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雲只有再度打出一張土元素防禦罩硬抗,並不想和他性命相搏,殺山都修士是一回事,殺天國修士可是另一回事了。
“你聽我一言,我們素昧平生,不值得爲坊市小利,拼上性命……”
“狗!死!”
任紅玉殺得興起,還以爲冷星雲真怕了他,手中法訣不停變換,打得冷星雲的防禦罩如風中殘燭,轉瞬之間,只有薄薄的一層。
“死!”
空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吼,敵方築基見下面自己人被殺,也不再留手,將王家那位練氣後期修士一斬兩段,跌落塵埃。空中只剩五對四,剛下完殺手的築基修士又挑中最弱的林永,兩人夾攻,林永頓時左支右絀,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至此,雙方都打出了真火,兵站坊內再不復一開始的平和景象,殺得血肉橫飛,成了修羅場。
“看你們還能堅持多久!”任紅玉獰笑着,加緊攻勢。
冷星雲雙眉緊皺,他自無名谷一戰,再對爭鬥沒了畏懼之心,不擅長是一回事,但是若真是鬥狠,誰有那位把自己吸成乾屍,都不停進攻的山都修士狠?冷星雲可再也不怕這個。他現在一心記掛天上的林永,任紅玉爭鬥經驗全無,只知攻擊,自身漏洞百出,自家現在要想取其性命,只存在願不願意的問題。
“王清呢?王清哪去了?”
不知誰一聲喊,兵站坊這邊修士才發現王清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頓時局勢如骨牌之倒,就連王家修士,也戰意全無。
“混蛋!無恥!兄弟們扯呼!”
十餘位狂風嶺散修真是把王清恨透了,自家收錢辦事,不光結了無數仇家,結果爲之賣命的正主跑了。再不戀戰,聚成一團往南方突圍。
又是數聲淒厲長嘯,天空中來援手的四位修士見事不可爲,也四散奔逃,冷星雲看林永竟往北方紫玉門方向逃了,一位築基修士在後面緊緊追擊,心裡萬分焦急,再不想和任紅玉糾纏下去。
再次爆開防護罩,偷個空當,用靈猴身法從數道攻擊中閃過,回手一指,銅刀纏上月牙鐮,又是一爆,兩樣法器同歸於盡,然後打出數張低階火球符篆,吸引任紅玉的注意,隱藏真正的殺招。一張地刺符篆祭出,任紅玉的大腿瞬間被貫穿,掛在上面痛苦大叫,這還是冷星雲留手,稍稍偏了些角度,不然取其性命,不過是擡手之間。
那十餘位狂風嶺散修吸引了絕大部分仇恨,甚至一位築基修士都下來對付他們,看樣子絕無幸理。冷星雲全力御使靈猴身法,反方向從戰場穿過,一路向北,脫出包圍,看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順着林永的逃跑路線,追了下去。
冷星雲靈舟速度慢,一直飛到半夜,才隱隱看到前方某處有道道法術光芒閃耀,飛低了一看,不是林永是誰,他已受了重傷,半躺在地上,全力御使件防禦法器,苦苦支撐。
“誰!?”
攻擊林永的築基修士雖然背對着冷星雲,但老遠就感應到了來人,沉聲問道。
“咳……”
冷星雲路上也謀劃了些援救的計策,雲霧門赤袍已換上身,上前裝模作樣,長鞠到地,稟道:“晚輩乃雲霧門掌門,冷星雲,剛剛拿到了紫不與,紫老祖的手信,命我來調解此事。”
“紫老祖!?他一向不管我天國的事,怎麼這次……他怎麼說?”
冷星雲報出紫不與的名號,一來賭對方畢竟領地離雲霧川不遠,肯定聽說過自己和紫家的關係,二來爲了麻痹對方,好趁機……
用眼神和林永打了個細微的暗號,林永會意,裝作不認識,沉下心來全力抵禦。
“呵呵,我和王涫有舊,所以這次求上了紫老祖,他看在我雲霧門的面子上,命你兩家退出兵站坊,從此相安,不許再生事端。”
冷星雲這瞎話編的有鼻子有眼,而且在外人看來,不是不可能發生之事,對方頓時就信了一半。
“可惡!你雲霧門小小宗門,也敢爲這事出頭!?紫老祖對你們好得太過分了!等我誅殺此獠,再和你掰扯。”
“賭對對方果然聽說過雲霧門和紫家的關係。但冷星雲聽到他話的後半句,心中再次大急,只能裝出氣憤的模樣。
“紫老祖命爾等停手,難道你敢抗命?”
“哼!這人是狂風嶺散修,殺了就殺了,紫老祖不會在意的!”
他加緊攻擊,一時間林永就有些支持不住,不過總算對冷星雲去除了戒心,不再留神防備。
冷星雲不能眼睜睜看着林永死在這,心裡下了決斷,眼中厲色一閃,擠出些許笑聲。
“呵呵,原來是狂風嶺修士,那我來幫幫前輩吧!”
說完打出數道火球符篆,向林永攻去。
“你什麼東西!也配說幫我的忙!”
