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從那晚起, 向日再沒聽見慈郎對自己說過一句話!
這一天,趁着大家在訓練的時候,向日偷偷逃開, 去找睡覺的慈郎……
在一個院子裡, 慈郎不安的睡着覺, 向日剛剛走近一點, 他就睜開了眼, 眼中的神色竟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慈郎!”向日一把拽住看見自己就要站起來走開的人,“慈郎……我請你吃點心,好不好?”他圓滾滾的大眼睛裡, 溢滿小心翼翼的討好,眼睛晶亮晶亮的, 另外一隻手裡端着一碟子的點心, 是他求着廚師做出來, 又小心的端着在跡部的大別墅裡到處跑了一路的。
慈郎低着頭,握住網球拍的手有些緊, 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擡眼,就能看見少年漂亮精緻的面容,和小時候一樣的漂亮的讓人驚歎,然後, 大概就會心軟吧!可是……如今, 自己總帶笑的臉上卻再沒有了一絲笑意……
向日見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地面, 有些擔心的開口, “慈郎……”剛想再說幾句, 就看見慈郎慢慢伸出了手,似乎去拿的樣子……於是, 開心的咧嘴,正要說什麼……
“哐當”一聲,碟子掉在地上……白色的奶油,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果醬,綠色的草坪……撒了一地的五彩繽紛……
向日愣住了,怔怔站立。
“慈郎……”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像是從天外傳來的,帶着份不確定的飄渺,“慈郎……慈郎……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嗎?”
慈郎只是低着頭,固執的不說話。
向日一點一點的握緊了拳頭,良久,又擡起頭,面上居然有着淡淡的微笑,他說,“慈郎……對不起……”他蹲下身子,去撿起地上的碟子,看着手指粘上了粘膩的油,曾經的生活那麼的甜蜜……卻都已經過去了……自己紛亂不已的心沒有出路,看不到歸途……忍不住再次擡頭,仰望着倔強站立的人……慈郎……我們回不去了嗎?
慈郎只覺得大腦一陣發暈,是沒睡醒的緣故嗎?他將自己愛笑的脣緊緊的抿着,卷卷的發隨着低下的頭柔軟的垂下……
爲什麼,明明站在你面前,我卻感覺更加絕望……
爲什麼,這樣子,還要笑,寧願你不要笑,太……讓人傷心……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你究竟對不起我什麼……
他們一人站立,一人蹲在地上……
“嶽人太討厭了!太討厭了!真的好討厭……”終是單純的不加掩飾的慈郎率先打破了這份沉寂,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窒息般的感覺,大喊出聲,轉身跑開,陽光下,隱隱看見一串水珠從眼角滑落,晶瑩剔透!
慈郎的聲音總帶着一種孩子的稚氣,這時候幾乎是喊出來,向日只覺得,其中更有着一種尖銳的痛意,一剎那,心如刀絞!身子向後一傾,坐在了地上,他咬着下脣,雙手抱住自己,竟不由得顫抖起來!
耳邊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身子突然被人抱住,向日停下了顫抖,茫然的轉頭,看向身後抱住自己的人,“侑士……”
“嗯!”忍足鏡片後的眼神色不清,面上淡淡,語氣也是淡淡。
“侑士……慈郎……慈郎哭了!”向日好像夢囈般的說,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我……我說過,保護他,不讓他哭的!”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你一直都有保護他!”忍足不顧自己心中的嫉妒,安靜的回答他。
“可是……慈郎討厭我了!”向日閉上眼睛,睜開的一刻又笑起來,他說,“慈郎再也不理我了!”語氣中失落的幾乎讓人以爲他要哭出來,可是,他只是笑,大大的杏眼無神的望着遠處,重複着說,“慈郎不理我了!”
“不要笑了!”忍足看着他,同樣覺得有一種痛,正用滲入的方式,讓自己痛入骨髓,寧願他哭一場,自己還可以幫他抹去所有的淚,可是,這樣的笑……這樣的笑……無論自己怎麼安慰,也無法抹去的吧!
“侑士……”向日低低喚他,“我們……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他擡着頭,看着忍足,如迷失方向的小鹿,脆弱又帶着純真的信任!他又重複了一遍,似乎在問人,又似乎只是純粹的自問,沒打算有人回答他一樣的說,“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他把臉埋入雙臂間,逃避一般的不再擡頭!也就沒有看到,在他埋下頭後的一刻,忍足一貫明朗的神情一點點的黯淡下去……
忍足伸出手輕輕撫摸柔順的紅髮,一語不發!
有些後悔,也許不應該因爲氣急,突然表白自己的心意,也許,應該等他長大一點,大到足夠懂愛……可是,即使是天才也會害怕啊!環繞在身邊的人,無一不出色,這樣子,被自己小心的照顧到大的珍寶,怎麼能輕易交託給別人……儘管是現在……難道說……慈郎……在你的心中更重要嗎?
忍足垂下眼簾,突然覺得很疲憊,他輕輕摘下眼鏡,揉揉鼻樑骨,也坐在了地上,這天的天空藍的有些發白……
吃飯的時候,向日居然跑去和日吉坐在了一起,慈郎懶懶的趴在桌上,不知道睡着沒有,忍足神色莫名,嘴角掛着往常的笑容,不動聲色。跡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冷冷的視線掃過不對勁的三人,也不多言,只是優雅的拿着刀叉用餐。
與冰帝的一片安靜相反,青學熱鬧的幾乎炸起來……
反倒是最愛鬧的青學的大貓有些不對勁,一邊玩着,一邊時不時偷偷瞟過幾眼,看着向日,臉上紅暈未消。
不二不顧旁人側目的眼光,一邊不停的往自己盤子裡撒芥末,綠油油的實在嚇人,一邊,笑眯眯的挑撥着青學的學弟們,免費欣賞着一場搶食大戰!
飯後,
各幹各的事情,一向趴在客廳打遊戲的向日卻悄無聲息的上樓,打算回房間。
“嶽人!”
跡部走進向日的房間,站在窗戶前面的向日擡頭,等着他說話。
“明天最後一次野外訓練,就要和青學打一場練習賽了,你這樣的狀態真是不叫本大爺放心,啊嗯?”跡部一手點着淚痣,一手扶着窗臺處,斜斜的站立。
“我……”向日迷茫的睜大眼,“跡部……我很煩惱……”他喃喃自語着,“爲什麼侑士要親我,爲什麼慈郎討厭我,是喜歡嗎?可是……爲什麼大家和我想的不一樣呢!跡部,我要是不學打網球,是不是就不會和侑士搭檔,不會出現今天的事了?”
“哼!”跡部冷冷的抿住脣,銳利的視線直直的注視着眼前的人,“是誰說要幫本大爺拿下全國大賽冠軍的!什麼時候起,你居然學會瞻前顧後,裹足不前了!冰帝的人,本大爺看中的人,不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人!一點打擊都經受不起的人!”
“跡部!”向日猛地撲了過去,雙手緊緊的摟住跡部的腰,“跡部,不是的,不是的,只是……爲什麼,爲什麼,大家變成這樣了呢!我不明白,不明白!”
跡部靜靜的任由他抱着,擡起手,撫摸着他的頭,緩緩開口,“每個人都要長大,向日嶽人,你也快一點長大吧!總這樣下去,的確很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