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一輩子?爲什麼不呢?段景昊苦笑着。他們明明說好的是一輩子,就算青菡找不到了,他還是會等她。
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影,段景昊明白他說的話也是爲了自己好。一國之君的重任?皇室子嗣?這些與他又有何關係?
他心裡面想着的,念着的,從來也就只有她一個人,這輩子,他怎麼可能會再娶其他人。
“你起來吧。”段景昊沒有繼續開口斥責。“暗影,你可知道朕爲何要派你去雪剎盟?”
暗影慢慢站了起來,低着頭,心中嘆了一口氣,“屬下猜想大概是因爲當初我攔着皇上的事情,所以皇上不想見到我。”
段景昊看着這個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屬下,“沒錯。只要見到你,朕就能想起一年前在祭臺之上的情景。”
“屬下當時也是一時心急,畢竟……”
“朕明白。”段景昊看着面前那堆積如山的奏摺,現在的日日夜夜,他只有埋頭在國事之中,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脫和遺忘。“你當初攔着我,是出於你的忠心。可是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次多麼希望我當初能夠陪青菡一起掉下去。這樣也可以免得現在,日日夜夜,刻骨相思。”
日日夜夜,刻骨相思!暗影聽到這話心頭一震,在擡頭看向段景昊時才發現這個能力才幹都十分卓絕的帝王,此刻看起來是多麼的孤寂。他原以爲這孤寂是因爲那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是現在他才明白,這孤寂可能和地位根本就無關,只不過是因爲身邊少了一個人罷了。
“皇上,您……”暗影發現此刻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以前心裡面那些滿滿的勸慰之語,現在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從來就不在乎這個皇位,這滔天的權勢又能如何,還不是困在這深宮之中,每日面對着這些奏摺。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只要能陪在她身邊,死又有什麼關係呢?”只不過自己現在並沒有她的任何消息,若是自己死了,可是她還活在世上那豈不是可笑。
“皇上,難道江小姐就真的這麼重要嗎?”暗影還是把這句話給問了出來,從一開始他就想將這句話問出來。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一個男人,一個九五之尊,願意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去死。
“重過一切。”段景昊慢慢閉上眼睛,腦海中江青菡的容顏清晰地浮現出來。她生氣的時候,笑的時候,微眯着眼睛算計人的時候。那般的清晰,那般的動人,彷彿一切就發生在昨天一般。
或許是因爲段景昊心中,江青菡從未離開過,又或許是因爲,窮極一生,他都不會忘了她。
“難道江小姐一個人比着江山社稷,所有的黎民百姓還要重要嗎?”暗影聽着那重過一切,心裡面不由得苦笑。
“若是毀了這江山社稷她就能夠回到我身邊的話,就江山留着又做什麼?”段景昊輕笑着開口,笑容裡是滿滿的苦澀。
她如果不在了,留着江山社稷又有何意義呢?
“您是皇上,您怎麼
可以……”暗影震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剛纔看着自家殿下的神色,他知道他並沒有在開玩笑,可是怎麼能夠這樣,他畢竟是皇帝。
如果爲了一個女人就輕言要毀了這江山社稷,和那些暴君昏君有什麼區別呢?當然,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段景昊看着暗影的神色,臉上充滿了不屑,“昏君如何,明君又如何,百年之後都是枯骨一具。”
暗影本來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可是微微張開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了。他知道在殿下心中江小姐很重要,可是沒有想到竟然重要到了如此地步。
昏君如何?明君又如何?罷了罷了,反正他已經認定皇上就是他的主子,那他也應該多爲皇上考慮一下。或許對於皇上來說,只要能找到江小姐,那一切纔會變得有意義。
“皇上,您放心,屬下一定會全力尋找江小姐的。”將所有的勸慰之語吞下,這一年以來心中所有的壓抑今日反倒都釋懷了。既然皇上只看中江小姐,其他的都不在乎了,那他們又何必糾結那麼多呢。
這一年他也親眼看着皇上是有多麼的痛苦,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再做這些無謂的勸誡,還是盡心盡力去尋找江小姐吧。如果江小姐真的還在的話,那對皇上來說,就是一種最大的救贖。
“下去吧。”段景昊點了點頭,也不想再說些什麼了,今日他說的已經夠多了,似乎比這一年加起來的都要多。
暗影退了出去,偌大的御書房中就只剩下了段景昊一個人。