那築基修士以爲兵站坊到手的肥肉,真的被冷星雲給攪了,哪還會有什麼好話,剛喝罵兩句,突然腳底竄出一根地刺,畢竟築基修爲,反應極快,縱身剛剛躍起,卻不防一道劍光閃過,大好頭顱,沖天飛起。
生死一線之間,林永和冷星雲初次配合,就是秒到巔毫。
“往哪邊走!?”
冷星雲來不及處理這倒黴的築基修士屍體,一把背起氣息微弱的林永。
“我本打算去紫玉門,那邊人多,便於隱藏,而且是天國腹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容易被人想到。但是如今我這樣了,你又修爲不足,只能向東折進靈獸門領地!那邊山林茂密,便於隱藏,等我傷勢好些,再做去處。”
林永氣息微弱,但神智還清晰,冷星雲最是相信他的判斷,不再猶豫,揹着林永,一路向東,整整飛了一天工夫。
要換成以前練氣二層的冷星雲,早累死在路上了。
穿進靈獸門的領地,不敢走入太遠,怕被裡面餋養的靈獸發現,兩個外人在這種遮天蔽日的森林裡被靈獸咬死,那可真沒地說理去。
冷星雲找到個土質鬆軟的小土丘,奮力挖出一口地穴,兩人藏身進去,林永立刻服食丹藥,打坐療傷,冷星雲在一旁幫他護法。
半月之後,冷星雲已將儲物袋中的乾糧吃得差不多了,林永才悠悠醒轉。
“這次倒了大黴了……”
林永看着螢石發出的微弱光芒,沉聲說道:“我在天國,有人認得,他們死了一個築基,又是一路追我出來的,終究要算到我的頭上,天國勢大,這狂風嶺……我是呆不下去了。”
冷星雲也心中一冷:“只怕我也……”
林永擡手止住他說話:“你不同,你雖應王清之邀參戰,終究是瞞不過,但那是還人情,只要手上沒人命,就不能說是大錯。你幫我殺了他時,應該沒人看見,所以回去最多是被小懲大誡!”
“那你怎麼辦!?”
冷星雲捨不得林永,聽他話裡的意思,是鐵了心要遠走高飛了。
“我……”
林永眼圈一紅,語氣有些哽咽:“我只能走了……狂風嶺的家人那邊,還有何玉……都要託你照顧了。”
冷星雲也沒更好的解決辦法,只得一一答應下來。
“沒想到王家的事會鬧得這麼大,真是把人害慘了……”
兩人對坐無言,王涫一死,這王清也太不着調,天國宗門內部爭鬥,比如以前流花宗圍攻雲霧門,一般沒人管,死上個把人也是小事。但王清僱傭狂風嶺散修,而且那幫狂風嶺散修在殺了天國人,這性質就變了,不光壞了規矩,天國還有個面子問題。
他自己還臨陣脫逃,搞得給他幫忙的人反而慘不勝慘。
“不說這麼多了,你快點回去,你早回一天,嫌疑就減小一分。我從這裡,繞去南郡城,想辦法從那裡出海,以後有緣再見了……”
林永狠下心來,將冷星雲趕上了回雲霧川的路,自己則架着遁光,順着天國和靈獸門的邊界,往東北方飛去。
“珍重……”
冷星雲看着他的背影,噙着淚水,緩緩說道。
林永似乎聽見了他的話,回頭拿手擺了擺,算作告別,遠飛越遠,終於消失在冷星雲的視線之中。
趙良德走後,靈獸門修士根本不放冷星雲進去,這條路不通,又不敢去紫玉門,那築基修士死在去天國的路上,這時候到紫玉門,根本是找死。冷星雲左思右想,沒的奈何,只能按照林永的主意,大大咧咧往兵站坊飛去,反正人家不知道自己參與殺死了築基修士,他又放了任紅玉一條性命,自己和天國,紫玉門,魏家都有些瓜葛,如林永所說,最多被小懲大誡,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剛飛到兵站坊,就被人一把揪住,一位築基修士提溜着冷星雲的領子,將他一把摜在了坊市中心。
“有沒有他?”
那位築基修士對着一人問道,那人拿出天國特製的通緝玉簡,對着冷星雲一照,然後連聲高喊。
“有他!有他!”
“好哇,還敢回來!”
築基修士把冷星雲提溜到一排人頭面前,“這就是你的下場!”說完比着脖子,手一擡,就要揮下去。
和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冷星雲嚇得尿都快出來了,那排人頭有王家修士,有狂風嶺散修,還有一位當日來幫忙的築基修士,一個個睜着眼睛,死不瞑目,此時似乎都活了過來,對他不停地說:
“這就是你的下場!”
“等等!”冷星雲發瘋似的大嚎:“我是南紫門麾下,雲霧門掌門,家祖是天國紫不與紫老祖的弟子,是山都魏家,魏玄的姻親!你們不能這麼就把我殺了!”堪稱他自出生以來,語速最快的一次。
這番喊話果然有效,手刀在他頸脖上已劃開半寸深的血痕,生生停住了手。
“你參與兵站坊這件事,就是個死,說什麼都沒用。”
築基修士雖然這麼說,但還真打消了立即處死冷星雲的意思,把他交給手下修士,看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