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狂風忽然就近在跟前,咆哮着在衆人耳邊炸開,“嘭!”一聲巨響,雲霧門觀整個石制屋頂陡然爆裂,一股炙熱的火風猛地灌進來,衆人如墮岩漿河中,皮肉都燒得滋滋做響。
突然間遭此大難,冷星雲還沒搞清紫狀況,一聲冷哼突然從大殿正中傳來,令人如巨雷轟心,心神乃至靈魂爲之一震。
整個人軟軟癱倒,艱難地朝聲音來處看去,一名紅色宮裝女子,不如何時進入到殿中,剛想說話,現已口不能言。
“前輩……”林永一樣不堪地趴在地上,對着宮裝女子死撐着吐出兩個字,便憋紅了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宮裝女子就在不遠處,但是卻看不清她的面容,讓人感覺怪異至極,恐怖的實力更是令人心悸,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就像在將自己的靈魂架火上烤,一種難以言狀的痛苦感令人直欲尋死。舉手投足彷彿有點點火星墜落,從她站立的地方,滾滾熱浪散而出,彷彿要燃盡天下萬物,連雲霧門觀的石頭,都好像要化開一般。
冷星雲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了這位殺神,“完了,完了。”心中只有這兩個字閃過,目光轉而望向雲霧門觀被揭開的空空屋頂,天空好像也在燃燒着,血紅一片,“完了,可憐自己辛苦掙下的這份根基,頃刻之間毀於一旦。”
女子目光在雲霧門觀中衆人一掃而過,不見她有什麼動作,一本青色封皮的紙質書冊砸向了場中修爲最高的林永,將他砸得滾了十幾圈,然後咚地一聲,撞在石牆上,滿臉鮮血昏厥過去,眼看生死不知。
“說!這本書哪來的?”女子憤怒的聲音好像從九天之上傳來,轟得人耳朵隱隱作痛。
王七見待自己如子的林永遭此大難,急得雙目欲裂,難過得口中嗬嗬作響,在地上不住爬動,想湊到他身邊去。
“哼!裝死!?”女子見林永暈了過去,又轉而看向殿中其他人,挑中冷星雲,伸手一撈。
冷星雲頓時感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攝住,凌空往女子身邊投去。
待飛到女子身邊,一隻芊芊玉手撫上自己天靈蓋,絕大吸力將自己的靈魂往體外攝去。
“這是?搜魂!?”冷星雲回憶起道術中對攝魂術的表述,內心產生一種臨死前的驚懼絕望,但是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只得任由對方施爲。
“咦?”冷星雲魂魄雖被吸動,但就是硬扛着不被攝出體外,女子輕呼一聲,似乎也十分意外,反手打出一股靈力,往冷星雲識海中探去。
“異靈,竟然有這種本命!?”她自言自語般低聲疑道。
然後將冷星雲往地上一摜,放開對其的禁制,沉聲喝道:“既然你本命不懼搜魂之術,算是有些福緣之人,今天我也不爲難你,說!這本書,是你們雲霧川何人所作?”
那本砸向林永的青色書卷,不知時,出現在了冷星雲身前。
“是,是。”冷星雲感覺身體一輕,又可以自由活動,說話也無礙了,顧不上回想自己怎麼會不懼攝魂之術的,趕忙拿起那本書查看。
“天國南方百聞錄?”
看那書名,生疏得很,自己根本從未見過,冷星雲心中奇怪,翻開了看,也不過是一本普通的風物誌而已。記錄了鎮南城、南郡城、靈獸門的種種地理風物,內容也稀鬆平常,不是十分詳盡,甚至還有不少錯漏之處。直到他翻到有一篇紫紅裳傳,不知何人所作,裡面寫南郡城門老祖紫紅裳,當年還是金丹修士時,在鎮南城派裡如何如何和一位英俊少年結下情緣,結果被門中長老棒打鴛鴦,心中含恨,纔在元嬰之後怒而反出鎮南城派,來南疆創下諾大基業。特別是兩人男女情愛片段,寫得言辭露骨,如若親見。
最後在書的末頁,不知被誰加了一句話,‘某年某月某日購於雲霧川’。
冷星雲看完,心裡將這本書的作者和留那句話的人祖宗十八代罵了一萬遍,編排元嬰老祖的故事,作死作得害人害己,自己雲霧門門被他們牽連,莫名遭此無妄之災,真是冤枉至極!
如此一來,殿中紅衣女修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冷星雲三兩步爬行上前,哭訴道:“老祖明鑑!此書作者和我雲霧門門毫無關係啊!”
女子喝罵道:“我管你有沒有關係,我問你是何人所作!?”
