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依然絢爛。
本來也頗爲熱鬧的長街,不知何時已變得冷冷清清,一個行人也沒有了。
風在吹,這如夢一般的東風彷彿已變得肅殺。
倏然一聲馬嘶,一騎快馬箭一樣從悅來客棧之內奪門射出,奔向長街的東面,馬鞍上伏着一個黑衣大漢,面目卻藏在臂彎中。
蹄聲急激,馬快如飛,瞬間奔到街口。
突然,街口那邊響起一聲震撼長空的霹靂巨響,一道閃電同時擊在那匹健馬之上。
那匹健馬的頭立時齊頸飛了起來,馬背上的那個黑衣漢子身子亦齊胸而斷,飛人了半空,血雨激飛。
沒有頭的馬馱着那黑衣漢子的下半截身子仍然向前飛奔前去,猛撞在前面轉角那片高牆之上。
一朵老大的血花,“砰”然在牆上濺開,馬倒下,半截死屍從馬鞍上飛了開去,觸目驚心,閃電一擊落下,赫然是一柄奇大的開山利斧。
“鬼斧”白松風手握斧柄,悍立在長街正中。
那匹健馬剛剛倒下,又是一匹健馬從客棧衝出,卻是向正對客棧大門那條橫街奔去,馬鞍上亦是伏着一個黑衣大漢。
蹄聲急如細雨,眨眼間,那一騎已奔至街口,街口那邊即時閃起了一蓬青芒。
那一騎沖人了青芒之中,立即就人仰馬翻,倒地不起,一個人隨即從一側緩緩的負手踱了出來。暗器無敵孫杏雨。
兩騎的情形,路雲飛都看在眼中,沉聲道:“果然現在才採取行動。”
韓方一旁嘆息道:“既然如此,路見不要管我了。”
“不!韓兄用不着擔心。”
“以他們的經驗豐富,目光的銳利,縱然認不出那兩人乃是這間客棧的店小二,也應該看得出那兩人絕非我們。”
路雲飛一聲不響。
韓方接道:“但他們仍然出手,而且毫不留情,這無疑表示,他們已決定寧枉毋縱,擊殺這間客棧出去的任何人。”
路雲飛忽然一笑,道:“他們守住了三條路的出口,雖然封死了我們的去路,但如此一來,實力也分散了。”
韓方目光一亮,道:“不錯。”
路雲飛道:“守在正面的是孫杏雨,東面的是白松風,西面的自然是杜飛熊。”
韓方點點頭。
路雲飛接着又道:“孫杏雨暗器人稱無敵,白松風鬼斧裂石開碑,比較起來,似乎還是杜飛熊的一支劍容易應付。”
韓方笑笑。
路雲飛接着又道:“那我們就駕車往西面闖。”
韓方點頭,左望一眼,一輛雙馬馬車已準備好在那兒。
也就在此際,一聲夜嫋也似的尖嘯在門外響起,尖嘯聲未落,西面街口人影一閃,杜飛熊仗劍一步跨出向客棧迫近。
孫杏雨、白松風亦同時舉起腳步。
韓方一眼瞥見,道:“他們不等下去了!”
路雲飛輕叱道:“上車。”身形一縱掠上車座,韓方不敢怠慢,跟着拔起身子,落在路雲飛身旁。
一聲吆喝,兩匹馬撒開八蹄,奪門而出。
車聲磷磷,輾破長街靜寂,馬車一衝出客棧,疾風般向西衝去。
孫杏雨一見,突然一聲暴喝,道:“哪裡走!”身形如大鳥般騰起,接連三個起落,已落在客棧門前。
他以暗器成名,人稱無敵,輕功也登峰造極。
白松風身形亦同時展開,雙手握斧,放步飛奔。
孫杏雨落在客棧門前之際,白松風距離孫杏雨的所在亦只丈許,兩人身形不停,繼續向西追去。
這時,馬車已衝到杜飛熊的身前,杜飛熊一聲斷喝,身一偏,匹練也似的一道劍光飛出,一劍疾向一匹健馬的前腳斬去。
劍才斬到一半,一道寒芒已橫裡飛來,“叮”的擊在那支劍的劍尖之上,那支劍立被震開。
杜飛熊心頭一凜,衝口喝出一聲:“好!好個‘金牌殺手’,果然盛名無虛!”
