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聲巨響,青色怒掌在將邪天轟飛十數丈後,化爲烏有。
邪天臉色頓時殷紅,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後再轉爲慘白,可他眸中的冷靜,一絲不少!
他不能不冷靜,因爲他即將落下擂臺。
就在八成身軀落在擂臺之外時,邪天猛地一翻身,面朝擂臺,右手食指閃電般插入擂臺的花崗石!
倒蝟!
他整個人就靠這根插在花崗石裡的手指,在空中凝滯了半息。
咔嚓!
食指被巨大的力量帶斷,邪天的身子繼續外落。
十八段錦!
兩千斤力道全數加載於食指的皮肉筋脈之上,將他牢牢固定在擂臺邊緣,宛若無塵寺後園裡,那塊亙古不動的無塵石。
邪天這一指,直接插進了所有人的心中,沒人敢說話、呼吸,甚至連咆哮天地的雷鳴,此刻都斂聲屏氣,不敢囂張。
滴滴鮮血,順着嘴角匯入積水,邪天看了看水中倒影,發現自己雙眸有泛紅的趨勢,他想了想,呼吸之間,眸底的血紅消失殆盡,然後爬上擂臺,撿起地上的衣衫,撕下一截,包紮食指。
整個過程中,劉洋都沒有出手。
雷都不敢轟鳴,他怎麼敢出手?
即使雷霆咆哮,他也不會出手,因爲瓢潑大雨澆在他的臉上,都無法褪去他臉上的紅熱。
他說大話了,雖然他敢肯定,只有裁判臺上的大人物知道這點,可他高傲的心卻認爲,所有人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他身上,嘲笑着他。
三招已過,邪天敗了?認輸了?死了?
都沒有,他的對手,還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這一巴掌,真得好疼,不僅扇在了他的臉上,更是化作五把鋼刀,插進了他的心……
他痛!
他因痛生怒!
怒而生兇!
就在他準備再度出手時,如同十個呼吸前的那幕,擂臺上又有一隻手高舉起來,一根無法彎曲的食指朝上,幾有捅天之勢!
“一招了。”
一招?
你既知是三招,爲何還要說一招來羞辱我!
“死來!”
劉洋雙眸瞬間血紅,所有內氣在體內爆開,衝擊周身兩尺的無數雨滴,化作穿心之針,射向四面八方!
邪天瞳孔微縮,不假思索朝後猛退,他知道,任何一滴雨水,都能洞穿他看似強大的身軀!
可他身後十數丈便是擂臺邊緣,他又能退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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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退了八步,邪天就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他後退的步伐彷彿產生了一瞬的紊亂,就這一瞬間,雨針撲面而來!
邪天的瞳孔瞬間放大,漆黑的瞳中,滿是如星的雨針……
不知何時,宮老已經來到擂臺之下,他沒有動用內氣隔絕雨幕,彷彿是借雨水的冰涼,平息他內心的緊張。
緊張什麼?
若避不開劉洋這招暴雨梨花針,下一刻,邪天就會被射成篩子。
雷聲乍響,雨掃八方,在天地之音中,一聲清亮明爽的鶴唳,自擂臺上響起,直衝頭頂烏雲!
邪天化身成一隻九天之鶴,可每個人眼裡,都沒有看見空靈高潔的鶴舞,只見到了一條施雲布雨的龍。
他們錯了。
這只是一隻學會了龍形柔身術的鶴,瘋鶴!
成千上百的雨針,距離邪天不足三尺,就在這時,邪殺的瘋狂跳動,讓邪天的視界靜止了下來。
在這副靜止的畫面中,邪天看清了籠罩自己的雨針範圍,看清了雨針間的無數空隙……
下一刻,一個虛幻的自己從邪天眸中躥出,無比熟練地施展着龍形柔身術,幻出無數殘影,從雨針中穿了過去。
靜止的畫面,如崩壞的琉璃碎裂成無數片,邪天又聽到了雷聲、雨聲,彷彿那一瞬只是一場夢,很幸運的是,邪天記住了這個夢。
最後,邪天也如那個虛幻的自己一般,施展着龍形柔身術,踩着鶴舞九天的步伐,從雨針之幕的這頭,穿到了那頭。
這個畫面,讓所有人都生出了濃濃的嘔吐感。
因爲這個場景,太突兀,太違背衆人的認知。
沒人想得出這一幕是如何發生的,就連宮老都沒看清。
“發生了何事?”趙燁揉了揉眼睛,強忍嘔吐之感,皺眉問道。
老太監怔了半晌,方纔面對疑惑的趙燁,低頭道:“那一瞬間,邪天軟若無骨,一共做出十八個動作,從暴雨梨花針中穿了過去。”
“沒有受傷?”趙燁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老太監搖頭:“中了十八處。”
“哎,可惜,功虧一簣!”趙燁遺憾地搖搖頭,在他想來,要做就做到最好,這十八處傷,顯然讓他有些不滿意。
“皇上高見。”
老太監低頭這個動作,實在是無比正確,因爲這樣能讓趙燁察覺不到他眸中的震驚,更因爲在趙燁說出如此荒唐的話後,老太監不至於讓自家主子看到他臉上的嘲諷。
“不愧是小先天……”
老太監的心裡依舊持續着震驚,哪怕以他先天境的修爲,想要在半個呼吸間做出邪天剛纔的十八個動作,都不能說簡單,當然,這不是最讓他震驚的。
此刻,他最想知道兩件事,一是邪天如何能在瞬間看穿暴雨梨花針的空隙,二是,那十八處貫穿四肢的傷,邪天真的避不開麼?
