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我原本的疑惑也慢慢消散,並不是因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而是因爲不想爲了一個對我並沒多大影響的問題來影響自己的情緒。
調整了一下心情, 轉過頭, 看向幸村, 此刻, 他正側着臉, 神情有些憂鬱的看向窗外的夕陽。
“你在擔心什麼?精市”我輕聲的問道。
他轉過頭,嘴角掛着一絲看上去非常勉強的笑容。
“可以不笑的”我直視着他,用我現在那非常難聽的嗓音說道。
他那勉強的笑容,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慢慢淡化, 直至消逝, 可是, 他那沒有一絲笑容的臉上,竟然漸漸瀰漫起一層淡淡的絕望, 及異常的悲傷。
印象中,在原劇裡,也只有當他得知自己手術成功率不高,並且以後有可能無法再拿起球拍時,纔出現過這樣完全不該屬於他的神情。
“害怕了嗎?”我不再看他, 視線轉到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淡淡的問道。
依舊沒有回答。
“呵呵, 是嗎?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原來幸村精市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呢, 也會害怕,也會絕望, 也會悲傷,你知道嗎?原來的你,太完美了,完美的就如你的稱號‘神之子’一般讓人看不到任何負面情緒,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可是,現在,我發現不是呢,你果然還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呢”我帶着微微的笑意,用玩笑般的語氣說着這段話。
“原來,在螢的心裡,我竟被歸類成了非正常人類嗎?”許是我的話有些作用了,他終於再次開口了,語氣中也有着難以察覺的笑意。
“嘛,差不多吧,其實,不止你,弦一郎前輩他們也都幾近完美,說實話,我失憶重新回到學校後,在潛意識是想要離你們這羣人遠遠的,因爲,我感覺,接近如此優秀的你們,完全有可能就是接近一個個不讓人省心的麻煩,事實證明,也確實是這樣,只是,事與願違,越想要遠離,卻越來越靠近,甚至和你們這羣人最完美,最優秀,被稱爲‘神之子’的你成爲了戀人,我現在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們的關係在學校公開了,那將又會是一場怎樣的波瀾咳咳咳……”長長的一段話,說的我又開始咳嗽起來。
幸村一步跨到牀邊,迅速倒了一杯水讓我喝下去。
終於舒服了些,可是,我卻沒再說什麼了,幸村放下手上的杯子,凝坐在牀沿,看着窗外,默默的開口道:“原來,我給別人的印象竟是那樣的高不可攀嗎?”
“溫柔卻很疏離,但是,很有責任感及使命感”我直接說出了我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從來都沒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他側過頭來,微笑的看着我。
“這樣的話,我也從來沒對第二個人說過”我躺在牀上也報以同樣微笑說道。
他緩緩的躺到了我身邊,但並沒有進到被子裡來,側着身子,右手撐着腦袋,左手撫弄着我散落在枕頭上的長髮,帶着一絲自嘲的語氣問道:“吶,螢,如果我真的不能在上球場了,該怎麼辦?”
“你問這個問題,就代表着,你重視問題的角度出錯了”我看着他繼續用平靜而輕緩聲音說道:“第一,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一切的一切都要看自己努力,第二,你現階段要考慮的不是這種虛無縹緲的問題,而是,確定要不要接收手術,然後,纔是根據手術後的效果來考慮你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是想要回到球場,還是,做爲觀衆爲同伴加油,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選擇,想要回去球場,就努力復健,不想回去,就好好休息,誰也不會覺得你的選擇是錯誤的,與其在這裡莫名絕望,還不如抓住這一線希望,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沒有人任何人會因此而看不起你,而我,本就不是因爲你會打網球才喜歡上你的,雖然,我很喜歡看你在球場上那張揚着自信與高傲的神態,但如果爲了網球,爲了這所謂的自信與高傲而失去健康,甚至失去生命,我覺得,這是白癡,瘋子才幹的出來的事情”
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其餘說的再多也是無意義的,最終的決定權在他手上,我最多是建議,甚至爲了不影響他自己的決定,我的建議也都是雙方面的,並沒有特別的偏向哪一面。
他也沒有出聲,而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張開的手掌。
“螢希望我能作出什麼樣的選擇呢?”沉默良久,他突然將手用力握拳,微笑的問道。
“不是我希望,我也不會作出任何擾亂你決斷的希望,而且,到底怎麼選擇,你心裡不是已經有數了嗎?”我微微勾起嘴角。
“我真幸運,螢”他的笑意逐漸擴展開來,自信與驕傲也再次回到他的臉上,終於再次恢復成了我所熟悉的幸村精市了。
“我也很幸運”我淡淡一笑。
“說起來,螢怎麼會知道我在爲手術的事情煩惱着呢?”他的笑容轉向聖母化。
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猜的,我聰明吧?哈哈”乾笑兩聲後,我再次微微勾起嘴角,認真的承諾道:“以後告訴你。”
“好的” 他沒再多問什麼,俯下身,在我的脣上印下溫柔的一吻,我閉上眼睛,感受着這一切。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那位已經出去了好一會的西仁靜終於再次回來,手上捧着一個小瓷鍋,一陣淡淡的清香觸動着我的味覺。
“我來吧”西仁靜剛將那個小瓷鍋放到牀頭,早已經從牀上下來的幸村從她手裡將勺子接了過來。
西仁沒有拒絕,轉而幫我將枕頭拿起來,墊到背後,然後將小平板搭到牀邊,幸村將小瓷鍋端到了小平板上,然後揭開了蓋子,讓原本半遮半掩的香味變得濃郁起來,我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好香”我笑了笑。
“小姐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醫生說盡量進些流質食品,所以我就去醫院的廚房借了點米,煮了些清粥”西仁微笑着解釋道。
哦,原來她出去是爲我煮粥了,“謝謝你,西仁桑”我禮貌道謝。
“請不要這麼客氣,小姐,這是我該做的”她微微鞠躬,恭敬的回答道。
我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呢。
幸村則舀起一勺清粥,輕輕的吹着,在認爲溫度適中的時候送到了我的嘴邊,我張開嘴,沒有猶豫的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