冷星雲心說我哪裡知道啊!但又不敢真的這麼回稟,想了想,說道:“此書想必是南邊狂風嶺修士所作,我不清紫狂風嶺人物,門中有一位狂風嶺出身的修士,懇請老祖鬆開他的禁制,讓他回話。”然後一指躺在地上的陳鵬。
“哼!”女子不耐煩地將手一揮,陳鵬一直清醒着,只是不能動不能言,聽到冷星雲和女子的對話,身上禁制剛一鬆開,趕忙膝行過來,接過冷星雲手中的書冊,快翻過一遍,便對着女子拜倒。口中回道:“啓稟老祖,此書乃狂風嶺散修,外號萬事通所作,其人真名,晚輩亦不知曉。”
“喔?你可有證據?”
“稟老祖,狂風嶺宗門衆多,難免各有各的地盤和禁忌,雖然各地風物誌賣得極好,但是寫這些東西極易得罪人,所以通常都用外號表。早年有位號‘全知老人’的修士,他寫的風物誌最受推崇,近年間,這位‘萬事通’所寫風物誌漸漸流行起來,他不已考據見長,但善寫各類故事,所以賣得也極好。這種書,乃是狂風嶺流行的書籍,所以各處都有販賣,可能某人在我雲霧坊市中購得此書,所以才留了那一行字。”
“原來如此,那我倒是錯怪你們了。”
女修聽他說完,語氣緩和了下來,隨後突然轉厲:“哼!狂風嶺萬事通,我挖地三尺,也要將你挖出來!”
‘呼’地一聲,人便不見蹤影,天上紅雲萬丈,浩浩蕩蕩一路呼嘯着向南邊狂風嶺方向而去。
“林前輩!”女修一走,各人身上的禁制自動解除,王七哭喊着往林永身上撲去。
衆人都受了些小傷,大多都是燒傷,並無大礙,只有林永還是昏迷着,人事不知。
冷星雲等人也關心地圍了過去,陳鵬爲林永把完脈,說道:“性命應該無妨,只是築基修士的身體,輕易不會昏迷,具體如何我也不好說。”
安七玄說道:“我去請王涫。”便立即準備動身。
“慢!”冷星雲叫住他,然後環顧一遍衆人,沉聲說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和外人提起!”
然後轉向安七玄,吩咐道:“見了王涫,編一個說得過去的原因,暫時也別和他說實話。”
大家都知道其中利害,紛紛答應。送安七玄走了,殿外的凡人僕役們才三三兩兩從躲藏的地方出來,都還以爲是天上下了火雨,冷星雲也不解釋,由得他們亂猜,只命他們去收拾滿地的碎磚石。
林永自有王七照顧,陳鵬湊上來,低聲探問道:“剛纔那位是?”
冷星雲嘆口氣,回道:“如果你我猜得不錯,她就是對我雲霧門門有大恩的南郡城元嬰,紫老祖。”
“元嬰一怒,竟至若斯……”陳鵬猶有陳悸,“只怕狂風嶺,要遭殃了。”
“不好!”冷星雲想到一個錯漏處,趕忙命陳鵬“你趕快去把程胖子他們全部叫來,一個人都不留,那種書不會是正規宗門販售的貨物,想必是我們鬼市裡流出來的,我怕紫老祖會遷怒到他們。”
“我馬上去!”陳鵬也想清紫其中關節,趕忙答應下來,急往雲霧坊御劍飛去。不多時,不明就裡的程胖子等三人跟着他回到山門。坊市中生意正好,陳鵬又不肯明說原因,程胖子初時還不樂意,但是陳鵬不由分說,拉上他們三人就走,反抗也是無用。
“掌門師兄,這……這是怎麼回事?”看到門中一片狼藉,雲霧門觀直接被掀開屋頂,另外幾處殿閣的木製部分也被燒燬,都半塌着,成了危樓,這些都是程胖子一手一腳建起來的,心疼得不行,上前便問冷星雲原因。
“門中有事,你們這些天就好好在門裡呆着,哪裡也不要去。”冷星雲將紫紅裳的事粗略地說了一遍。
程胖子聽得連連咂舌,心裡也後怕不已。“這些狂風嶺修士,連這種事也敢寫,膽子大到沒邊了。”
“你久和他們打交道,要多長一個心眼,以後鬼市賣的東西,都想辦法弄清紫底細,別再讓這種東西從我們這流出。”冷星雲道。
“是。”程胖子也知道了其中的厲害,連忙應是,老老實實地在門中呆着。
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等着消息,一天半過去,不管請不請得到王涫,安七玄都應該回來了的,卻一直不見音訊。
冷星雲覺得不對勁,剛想打一個人再去看看,門中又來了幾個南郡城門築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