他向來自誇劍術超羣,倒在他劍下高手也有二三十人之多,從來就沒有一支劍放在他眼內,能夠使他叫“好”的,也只有這支劍。
這支劍只是一支普通的劍,他稱讚的其實並不是劍,是人路雲飛。
路雲飛在車座上連人帶劍射落,一劍震開了杜飛熊那一劍,腕一抖再三劍刺出。
這三劍刺到一半,已經變成了二十一劍,杜飛熊長劍急擋,連接二十一劍颶前人影“颯”然一閃,已飛人半空。
他正想追擊,胸膛倏地一涼,倒頭望去,左胸之上的衣衫赫然裂開了一道口子,不由面色一變。
“好!”他再聲叫好,欺前的身子不覺倒退,再望去,路雲飛人已經在七丈之外。
二十一劍一刺出,路雲飛人就翻倒,一翻兩丈,右手一落,已搭在向前奔馳那輛馬車車頂邊緣,身子一縮,坐上了車頂。
馬車繼續向前奔馳,韓方左手控繮,青筋突暴,指節發白,喝叱連聲。
路雲飛穩站在車頂之上,他甚至站直了身子,倒退兩步,斜刺裡一翻,落向車座坐回韓方身旁,接過繮繩。
韓方問道:“怎麼了?”
路雲飛道:“除非前面再有人阻攔,否則他們暫時很難追及我們。”
韓方到現在面容才一寬,道:“他們三人之外,還有誰能阻攔住路兄你。”
“但是我們要擺脫他們的追蹤也並不容易。”
“如此我們現在是不能夠到玉霜姑娘那兒了!”
“我們卻非去不可。”
“爲什麼?”
“在追蹤我們的同時,他們必然亦在找尋玉霜,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韓方連連點頭。
“反正這件事始終要有一個了斷。”
“可是路兄一個人……”
“我們趕到之際,玉霜的父親敖笑山也該到了!”
韓方沉默了下來。路雲飛一聲暴喝,一鞭抽落,馬車的去勢更急,風亦急,風是從東方吹來,馬車順風向西方奔馳而去。
三天過去;第三天的落日時分。
路雲飛、韓方在馬車之中,那輛馬車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輛馬車。
駕車的不是韓方。也不是路雲飛,是一個車把式,這是僱來的馬車,路雲飛。韓方都在車廂內休息。
官道上除了這兩馬車之外,就只有西來的一騎。
馬是灰黑色,鞍上騎的卻是一個白衣中年漢子,這一騎從日落處奔來,飛快從馬車旁邊奔過。
車簾子適時掀開,路雲飛探頭出來,高呼道:“金傑,金鏢師!”
那個白衣漢子應聲收繮,跨下健馬“希倖幸”一聲長嘶,前蹄奮起,收住去勢,隨即轉馬頭,道:“誰呼金傑?”
話未完,金傑已經看見探頭出車窗的路雲飛,立刻喜形於色,策馬回奔。
路雲飛這時已吩咐馬車停下。
金傑策馬奔至車旁,大笑道:“正要找路大俠;不想在這兒遇上,好極了。”
路雲飛急問道:“是不是敖姑娘發生了什麼事?”
金傑搖頭道:“敖姑娘在鏢局中很平安。”
“那什麼事找我?”
“敖大俠和武女俠今天中午已經到了。”
“到的正是時候。”路雲飛大喜。
“所以總鏢頭吩咐我立即動身,追路大俠回去。”
“幸好我看見你走過。”
“是呀!否則就錯過了!”
