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可謂是一帆風順。
當然這麼說或許不太準確,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跟幾人所想的不同,殺手聯盟的組織雖然是在上京一帶,卻也並未真的膽大妄爲的出現在上頭的眼皮子底下,而是龜縮於較爲偏遠的地帶,尤其隱蔽的是,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一個真正的,地下世界。
地下未必是黑暗,獨特的設計風格下,採光極佳,無論是鏡面反射原理還是配合燈光效果,至少不會給人昏暗的效果,尤其地處北方,也並未顯得潮溼。
來者是客,雖然是惡客,然而殺手聯盟還是展現了自己的待客之道,也可以理解爲先禮後兵。
不過接見幾人的地方便有些非常事情用非常之地,處於地下世界最上層的演武場。
場地很大,約莫能容納上百人演武,平時用來訓練之用,不過多數還用得到這裡的都是後輩新人。
不過現在,這裡便顯得極爲空曠。
引路人在帶着四人來到此處之後便轉身離去,餘下的,除了丁逸等幾人,殺手聯盟這邊,也不知道是早有準備還是狂妄自負,只有一名看上去約莫四十有餘的中年人。
“鄙人,聯盟四閣之一,白虎閣閣主,李天行。”
中年人先是打量了四人片刻,隨後微微拱手,面色沉凝,不怒自威,自有其淵渟嶽峙,大家風範。
“在下丁逸,這三位分別是,陳烽,趙瑩,劉三兒,有禮了。”
丁逸隨即回禮,隨後道:“不過恐怕除了趙姑娘與劉兄弟,我與陳兄二人,李閣主怕是早已有所耳聞了吧。”
微微挑了挑眉頭,李天行不置可否,道:“二位一位早與我等有所過節,一位如果鄙人沒有看錯的話,怕是陳家的背棄子弟吧?”
陳烽微微哼了一聲。
丁逸笑了笑,道:“消息果然靈通。”
“談不上,剩下的二位,鄙人便一無所知了,尤其是這位女俠,實力強橫,之前卻從未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實在說,着實令鄙人費解。”
微微皺了皺眉頭,李天行隨口一試,道:“不知幾位可否爲鄙人解惑?”
“本女俠的來歷,豈是你這種阿貓阿狗也有資格知道的?”
趙瑩不屑的撇了撇嘴,隨後頗爲有些百無聊賴的道:“我們來都來了,來意不用說你應該也清楚,既然如此,還廢這麼多話做什麼,要磨磨唧唧到什麼時候?”
“有意思。”
李天行頓時笑了起來,道:“組織成立數百年,如閣下這般如此狂妄之人還是第一次遇到,既如此,便由在下來試試幾位高招。”
說着,他一步向前,左手負於身後,面色已趨於淡然。
“只有你自己?”
趙瑩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對我們四個人?”
“如果爾等連我這關也過不了,那麼一切自然便也只是空談,到時候如何處置爾等,都由我說了算,若是能過得了我這一關,那之後的事情,就看爾等的能耐了。”
李天行依然是那副不緊不慢,不鹹不淡的神態,單手揹負在身後,八風不動。
“呵……”
趙瑩失笑,隨後搖了搖頭,道:“既然你這麼自負,那麼就由我來會會你好了。”
到底還是有些擔心趙瑩,丁逸下意識的便想要開口,卻被當事人當斷,道:“放心,雜魚而已。”
見她自信滿滿,丁逸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隨後趙瑩便已來到了李天行身前不遠處。
“請。”
李天行言簡意賅,事已至此,也不願多說什麼。
“瞧好了。”
趙瑩手中長劍一引,身隨劍走,話音剛落便已欺身而上。
劍氣森寒,其勢恢弘,大有一擊之間分出勝負,將其劈爲兩半的架勢。
李天行面上略過一抹驚訝,不過卻也僅此而已了。
雙指探出,下一刻便已然夾住了劍身。
趙瑩一怔,未曾料到眼前之人竟有如此手段,隨機見獵心喜,手腕一震,便欲將其逼開,誰料這一動力,劍身竟如同被鐵鉗鉗住一般,分毫不得動彈,使得本來驚訝的趙瑩更爲訝異,隨即放棄以蠻力退敵,靈氣催動,劍身之上恢弘之氣再漲。
如長江之水浪接浪,連綿不絕的同時逐漸拔高,森然劍氣頃刻便已撲向李天行面門,後者豁然變色,鬆開雙指,腳尖輕點地面,身體已向着後方撤出數米之遙。
然而趙瑩的攻勢卻並未就此結束。
一擊之後,劍勢再走,改劈爲刺,劍尖嗡鳴,輕顫中如龍吟虎嘯,直搗黃龍,一進再進。
趙瑩身隨劍走,被拉開的距離頃刻又被她拉回。
一退一進。
李天行瞳孔微微一縮,驀然一聲低喝,右腳在地上一踏,一掌順勢自腰腹旁穿掌而出,竟是以血肉之軀硬撼金鐵之物。
隨後場中便響起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長劍在手心劃過,竟是激起一片飛濺的火星。
暗金色的光芒自掌心一閃而過,再碰撞後隱沒,李天行卻已藉此機會欺身,改掌爲拳,直轟趙瑩小腹。
無論是硬實力,還是反應能力,以及戰鬥經驗,實戰把控,這短短片刻之間,他所展現的,又何止是單純的水準之上。
趙瑩無疑是犯了輕敵的大忌,一時間不由的陷入被動之中,不過這卻也並非一發不可收拾,雖事已至此,卻仍有挽回的餘地。
鏗鏘!
