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手下留情!”一聲蒼老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中,雪白色的鬍子上是一副蒼老的容顏,聲音也是透着滄桑之態。
那丫鬟雖是聽到了老者的聲音,可腳下卻仍是毫不留情地狠狠踢了出去。
老者腳步一頓,身形一閃,快速上前將那已經呆愣了的小二拖開,逃離了那丫鬟的魔爪之下。
那丫鬟腳下一空,差點摔了自己,此時見自己方纔要踢之人被安然救出,心中更是煩悶,卻也聰明地沒有再進行下一步動作。
而閣裡面卻因爲她的這一番動作聚集了不少的人,都是來看熱鬧的。
“姑娘大駕光臨,是我們招待不週,還望姑娘海涵,這夥計是新來的,下去以後定當嚴加管教,還請姑娘手下留情!”老者將那夥計護在身後,給一旁的人使了個眼神,便有人將那夥計帶了下去。
江青菡在一旁看得很是開心,將人帶下去以後,任憑這女人再想如何,怕是也不能怎樣了。
“敢問姑娘喚在下來所爲何事?”那老者的姿態恭敬,眼底卻是並無半分敬意。
“你是這裡掌事的?”那丫鬟像是纔想起正事,也不想追究下去,語氣好了不少。
“姑娘,這裡掌事的就我一個,有什麼事儘管開口。”老子捋了捋長長的鬍子,眉宇之間透着沉穩與歲月積澱。
那丫鬟擡起右手,立馬有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走上前來,將一個木盒遞到老者面前。
“這是?”老者手下微頓,不解地看着眼前的木盒。
話音剛落,那小廝直接將盒子發了開來,衆人這纔看清,那盒子裡面,裝的是一堆類似破碎瓷片的東西。
“這是夢瓶?”無需靜看,只一眼,老者便已判斷出,此瓶乃是前幾日禮部尚書的夫人從這裡買走的,只是幾日不見,怎麼成了一攤的碎瓷呢?
“掌事的好眼力,不錯,這就是前幾日我家夫人從你們店鋪買去的夢瓶,可惜被粗手腳的丫頭不小心摔碎了,掌事的可有法子將它再拼回來,或是你這店中可還有第二個夢瓶可代替?”那丫鬟伸手將盒子裡的東西蓋上,揮手示意那小廝下去。
“這禮部尚書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刁鑽,養出來的丫頭也是盛氣凌人,看來這傾夢閣,今天是攤上大事了。”圍觀的衆人一陣騷動,也不知是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可不是嘛!這方夫人在我們上京可是出了名的,你說那老骨頭能不能逃得過去啊?”隨後又有一人應聲附和道。
“說不好,這傾夢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興起,還有着與傾心閣一較高下的實力,怕是後面也是個有勢力的,今天到底誰吃虧,這可說不準。”人羣中又有一人接過了之前的話茬,只是之間,人羣裡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卻大多都是懷着看好戲的心態。
“姑娘說笑了,我傾夢閣
裡的每件物品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僅此一件,這夢瓶既然賣予了你們,我們又從何處尋來這第二個夢瓶?”老者心中已知自己今日怕是遇上事了,卻仍是不驕不躁,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我可不管你們拿不拿得出這第二個夢瓶,我們夫人既然喜歡上了你們家的東西,那就是你們傾夢閣的福氣,若是七天後我們夫人見不到一個完好無缺的夢瓶,你們傾夢閣就等着關門大吉吧!”那丫鬟模樣的女子說完以後也不理會老者,直接跨門而出。
走至門口時,那丫鬟突然轉過身來,狠狠地掃了一圈竊竊私語的人羣,閣裡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她看向那老人,嫣然笑到道,“掌事的,我等你們七天以後的好消息啊!”
江青菡至始至終目睹了這件事的全過程,心底不得不佩服起這個素未謀面的方夫人,能將丫鬟養得比小姐還要囂張跋扈的,怕是整個上京,也找不出第二人。
轉頭看向掌事的和那盒遺留下來的瓷碎片,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向着那人慢慢走了過去。
半個時辰以後,江家大院的瀟湘閣中,一女子端坐於窗前,手下細細把玩着類似瓷器碎片的東西。
“小姐,您將這東西要來做什麼?”小荷從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遞到江青菡的身前,滿眼不解。
剛剛在傾夢閣裡面她就覺得小姐怪怪的,也不知道和那老頭子在裡面聊了些什麼。回來以後就一直看着這一堆碎片,問小姐,小姐又不說,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開口問。
江青菡將手中的碎片放回了木盒裡,瓷片與瓷片撞擊,發生“呯”的一聲翠響後,突然嘆息一聲,“小荷啊!”