“我早已離開那間客棧了。”
“莫非中州五絕已找到那兒去了?”
“正是,還好只來了個郭長溪。”
“神拳郭長溪?”
“不錯,此人的拳術的確已練至出神人化的地步。”
“路大俠與他交過手了?”
“所以我才知道他雙拳的厲害。”
“那一戰勝的必是路大俠了”
“你們知道了?”
金方搖搖頭笑道:“沒有,我只是想勝的若是郭長溪,就是現在見到了路大俠,只怕也沒有現在這麼瀟灑。”
路雲飛笑道:“我即使被人打敗,只要逃得出性命,也一樣開心。”
金傑道:“郭長溪相信沒這本領。”
“要殺他卻也不容易。”路雲飛目光一轉,又道:“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位朋友。”
“誰?”
“皖西雙義的韓方。”
“不必了。”
“爲什麼?”
“三年前我獨個兒走了一趟暗鏢,誰知道卻走漏了消息,若不是遇上了他們兩位,早就埋骨荒山。”
“原來你們遠在三年前已經認識?”
“他們是我救命恩人!”金傑隨即下馬,高聲呼道:“韓兄,可還記得金傑這個朋友吧?”
話聲未落,路雲飛突然怪叫一聲:“小心!”頎長的身子旋即從車窗飛出。
金傑剎那間間亦已聽到身後破空聲響,偏身急閃,幾乎同時他聽到“噗噗噗”三下非常奇怪的聲響,然後他感到一陣刺痛,一個身子不由自主倒下去。
在他後背之上,赫然插着三支羽箭。
車廂後面那扇門適時打開,韓方縱身躍出,左臂一伸,扶住了金傑下倒的身子,狂呼道:“金兄,怎麼了?”
金傑勉強擡頭,一望,力歇嘶聲道:“你!”
一個“你”字纔出口,人已經倒在韓方懷中。
“颼颼颼”又是三支羽箭射至,射的卻是路雲飛。
三支羽箭排成“品”字形,勢子之急勁實在少有。
路雲飛左手已拔劍出鞘,劍光一閃,三支羽箭盡被擊落,箭矢四分五裂,劍鋒上亦被箭矢撞出了三個白點。
這三箭的力道實在驚人!
什麼人竟能夠射出這樣的三箭?
路雲飛目光轉向箭來之外,立刻看見了孫杏雨、白松風、杜飛熊,還有勾魂四鬼的馬方平、董尚。
五人騎着馬,在路旁一個山坡之上一字列開,孫吉雨左手握弓,右手中食無名尾指之間扣着三支羽箭!
箭上弦,弓未張!
路雲飛心頭一凜,孫杏雨暗器無敵,弓箭在他的手中使來,也是勢不可當。
弓突張,三箭怒射,“颼颼颼”破空聲響,懾人心魄,箭射出,孫杏雨一聲怪嘯,三騎一齊從山坡上衝下。
路雲飛一見,急喝道:“快上車!”
話聲未落,三箭已射至,路雲飛手中長劍急展,三箭在劍光中斷成六截,身形往後一縱,已坐上車廂頂。
韓方應聲抱着金傑一退一縮,便縮進車廂內。
路雲飛輕喝了聲:“開車,快!”
那個車把式慌忙揮鞭,用力拍下,鞭落馬嘶,那輛馬車飛馳而去。
隨即又是三箭射至,路雲飛長劍一沉,震飛了其中兩箭,還有一箭卻射在那扇尚未關上的車門之上。
“叭”一聲,整扇車門四分五裂,那支箭射勢未絕,穿門而人,“奪”的插在車壁上,箭身猶自不停的顫抖。
路雲飛聽在耳裡,倒抽了一口冷氣,脫口問道:“韓兄可有被箭射中?”
韓方的聲音從車廂中傳了出來:“沒有!”
“金傑怎麼了?”
“一箭正中要害,已經氣絕!”