當劉洋緊接而來的一拳轟飛邪天時,他沒有趁勝追擊,整個人站在原地,眸中滿是驚愕。
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他,他就這樣破了我劉家的頂階功法--暴雨梨花針?
不知爲何,劉洋心裡產生了一絲慌亂。
邪天又吐了口血,又壓下了眸底的血紅,又站了起來,朝天伸出兩根指頭。
雷鳴更甚,驟雨更急。
擂臺上的對戰,如狂風暴雨般展開。
第三招,劉洋腳劃天地,天地這邊,風平浪靜,天地那邊,怒濤洶涌!
面對撲面而來的丈許雨刀,邪天半蹲下身,雙趾立地,恍然間化身馱載天地的玄龜,同時雙手如混世牛魔之角,幻出殘影無數,將雨刀震得支離破碎!
然而雨刀破滅之後,緊跟而上的劉洋,再次一拳擊飛邪天,這一次,邪天的右臂應聲而斷!
可邪天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舉起了左手,豎起了無比嘲諷的三!
劉洋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羞憤已經將他所有的理智全數驅除,除了那一絲執念--
殺死邪天!
第四招,左臂斷!
第五招,右腿斷!
第六招,左腿斷!
第七招,肋骨斷三匹!
第八招,大腦轟鳴,踉蹌不穩!
第九招,劉洋一腳踩中邪天腹部,邪天彎腰如蝦,一口混雜內臟碎末的鮮血,如箭般射向空中!
“你死不死!死不死!”
瘋魔般的劉洋,朝即將昏迷的邪天連聲咆哮:“什麼無招之境!什麼小先天!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就是要殺盡所有天才!我纔是站在巔峰的那個人!你爲何要出現!你爲何還不死!站起來啊!你不是很厲害麼!來啊!”
所有人都知道,邪天敗了。
因爲雨水的關係,大部分人都未發現他們在流淚,這些人都將目光放在了邪天身上,哪怕劉洋此刻展現出來的暴虐有多讓人憎惡,他們連鄙視的目光都吝嗇給予劉洋,不值得。
宮老開始走向擂臺,他內心坦然,即使知道自己下一刻做的事,會讓自己瞬間從宋國江湖第一人,變成所有世家的公敵,他還是想做,無怨無悔。
陳勤拉住了想衝上擂臺的陳強,面色凝重地衝他搖搖頭,陳強知道陳勤的意思,心中卻萬分不甘。
周博然嘆了一口氣,搖頭之餘,卻發現了一個趴在雨水中的熟悉身影,這個他最熟悉的人,正伏在地上,雙眼溼潤地望着擂臺--不知何時來到這裡的周朝陽,又哭了。
發愣的趙燁終於醒來,掃了眼裁判臺上得意無比的世家衆人,心裡嘆了句扶不起的爛泥,走向龍輦。
唯獨老太監,彷彿忘了自己的身份,緊皺眉頭,死死看着邪天。
大司馬府,練武堂。
許展堂靜坐於堂內,而他身邊,正是該在兵部的許霸天與許如海。
見心神不寧的許展堂起身走到門口,望着大雨出神,許如海劍眉微蹙,看向父親許霸天。
許霸天微微一搖頭,正想說什麼,許展堂的聲音在練武堂響起。
“劉洋真能殺死邪天麼?”
許如海沒有猶豫,沉聲道:“吾兒放心,那個壁壘從古至今無人能打破,劉洋殺了邪天,你再擊敗劉洋,正合兵法中的避實就虛,一樣能成就強大的武道之心!”
“爺爺,您的看法呢?”
“癡兒,每個人面前都有許多條路,你不一定非得挑最直的路走。”
許霸天和藹一笑,諄諄教誨道:“條條大路都能直達彼岸,你越是糾結,離彼岸就越遠。我相信你的實力,可邪天此子邪異無比,殺修不像殺修,總讓我有些拿捏不穩,這纔是我將計就計,同意劉洋出場的原因。”
許展堂聞言,沉默了半晌,隨後苦澀笑道:“說實在的,我還真想和邪天交手……可惜,我答應他的事無法完成了。”
“呵呵,你與他允了何事?”許霸天笑問道。
“若我輸了,賞給他那顆九轉大還……”
話未說完,曠古絕今的一聲炸雷,在演武堂上空炸響,直接掀翻了演武堂的房頂!
這聲雷,也在比武場炸響,炸得宮老的步伐緩了緩,炸得老太監迴轉的頭顱頓了頓,炸得劉洋即將扭斷邪天脖子的雙手,停了停。
就在整個天地被炸雷靜止的瞬間,邪天動了。
他用自己的身體,承受了劉洋拳拳到肉的九招,這九招,賜予了他相當於內氣境二層武者的全力一擊。
他將這一擊之力,用撼天熊地掌中最霸氣的招式,對着劉洋的腦袋使了出來。
掀天!
一顆大好的頭顱沖天而起,彷彿因爲裝逼過甚,被雷劈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