段景昊走到窗邊,外面正大雪紛飛,白茫茫的一片。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了,然後便又是一年。
這一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幾乎無時無刻不再想念她。
剛開始的時候,他瘋了一樣的搜尋她,堅信她一定沒有死。後來,果然,並沒有找到她的屍體,不僅是她,就連墨離的也沒有。那個時候他特別慶幸,至少沒有發現屍體就證明他們很有可能還活着。
可是接下來任憑他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就是查不到任何的消息。
在剛開始他還可以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現在,時間一天一天的在他心頭碾過。原來讓他安心的暫時沒有消息,已經成了石沉大海,沒有絲毫的迴音。
恍惚之間,他竟然覺得這一年過成了一生的長度。有時候,在他充滿希望覺得終於可以找到時,事實又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甚至在想可能青菡真的已經死了,如果她還在的話,怎麼會不給自己消息,或者回來找自己。可是每次這樣想,心裡立馬會出現另一個聲音否定掉這樣的想法。畢竟,沒有人會願意心痛到窒息。
年輕的帝王站在窗邊看着外面那白茫茫的世界,御書房內架着火爐,分明很是溫暖。可是他卻覺得心有堅冰,非那一人不得融化。
窗外那紛飛的雪花分明落在外面,可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的話,看着那一身孤寂的皇上,一定會誤以爲那雪
花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青菡,就算窮盡一生,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
雖然是寒冬,可是有一處如目是滿眼的桃花,花瓣紛飛是陣陣落紅雨,恍如世外仙境般,不受外界那蒼茫大地,凜冽寒風的半點影響。
一身白衣的人兒睡在桃花樹下,任由花瓣揚揚灑灑落了一身。
江青菡呆在這處山谷已經一年了,從剛開始的心急如焚,想要走出這山谷,到後來慢慢冷靜下來,再到現在的終日無所事事,彷彿已經死心決定呆在這兒了一般。
這處山谷就如同一個世外桃源,真的是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尤其特殊的是這兒的季節,這兒常年雖不是四季如春,可是春季卻佔了年之大半。其他的時候,雖然花落凋零,可就溫度上來說也不是夏或者秋,更像是介於夏秋兩季之間。
原因是因爲這山谷裡遍佈了大大小小的溫泉,常年水汽繚繞,加上山谷四周密閉,溫度不易散,所以比外界溫度要高上許多。
而在溫泉水汽的滋養下,山谷中的花草樹木生長的格外茂盛,花期也更長。呆在山谷之中,完全覺察不出外面的氣候和時節。
“丫頭,都中午了,還不去做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看着江青菡,抖着鬍子說到。
“沒心情,不做了。”江青菡繼續躺在桃花樹下,一動都沒動,懶懶的開口。
雖然這山谷不分時節,可是自從她來這個山谷之後,每日都有計數,現在已經一年了。
這一年裡面,她很多次嘗試着走出這山谷,可是且不說地形詭異,就這山谷裡面的陣法每次都能弄得她眼花繚亂的,完全找不到出路。最後就真的和這個老頭說的一模一樣,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不做了?”那老者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就耷拉了下來,“怎麼能不做了,你是想要餓死我老頭子嗎?告訴你,餓死了我,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出去。”
“囉嗦死了,少吃一頓會死嗎?實在餓的話你自己去做啊!”江青菡絲毫不買他的賬,繼續躺在樹下面看着那簌簌落下的桃花。
“你個沒良心的丫頭,可是我老頭子把你救回來的,而且當初你摔成那個樣子,爲了治好你我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好藥,現在就是讓你做個飯都不行。果然啊,現在外面的年輕人越來越沒有良心了,都不知道報恩爲何物。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說着,那明明已經年紀極大的老者竟然還裝出了一臉難過的樣子。一面悲痛的感慨,一面拿眼睛瞟江青菡的反應。
江青菡聽着他的慷慨痛斥,心裡面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之前也是這樣,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招數啊!這法子,就是想要把人活活給嘮叨死是吧。
雖然心裡面不耐煩,可是江青菡面上還是沒有絲毫的動容。其實做飯沒有什麼,只不過這段時間她覺的自己都變成廚娘了,而且加上每次自己出不去這山谷都會被這個老頭嘲笑一頓,一來二去,她也是有脾氣的,不做飯就是不做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