路雲飛不由一聲嘆息,嘆息未已,又是三箭射來,三箭之後,再三箭,又三箭,一連九箭射來。
孫杏雨飛馬開弓,一射九箭,竟無一支偏差,目光之銳利,出手之迅速、穩定、強勁,實在是駭人聽聞。
路雲飛心頭一駭,整個身子在車廂上伏倒,右手緊抓,穩住身形,長劍飛舞,擊落射來八箭,突然左手一抄,抄住第九箭,再一抖,反射出去。
這一箭當然沒有來勢那麼強,但仍然射向孫杏雨那邊。
射的卻不是人,是馬!
孫杏雨冷不防有此一着,策馬閃避已遲,揮弓阻截亦已不及。
“嗤”一聲,箭射人馬左眼,那匹馬痛極悲嘶,一旁衝出,撞向白松風那邊,白松風忙將坐騎勒住。
孫杏雨一騎即時衝過,只差半尺便撞個正着。
孫杏雨悶哼一聲,身形大鳥般從馬鞍上掠起,半空一折落下,其他三人這時亦已勒住了坐騎。
杜飛熊連忙道:“老大有沒有受傷?”
“沒有廣孫杏雨面色鐵青,一聲冷笑道:“好一個‘金牌殺手’路雲飛,果然是名不虛傳!”
說話間,馬車已去遠。
白松風目光一轉,說道:“追不追下去?”
孫杏而搖搖頭道:“我們其實用不着追得這麼急。”
“不錯!”杜飛熊笑道:“無論他走到哪裡,都休想擺脫得了我們。”
孫杏雨沉吟一下,道:“以我看,他似乎快到目的地了!”
杜飛熊道:“如此我們也該動身才是。”
孫杏雨忽然問道:“前面可有什麼地方?”
杜飛熊道:“這附近我不太熟悉。”
董尚插嘴道:“再過四里,有一個小鎮,好像叫桃花鎮。”
“桃花鎮過去呢?”
“就是徐州城。”
“我們不是也有人在徐州城?”
“是的。
“放信鴿通知他們留意路雲飛、韓方二人的行蹤。”
“是!”
“快去辦吧!”’
董尚翻身下馬,解下縛在鞍後的一個烏籠,孫杏雨即時又問道:“董尚,桃花鎮那兒可有馬車?”
董尚道:“應該有。”
孫杏雨道:“就算沒有,我們有四匹馬池可以造一輛。”
白松風奇怪道:“騎馬不好嗎?”
孫杏而道:“不好,因爲我們由現在開始,必須要有充分的休息才成。”
白松風明白孫杏雨的話意,手撫利斧,上下看了看,冷冷地道:“這件事也應該告一段落了。”
孫杏雨點點頭。
“噗”一聲響起,一隻信鴿從董尚手中飛出,迅速消失在殘霞光影之中。
細雨濛濛中,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停在“雙英鏢局”的門前。
車把式一臉倦容,只差沒從車座上摔下而已。
車廂後面一扇門已經碎裂,才停下,路雲飛就抱着會傑的屍體從車廂內跳下,韓方亦跟着躍出車廂。
路雲飛擡頭一望道:“敖玉霜就在這兒!”
韓方道:“這個地方並不怎麼秘密嘛!”
“天下間沒有一個真正秘密的地方。”
“爲什麼你放心將敖玉霜姑娘留在這兒?”
路雲飛笑了笑,道:“因爲這個地方的主人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條血性漢子,絕對不會出賣敖玉霜。”
“其他的人呢?”
“也是。”
“難怪!”
“你沒有聽過這間‘雙英鏢局’?”
“這雙英不知是否‘奪魂劍’蕭半湖、‘絕命扇’陶一山?”
“正是。
“聞名已久!”