一聲脆響。
拳頭竟是砸在了劍身之上。
李天行瞳孔頓時一縮,側頭望去,長劍的確在方纔被他盪開,此刻仍舊停滯在半空之中,然而……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趙瑩道:“我有兩把劍。”
話音剛落,便已趁勢發起了反擊,雙劍一絞,便欲將其留下。
李天行大驚失色,情急之下,腳下微微一錯,一邊硬撼劍身,一邊已憑藉着鬼魅般的身法閃身退開。
“不得不說相比起我的預期,你要難纏不少。”
拉開距離之後,李天行深吸一口氣,不由感嘆道。
此刻他上身衣衫一片襤褸,看上去頗爲有些狼狽,畢竟就算他可以憑藉着強悍的硬實力得以全身而退,然而衣物卻也只是尋常衣物,如何能抵擋縱橫的劍氣撕裂。
單從賣相上看,自交手到現在,這兩個回合間,竟是趙瑩佔了上風。
不過這卻也只是因爲出其不意。
下一次,情況或許便未必了。
然而趙瑩對於自己卻也有足夠的信心,方纔輕敵大意,這一次全力以赴,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急於動手,在彼此感受到對手的難纏之後,同時選擇了嚴防死守。
因爲只要出手就會有空隙,有空
隙就意味着有機可乘,也就是破綻。
如果兩個人身手相當,當先出手,便意味着去賭自己的速度力量,能否被對手抓住自己的破綻。
這需要信心。
兩個人都不乏信心,所以兩個人反而都沒信心。
這聽起來很彆扭,然而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兩個同樣自信的人,碰在一起便會變得小心謹慎。
場面竟是就這般僵持了下來,一時間陷入對峙。
不遠處,其餘三人面面相覷,不由對戰局進行了一番點評。
“能夠跟趙姑娘打成這樣,聯盟四閣的閣主,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陳烽感嘆,隨後道:“不過卻也難怪,殺手聯盟畢竟是屹立了幾百年未曾顯露頹勢的老牌勢力,四閣閣主更是僅次於聯盟之主的存在,有此實力,卻也不足爲奇,反倒是趙姑娘年紀輕輕,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能有這般手段,的確是驚世駭俗。”
丁逸神色古怪,低聲道:“她哪兒是十六七啊,都一千多歲了好不好。”
“那不是被冰封了麼,冰封期間自然不能算。”
陳烽據理力爭,隨即道:“雖說處於那個年代的確是有些得天獨厚,然而這種事情天賦悟性缺一不可,如果真讓我跟趙姑娘過招,我估計最多三十秒,我就得玩完。”
“的確,她的劍太犀利了。”
丁逸深以爲然,隨後話鋒一轉,道:“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情況估計會比你好點,畢竟我可以提前判斷出她的意圖,從而做出應對,如此一來總歸是有些優勢的,更何況……”
他話語微微一頓,提了提自己後背的劍匣。
“這是什麼東西?”
重逢這麼久,丁逸還真就未曾向其介紹過自己的收穫,頓時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以後你會知道的。
幾人交流的功夫,場中已經發生了變化,最終還是年紀較輕的趙瑩沉不住氣當先出手,速度極快,動若閃電,試探性的一劍而出,盡力給自己留下大片迴旋的餘地。
李天行雙眸微微一眯,精光自其中一閃而過,對於戰局的捕捉能力可謂是妙到顛毫,一指而出,便已指向趙瑩防守最爲薄弱的地方。
趙瑩面上狠色一閃而過,將錯就錯,也不回防,反而全力以赴,圍魏救趙,她就不信李天行會選擇跟他玉石俱焚。
生死之間,往往伴隨着大恐懼。
這樣的恐懼,一般人是征服不了的,或者說是人皆有好生惡死之心,越是擁有的多,就越是害怕死亡,而一個高手,除了硬實力,洞察力等等能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對於死的剋制。
能夠多大程度的克服死亡陰影,便能發揮多大的威力。
然而這種事情到底又有多少人能夠免俗?
生死一線之間,李天行終歸還是遲疑了。
有劍如人,用者在心。
持劍的心遲疑了,那劍又怎麼能乾脆利落?
既然無法乾脆利落,又怎麼可能真的斷冰切雪?
這一場交鋒,終歸還是因爲片刻的遲疑,讓李天行落入了下風。
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勉力回防。
這樣的選擇,讓他在下一刻便被劍光轟飛,也奠定了敗局。
此消彼長,若無心態上的變化,這樣的差距只會被越拉越大。
關鍵點便在於,李天行能否做到不計較一城一隅之間的得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