聽到小姐喚自己,小荷眼睛一亮,迅速奔到江青菡眼前,兩眼放光地看着她。
“別這一副狗見骨頭的樣子,我告訴你,別以爲你家小姐瘋了,我們傾心閣能不能與傾夢閣合作,可就要看這一次的成敗了。”江青菡指了指小荷的額頭,嘴角露出一絲寵溺地味道。
“什麼?與傾夢閣合作?他們不是搶了我們傾心閣的生意嗎?小姐爲何要幫他們,甚至合作?”小荷似乎很享受江青菡與她之間這種親密的小動作,嘴角的笑容甜甜的,卻又對她的行爲很是不解。
“小荷,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們傾心閣與傾夢閣合二爲一,我們江家首飾行的生意,會變成什麼樣子?”說完以後,江青菡單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合二爲一?小姐,我們這兩家的首飾完全不一樣,怎麼能合成一家呢?而且現在我們連那閣主是男是女都不知,更不知身份背景,小姐怎放心與那人合作?”小荷很不贊同江青菡的想法,她們現在對於傾夢閣的事情一無所知,一點內部情報都沒有,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地說合作?
江青菡沉默了,小荷雖然跟她很久了,可是這眼界卻始終還是沒能達到她想要的高度,於是只好閉口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小姐,您平日都不做沒有把握之事,怎麼今日?”小荷見江青菡沉默,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偷偷靠到江青菡的身邊,刻意壓低了聲音,“小姐,對於傾夢閣,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江青菡見小荷眼睛靈動,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不發一言地直接站了起來,然後將窗臺下的那個木盒小心地拿了起來,放在衣櫥底部。
“小荷,好生看着這木盒,莫言讓人接觸這櫃子。”江青菡關上櫥窗,吩咐了一聲便出門了。
“小姐,您要去哪兒……”小荷焦急喊道,卻見江青菡頭也不回地向着她揮了揮手。
江青菡未做停留,仍是向着大門走去,面上帶着笑容,心裡卻是透着隱隱不安,不知此舉,對錯與否。罷了,既已接了這個活,她就得走下去,事關江家未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成功。
出江府後,江青菡直奔城東的野郊,據她所知,那裡有一處破落貧窮之地。前世她在萬花樓的時候無意之中可是聽說這裡住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後來飢寒交迫,那人死於了寒冬,若是自己此行能求得此人相助,那麼“夢瓶”的事,她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未至近處,已見塵囂,與元宵住處相比,這裡的破敗哪怕是用一貧如洗也不足以展現其風景。
入目之處已無完整屋檐,不過用些乾枯的茅草覆蓋着,已經不能稱之爲街道的路邊灑着些污穢之物,幾隻飛蟲圍繞在上頭飛舞着打轉,望眼看去,所視之處皆不過如此。
江青菡的眉頭皺了一下,顯然十分不喜歡眼前的這片景色,前世即使是被賣到勾欄院裡的她又何曾住過如此骯髒不堪的地方,只是爲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必須要強行忍下心中的反感。
行至內處,纔看見三三兩兩的人,皆以躺的姿勢靠在那不堪一擊的房屋門口,四肢攤散開來,像是歷經了一場浩劫,如今劫難過去,正修生養息。
看見江青菡走進來,那些人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也許是真的不屑去理會,又或許是因爲餓得沒有力氣起身了。
江青菡繼續向裡走着,措不及防一旁的房屋裡面突然竄出來一個孩子,正好砸到了她的身上。
“啊……”那孩子連連後退了幾步,醉酒般轉了幾圈卻還是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下意識地江青菡彎腰就要去扶那個摔倒在地的孩子,卻被人推了一把,反而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
再次擡頭,只見一中年男子正關切地將那摔倒在地的孩子抱了起來,關切地摸了摸他的小臉,焦急問道,“聰兒,你沒事吧?啊?”
“爹爹,聰兒要去找孃親!”那孩子甜甜地呼喚了一聲,明亮的眸子裡瞬間就積滿了淚水,看着讓人好不心疼。
“聰兒乖,等聰兒長大了,孃親就會回來了。”那男子蹲了下來,揉了揉小孩的頭髮,眸子裡心疼與痛苦交織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