“一會我會給你們引見,相信他們也一定高興認識你。”
韓方笑了笑。
路雲飛說着,便舉步踏上門前石階,韓方跟在後面,飛檐下高懸着兩個燈籠,燈火仍然在燃燒着。
淒冷的燈光下,韓方的臉色更顯蒼白,可是他的腳步仍然很穩健。
鏢局的正門大開,兩個鏢師守候在兩旁,聽見車馬聲,他們已經探頭外望,見是路雲飛,一人忙回身人內通報,一人迎上前。
路雲飛和韓方纔走上石階,那個鏢師已迎了上來,忙笑道:“路大俠請!”將路雲飛請進練武廳。
尚未坐下,蕭半湖、陶一山已聞報出來了。
蕭半湖年逾四旬,五絡長髯,腰間一柄無鞘劍,劍脊中一字嵌着七個金鈴,行走間,金鈴叮叮噹噹作響。
陶一山比較年輕,亦已年逾三旬,一副文士裝束,領後斜插着一柄特長的鐵骨扇。
蕭半湖老遠便高叫道:“路兄你來了?” ωwш⊕TTκan⊕¢ Ο
陶一山接問道:“可曾遇見金傑?”
話一出口,他們就看見了路雲飛懷中的金傑。蕭半湖失聲驚叫道:“金傑……他怎麼樣了?”
路雲飛一聲微嘆,道:“昨天黃昏他在路上遇着我,孫杏雨。白松風、杜飛熊亦在那時追至,孫吉雨突放冷箭,他首當其衝,我搶救不及,連中三箭。”
蕭半湖握拳道:“這廝好歹也是江湖上的名人,竟然用這種下流的手段。”
陶一山冷笑道:“你別忘了他本來就是個下流殺手。”
蕭半湖道:“我們兄弟少不得要跟他好好的算這筆賬。”
陶一山道:“非算不可。”
蕭半湖轉向路雲飛道:“他們四人……”
“三人。”
“郭長溪沒有跟他們一起?”
“東平鎮一戰,郭長溪已死在我劍下!”
蕭半湖目光一亮,撫掌笑道:“殺得好。”
陶一山接道:“這是說,中州五絕現在已只剩三絕了。”
路雲飛道:“不錯。”
“他們都追着路兄來了?”
“昨夜擺脫了他們的追擊之後,一路上都不見他們再出現,不過,以他們的消息靈通,相信很快就會找到這兒來。”
“正好藉此機會,將他們一舉消滅。”
“不太容易。”
“以路兄看。他們的功力如何?”
路雲飛沉吟道:“柳孤月我不知道,其他四人,相信以杜飛熊功力最弱,白松風一柄鬼斧施展開來,威力顯然並不在郭長溪神拳之下,但比起孫杏雨,他們二人卻又遜了一籌。”
陶一山道:“莫非他們五人是以武功高低排名?”
路雲飛道:“可能是。”
蕭半湖插口道:“孫杏雨的功力到底高到什麼程度?”
路雲飛道:“此人以暗器成名,出手非獨快、準、狠,而且腕力之強勁,實在罕見。”
說着反轉金傑的屍體道:“你們看!”
王支羽箭仍然留在金傑的腰背之上。
蕭半湖仔細看了一會,道:“這種羽箭並沒什麼特別。”
路雲飛道:“他用的雖然是強弓,看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連發三箭,竟然沒有一箭落空。”
“這三支箭是同時射來的。”
“一發就是三箭?”
“不錯,而且他當時是遠在十多丈之外。”
聽到這兒,蕭半湖、陶一山不由臉上變色。
路雲飛接道:“三箭射出了十多丈遠,竟然還能夠保持這個距離,別的不說,單是這點已夠嚇人了。”
蕭半湖和陶一山點點頭。
路雲飛道:“孫杏雨一旦與白松風或杜飛熊聯手,一身暗器必然就更加厲害,我實在想不出有誰能夠應付得來。”
蕭半湖道:“就是路兄……”
路雲飛道:“也不例外。”
蕭半湖濃眉一皺,但隨即開展,笑道:“幸好我們這邊的實力也不弱!”
路雲飛接口問道:“敖兄已經來了?”
