奶還要去偔水找他呢,偔水是誰的地盤,半月公子的啊,他這麼一說,王妃哪裡放心讓少奶奶去偔水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竹雲梳雲兩個互望了一眼,去偔水的事一準泡湯了,少奶奶遇到大麻煩了,正想着呢,外邊丫鬟進屋道,“王妃,馬車都準備妥當了,李總管讓奴婢來問一聲,少奶奶是這會子就去偔水嗎?”
王妃聽得臉沉沉的,直襬手,“讓李總管把東西卸下來,少奶奶不去了。”
宛清看着那丫鬟福身退出去,好想拽着她說去,人啊,一旦主意打定,很難改過來,之前不大想去,這會子她真的好想走啊,但是宛清還是沒將話說出口,不然非得惹閒話不可,王妃更是頭疼的厲害,宸兒在半月公子手裡頭,半月公子又要娶宛清,萬一他拿宸兒要挾怎麼辦。
屋子裡靜謐的不行,誰也沒有出聲打斷,直到外面一陣柺杖聲傳來,宛清擡眸望去,就見老夫人陰沉着一張臉進來,一臉的暴戾之氣,看着宛清的臉色都沉的可以結冰了。
宛清瞧老夫人那樣子,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心裡已經夠煩悶的了,見了她就更是煩躁的慌,什麼事她都得來插上一腿,這會子不知道會怎麼訓斥她了,宛清想着忍不住揉了下耳朵,最受罪的就數它了,老夫人見宛清漫不經心的樣子氣的直咬牙,手都顫抖,一旁的沈側妃忙去扶着,“老夫人您彆氣着了,有什麼事有王妃擔着呢。”
老夫人聽得便冷冷的哼道,“她擔,她能擔什麼,只知道讓宛清躲起來,要不是你們回來的及時,她是不是要把宛清送去狼窩,到時候,錦親王府的臉面往哪裡擱!都是這個禍害,自打她嫁進王府,王府就沒安生過了,還在選秀的時候上臺表演,錦親王府的少奶奶竟然被北瀚皇子相中,還大庭廣衆的要娶她,真是能耐了,嫁進錦親王府,除非是死,否則這輩子別想出去!”
宛清聽得直冷哼,這是明擺着告訴她,萬一皇上真逼着她去和親,她必死無疑了,宛清聽得眼神冷冷的,就聽王妃冷着臉吩咐道,“來人,準備馬車,送老夫人去皇宮,幾次三番讓宛清上臺表演的是貴妃娘娘和皇上,老夫人要是閒的慌,可以去質問他們。”
王妃這話一出口,老夫人氣的臉都白了,沈側妃也沒料到王妃根本沒把老夫人放在眼裡,連禮都沒行,直接就吩咐人送老夫人進宮,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王妃的意思她豈會不懂,老夫人的指責宛清不會擔,宛清是她認定的兒媳婦,就算真有些什麼,她也會護着宛清的,不然不是親自給宸兒戴了頂綠帽子嗎!
老夫人說了那麼多,王妃只抓住上臺表演不是宛清的錯,要怪就去怪貴妃娘娘和皇上,這是拿皇上和貴妃來壓老夫人呢,這麼一頂帽子罩下來,老夫人想罵宛清兩句也得有顧忌了,宛清之所以會被北瀚皇子相中全是皇上和貴妃娘娘的錯,沈側妃微張了嘴巴,纔出口半個字,王妃便揮手打斷了她,“沈側妃是想陪老夫人一塊去嗎?”
沈側妃當即閉上了嘴,眼睛巴巴的望着老夫人,王妃根本就不給求情的機會,那幾位太太也抿脣不語,的確是貴妃和皇上幾次三番的讓宛清上的臺,宛清自己也是拒絕了的,這一點大家是有目共睹,只是宛清今兒原就反常,更是沒想到北瀚皇子和半月公子都爭着要娶她,難怪半月坊那些好東西不要銀子似地往她手裡送,敢情人家是相中了她呢。
想着,二太太便有些擔憂的瞅着王妃,“王嫂,半月公子明顯的覬覦宛清,那宸兒在他手裡頭還不定吃什麼苦頭,還是得想法子早日接他回來纔是,沒得連命都搭他手裡頭了……。”
二太太不說還好,一說王妃是真急了,宛清在一旁聽得恨不得讓人去捂二太太的嘴纔好,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相公在半月坊能受什麼罪,她可是真有那麼關心她相公,成了心的添亂,擾亂王妃的心思,好給老夫人脫困呢,宛清上前一步道,“母妃,宛清以性命擔保相公在半月坊相安無事……。”
宛清話才說道一半,外邊有個丫鬟急急忙的進來,手裡拿着個信封,福身道,“王妃,這是半月公子給您的信。”
王妃怔愣了一下,不等玉蓉接過丫鬟的信就自己站了起來去接着,忙拆了開來,瞄了幾眼臉色就變好了許多,還以爲是脅迫的信呢,原來是解釋爲什麼要娶宛清的原因,只是這字怎麼越看越像是宸兒拿左手寫出來的?
