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
那柄裝飾精美的短劍出鞘，隨後清亮地劍身上冒出清冽如幽泉的劍氣。
劍氣於空氣雨水之中蜿蜒遊走，淡青劍氣刻畫出一道道清晰無比的線條，線條勾勒成型，一柄小劍模樣的劍篆浮現於納蘭初雪身前。
那一枚劍篆上綻放着淡淡劍意。
不明顯不賁烈，好似樹上梨花素雅清淡，又好似水中寒冰，寒意內斂卻又冰涼。
這一枚劍篆浮在納蘭初雪身前激盪出的道道氣意將周圍的雨水激盪開去了，看着那一枚劍篆，納蘭初雪問道：“如何？”
以魂力統御真氣靈元凝結成一枚劍篆，這是築魂境界纔有的力量。
如今納蘭初雪已經是築魂境界命魂二轉的高手，這一枚劍篆不管是力量的控制還是劍意的內斂都做得很好，雖然看起不起眼，但是一旦爆發出來，其中的磅礴鋒銳之力邊能像狂風一般爆發席捲而去。
對於這一枚劍篆，納蘭初雪還是很有信心的。
誰知，蘇劍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說道：“工於匠氣，流於表面。”
納蘭初雪一愣，隨後俏臉生寒，一絲不滿和忿怒從心底升騰出來。
“不過是一個連靈慧魄都不曾煉化的傢伙也敢這樣評價我？”納蘭初雪心中置氣，看嘴上卻說道：“哦？入不得先生法眼？初雪愚昧，還請先生指教了。”
剛纔那簡簡單單的八個字無疑是納蘭初雪最爲直接的否定。
多年苦修卻換來他人一句：“工於匠氣，流於表面”的評價，換做是誰，都不會高興吧？更何況是納蘭初雪這種被譽爲劍道修行天才的女子？
納蘭初雪的話中明顯有諷刺意味，可蘇劍泉恍若未覺一般。
他依舊是眼中無神，面上漠然的樣子，他看着前方翻涌雲海淡淡地問道：“劍是什麼？”
納蘭初雪本能一般回答道：“劍者，百兵王者，鋒銳，意殺伐……”
關於“何爲劍”的論述她可以說出一大堆出來，這種形而上的東西，誰不會？
可蘇劍泉聽了之後卻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得太寬泛了，劍其實很簡單，它是直的。”
納蘭初雪心中白眼猛翻：“你這不廢話嗎！”
蘇劍泉聽不到納蘭初雪的心聲，所以他繼續說道：“劍是直的，能砍人，還能刺人，至於撩，挑，切，剜等變化則看個人用法，而且，那是劍招。”
“可說到底，劍是直且銳的。”蘇劍泉看了一眼仍舊漂浮納蘭初雪身前的劍篆說道：“所以，搞那麼多花樣作甚？”
“吟！”
一聲清脆劍吟，蘇劍泉身側的藏鋒寶劍驟然出鞘，一道極細且銳的劍氣自劍尖綻放出來，隨着蘇劍泉手臂扯動，那一道劍氣劃破空氣，斬斷雨水，在堅若金鐵的青石上劃出一道細細地劍痕。
“這才叫劍。”蘇劍泉收劍歸鞘說道。
“極快，極準，極狠。收束力道於一線，正是所謂無間。”蘇劍泉面向雲海說道：“其實怎麼用劍無所謂，劍篆爲引，劍意由心起。”
蘇劍泉說完了，轉而不再言語。
而納蘭初雪卻陷入了沉默當中。
開始的時候，納蘭初雪以爲對方並無真才實學，而且蘇劍泉身上武修的痕跡很重，說是問劍討教，可實際上，納蘭初雪卻是存得折辱蘇劍泉的念頭。
不曾想，蘇劍泉直接自己出劍演示，那一劍當中所蘊含的奧妙，她就算是參悟個三五年的也不成問題。而事實證明，納蘭初雪在開始參悟之後劍道確實大有精進。
可越是這樣，納蘭初雪就越是覺得心中發寒。
因爲劍道修爲越是精深，她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和蘇劍泉之間的差距……
那已經不是雲泥之別，好似蒼穹和深淵之間的察覺。
當然，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納蘭初雪驚詫於蘇劍泉那一劍，而蘇劍泉的話卻引起了納蘭初雪的深思。
劍閣精於劍道，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蘇劍泉剛纔說得話可是大有學問的。畢竟，蘇劍泉身爲一代劍魁的身份隨便抖點東西出來都夠用劍的受益一生。
而納蘭初雪修習的劍法其實名爲《玉梨九篆劍訣》，卻是梨三弄當年所修煉的劍法，當然，這《玉梨九篆劍訣》只是梨三弄修煉的《天河神篆劍訣》當中的一部分。
饒是如此，這道劍訣也成了劍閣鎮派之寶的劍法，非是掌教一枚嫡傳不得傳授。
而當納蘭初雪以劍爲筆寫下那一行劍篆的時候，蘇劍泉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所謂劍篆是將用劍之法和符道之法結合後所誕生的一種鬥術，其本身兼具利劍之銳，也具有符篆之變。兼具兩者特性之後，想要在其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就是一件考究修士自身修爲的事情了。
若是偏向於劍，則失去了變化，若是偏向於符篆，則又失去了利劍之銳。
納蘭初雪劃出的劍篆蘇劍泉一眼瞄過去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這也是修行劍篆之士常犯的錯誤，那就是醉心鑽研符篆之變化而忘了劍本身的意義。用劍很簡單，可想要用好劍很難。
你若是醉心追求劍篆之變還不如專門修習符道。
要知道，自古以來，修行一事求精不求多，符道變化多端，少了那些雜念之後，說不定還能有些成就，可如果繼續在劍篆一道上這麼走下去，那可就是事倍功半了。
想當初梨三弄也有着毛病，蘇劍泉直接讓他拿着大刀片子卻砍柴，什麼時候想通了，就什麼時候再回來修煉劍篆。
用劍的沒了銳氣還用毛的劍？
那不如玩符道去！
在被蘇劍泉指出自己缺陷之後，納蘭初雪也明白了其中關竅，可劍道之銳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何其得難？光是這銳氣怎麼樣，其中的度如何把握就是一個難題。
眼下，納蘭初雪已經沒了一開始的輕蔑，此刻她虛心求教道：“敢問蘇先生，小女該如何去做？”
蘇劍泉面無表情說道：“哦，不用一切修行力量，拿着劍去砍竹子，什麼時候能夠單純地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到削竹即斷，什麼時候再去修煉劍篆。”
若是心中有劍之銳意，那不管劍篆如何繁複，不管體內真氣如何繁複運轉，那都是飽含劍道之銳的符篆！
這就是所謂的：劍篆爲引，劍意由心起！
納蘭初雪起身，他對着蘇劍泉恭敬地鞠躬拱手道：“多謝先生指教。”
蘇劍泉點了點頭，仍舊沒有過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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