蕭半湖點點頭道:“不錯,還有魯女俠,再加上我們兄弟幾個,應該足以與他們一戰勝負了。”
陶一山道:“看來我們這邊似乎還稍佔優勢。”
路雲飛輕嘆了一聲,道:“這一戰無論是勝是敗,都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蕭半湖仰天大笑,道:“只要能夠擊殺這三個惡徒,就是拼了我這條老命又有何妨?”
路雲飛笑道:“不錯,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韓方只聽得熱血奔騰,插口道:“大家別忘了我這一份。”
蕭半湖目光一轉,道:“閣下莫非就是皖西雙義的韓方?”
韓方道:“正是。”
蕭半湖立即上前,一把摟住了韓方的肩膀,大聲笑道:“好漢子,蕭某人交你這個英雄朋友。”
韓方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道:“韓某人殘缺之身,又如何高攀得起……”
蕭半湖截口道:“你雖然只有一條手臂,比我們兩條手臂卻英雄得多。”
陶一山接道:“膽敢與中州五絕作對的人,實在少有,這種朋友不交,交哪種朋友?”
三人相顧大笑。
蕭半湖隨即道:“請坐!別光顧着講話了。”
陶一山跟着高呼道:“來人呀!還不快奉上香茗來!”話聲方落,僕人已經將茶點奉上。
一個雄勁的聲音適時劃空傳來:“小路可是在練武廳內?”
路雲飛回首道:“正是。”
話聲未已。一人已大踏步跨了進來,熊腰虎背,腰間一柄長劍,九枚飛環,正是敖笑山,在敖笑山後面,跟着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正是敖玉霜。
一個藍衣美婦緊伴着敖玉霜,腰懸一對鴛鴦刀,正是魯三娘。她的一對鴛鴦刀,使得出神人化,功臻化境。
魯三娘本來是敖笑山的表妹,在敖笑山喪妻之後,一直照顧敖笑山父女,視敖玉霜如自己女兒一樣。魯三娘算來是武林公子的三姑,但她很少回家。
敖笑山對她一直只存着感激,從沒有動過其他念頭,直到最近,敖笑山有了續絃之念,對象也正是她。
這,亦是敖玉霜的主意。
敖笑山大踏步走到路雲飛身旁,伸手用力一拍路雲飛的肩膀,道:“見到你,我的心才放下來。”
路雲飛笑道:“你擔心什麼?”
敖笑山道:“難道你完全沒有將孫杏雨他們放在心上?”
“怎會沒有。”
“你攔路截下柳孤月的棺材,留名在棺材上,果然引開了他們的注意。”
“他們雖然也知道殺柳孤月的可能不是我,但我這麼一同,爲了他們中州五絕的威望,卻又非找我不可。”
“聽說這中州五絕消息相當靈通,這幾天他們難道仍然找不着你?”
“我與他們四人已經會過面三次了。”
敖笑山上上下下打量了路雲飛一眼,道:“你看來沒有什麼不妥。”
路雲飛笑笑道:“因爲我一見他們人多勢衆,我就趕快開溜。”
敖笑山大笑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
“我本來就是個聰明人嘛!”
敖笑山目光倏然一落,道:“這不是金傑?”
路雲飛笑容一斂,道:“昨天黃昏他遇到我之際,孫杏雨一夥也追到,突施冷箭,將他射殺箭下。”
敖笑山摸摸鬍子,道:“他們折了一個柳孤月,我們也失去了一個金傑,兩方面倒是扯平了。”
蕭半湖大笑插口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敖笑山一怔道:“怎麼?”
蕭半湖道:“郭長溪已伏屍在路兄劍下了。”
敖笑山豪聲大笑道:“小路果然本領高強。”
路雲飛正色道:“剩下來的三人卻也不容易應付,尤其是孫杏雨。”
敖笑山道:“這小子聽說有一個綽號叫做‘暗器無敵’,我就不相信他的暗器,真有那麼厲害?”