王妃想着,眉頭蹙了兩下,轉身就往內屋走,幾人不知道王妃怎麼突然就要走,邁步就要跟過去瞧個究竟,那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麼,王妃卻是回頭道,“誰也不許跟着,宛清,你過來,母妃有話要問你。”
宛清滿頭霧水的跟着王妃去內屋,這是第二回了,上回是偷聽只趴在門上,這回是真的邁步進去了呢,宛清沒心思打量這佈局,全副心思都在王妃身上,他到底在信上寫了些什麼,惹的王妃這麼的反常,現在越來越摸不透他要做些什麼了,完全就是出人意料啊。
只見王妃打開一個箱子,從最底下翻出來一個小木盒子,宛清湊上去就見裡面裝的好些的紙,上面都寫滿了字,貌似都是出自她相公的手筆,只見王妃迅速的翻着,好半晌,才找出來一張,忙把兩張紙放在一塊比較,宛清瞅着眼睛就有些抽,天啦,要不要這麼細心啊,連這都發現了。
宛清正翻白眼呢,就聽王妃道,“你看看,這兩個字跡是不是一模一樣。”
宛清湊上去細細的看着,不得不說有七分相似,王妃拿出來的這張紙該是很久之前寫的吧,都泛黃了呢,瞅着王妃急切的目光,宛清聳了聳鼻子,裝傻的回道,“有些像,可又不大像,這字是相公寫的嗎?”
王妃聽宛清說不大像,王妃聽着就有些失望,不過也知道是她多想了,這信是半月公子送來的,宸兒人還在偔水呢,怎麼會那麼巧的預料到這事,還事先寫好信,王妃見宛清瞅着她手裡頭的信,便道,“是宸兒小時候寫的,那時候他右手被劃傷了,便學着左手寫字,兩天就學會了。”
宛清扯着嘴角看着王妃,還真是兩天呢,上回瞧他拿左手寫的時候問他學了多久,他說兩天,她記得她好像朝他呲牙,說他吹牛來着,沒想到還真是兩天呢,宛清被打擊到了,她拿右手學了七八天都寫不正一個字,人家拿左手兩天就寫的這麼好了。
方纔急的比較,也沒細瞧信上寫了些什麼,正想瞅瞅,就聽王妃道,“今兒怕是累壞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偔水就先不去了,宸兒一個月後就回來,和親的事也別放在心上,半月公子說他會幫宸兒的。”
宛清扯着嘴角出了王妃的屋子,外面守着好些人,全都疑惑的看着宛清,宛清一句話也沒提屋內的事,只是稍稍的福了福身子,回絳紫軒了,王妃說這事她會處置的,她該幹嘛還幹嘛。
宛清邁着步子上絳紫軒二樓的臺階,頭低低的,心底還在琢磨着那信呢,王妃說得她一頭霧水啊,娶她怎麼就是幫他了,人家不過才送了封信來,王妃怎麼就那麼相信他呢,宛清着實想不通,竹雲梳雲跟在後頭,瞥見樓道口某個臉有些黑乎乎的人,兩人吧嗒吧嗒的就轉身下了樓梯,那話怎麼說的來着,久別勝新婚嘛,不過少爺這個樣子,好像少奶奶下場會比較的慘。
宛清邊走邊想,突然覺得一陣寒意襲來,一個哆嗦,擡頭就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俊美無鑄的臉,宛清一嚇,下意識的把腳往後一挪,她現在正站在最後一個臺階上,這麼一挪,人便往後頭倒,身子都往後仰了,宛清心跳瞬間,腰被攬住,輕輕一提,鼻尖縈繞的就是思念了許久的味道。
宛清被緊緊的抱在懷中,稍稍擡眸就見到一張比方纔更黑的臉,宛清努着嘴,眼睛裡小火苗四下流竄,也不知道這廝站在這裡多久,哼都不哼一聲,沒差點把她嚇的摔下樓去了,就聽一個氣悶的聲音傳來,“一個月沒見,娘子怕是連爲夫的長什麼模樣都忘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