路雲飛將金傑的屍體在桌上放下,道:“暗器方面你原比我高明,這是他從十多丈外射來的三箭,你看看如何?”
敖笑山目光一落,面色激變,道:“這三支羽箭是他一次射出來的?”
路雲飛道:“正是。”
說話間,魯三娘和敖玉霜已經來到。
敖玉霜老遠就叫了一聲,路大哥!”
路雲飛側首一望,道:“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不好!”敖玉霜嘟着嘴道:“整天足不出戶,再下去準要悶死了。”
路雲飛一笑道:“若非如此,如何瞞得過中州五絕那些探子的耳目?”
敖玉霜撒嬌道:“我不管,這件事了結之後,你最好要帶我到外面玩三個月。”
敖笑山輕喝道:“玉霜,你別胡鬧!”
路雲飛心頭一動,道:“敖兄莫非有什麼發現?”
敖笑山道:“孫杏雨能夠將這三支羽箭射到十多丈外,可見他的臂力是如何驚人了。”
路雲飛點點頭。
敖笑山又道:“三箭射到那麼遠,仍然能夠保持着這個距離,這科技巧已可謂登峰造極,只可惜在力道上並不均勻。”
“何以見得?”
“這三箭雖然一齊射至,射在金傑後背上之時,深淺卻不一,有一支深了約莫半寸,有一支甚至深過了一寸之多!”
路雲飛細看一眼,果然是一如敖笑山所說,道:“也許是我們在路上一時不小心所至也說不定。”
敖笑山道:“若非如此,這三箭便大有問題了……”
“怎麼說?”
“照道理三箭同一時同一弓射出,射得那麼遠,仍然能保持這個距離,力道方面便是不均勻,也不應該有如此之大的差異。”
路雲飛點點頭道:“不錯!”
敖笑山道:“莫不是其中一箭射深了那一寸之多……”
“如何?”
“金傑絕不會死。”
“哦……”路雲飛心頭突然一凜。
也就在這時,敖玉霜已走到韓方的身旁,輕聲問道:“韓大哥,你怎麼了?”
韓方似乎很疲倦,在敖玉霜進來之後,一直垂着頭。
敖玉霜雖看不到他的臉龐,但那襲衣服,那條斷臂,在敖玉霜來說並不陌生,要不是因爲她,他的手臂也不會失去。
敖玉霜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跟路雲飛說,可是路雲飛卻與她父親敖笑山討論起來,討論的又不是她感興趣的事,所以她只有東張酉望。
一見韓方就坐在一旁,自然走過去問候,她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女孩子,更絕不會忘恩負義。
雖然當日結果還是她一劍從後面刺殺了柳孤月,救了韓方一命,但若不是因爲她,韓方根本不會惹上中州五絕。
而且,賈奉更不會死。
韓方應聲擡頭。
敖玉霜一見韓方那張臉,猛一怔,脫口道:“你……”一個你字纔出口,一把鋒利的匕首已抵上她的咽喉。
韓方就在敖玉霜那一怔之際,離椅竄出,左手已同時從靴筒中抽出匕首。
敖玉霜的武功本來是不錯,只是臨敵的經驗實在太少了,剎那突變,她竟然呆在那裡,不懂得閃避。
匕首抵住敖玉霜的咽喉同時,韓方人也已站在敖玉霜的身前,神色在這眨眼間已變得惡毒之極。
衆人這時已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推椅而起。
路雲飛右手已握住了劍鞘,冷冷盯視着韓方。
敖笑山右手按劍,左手拇指已捏住一枚金環。
蕭半湖的右手亦落在劍柄之上。
陶一山也伸手握住了後頸衣領插着的那柄大摺扇。
魯三娘雙刀在握,甚至已一步跨前。
韓方即時以匕首挑起了敖玉霜的下頷,冷冷環顧衆人道:“你們若是再上前半步,我這匕首就刺進她的咽喉。”
所有的動作立時完全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