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林馨兒剛進府門,先一步聽到消息的太師夫人柳隨香就對她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
林馨兒繼續走着,沒有吭聲。失去親孃之後,面對這個被扶正的新太師夫人,早已養成了她這種沉默的性子。
“你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沒見過嫁人嫁的如此狼狽的,還有臉回來,要是我早一頭碰死了!”
林馨兒能感到柳隨香的唾沫星子都飛到了她的脖頸後。
“夫人,是太子故意不給小姐開門的。”煙兒忍不住的插嘴道,小姐被拒之門外一定已經很難過了,回到太師府還要忍氣吞聲的捱罵,她怎能看得過去?
“死丫頭,敢多嘴,活膩了是不是?”柳隨香一個耳刮子扇向煙兒。
“煙兒!”林馨兒回身一把將煙兒拽到一邊,避開了柳隨香,柳隨香的手一下就落在了林馨兒的身上。
“小姐!”見林馨兒替自己捱了打,煙兒的眼淚忍不住的溢了出來。在太師府,她們是主僕,也是最親的人,她有護小姐的心,小姐對她也是這麼的好。
“我的好姐姐,好歹你也是太師府的嫡女千金,怎麼能被弄成這副樣子,就連我這個做妹妹的以後出門也臉上無光啊!”柳隨香的女兒林可兒帶着幾分很純情甜美的笑臉走了過來,到了林馨兒跟前,臉色瞬間陰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當天鵝是那麼容易被你逮到的?”
林馨兒垂目不言,拉着煙兒繞開林可兒繼續朝她的屋子走。
林可兒將腳朝前伸了伸,林馨兒一腳沒踏穩,絆倒了。
被狗猛撲時摔的痠痛的身子更加吃痛,早就凌亂的頭髮上的髮飾噹啷掉落,長髮披散開,半遮住了有些髒亂的妝容。
林可兒上前一腳踩到殘破的嫁衣裙襬上,用力的一擰,火紅的顏色上染了猙獰的污跡。
“小姐!”煙兒趕緊蹲下身,替林馨兒拍去衣衫上的污跡,將她扶起來。
“你這個賤人,要不是我那日突然肚痛,怎麼能輪到你跟爹進宮?怎能輪到你與琴師比琴藝?你那爛琴藝有什麼好?還有臉顯擺?想嫁給太子?哼,你進得了太子府的門嗎?還不是被狗給趕了回來?你說世上有幾個女人像你這樣被拒之門外的?竟然還有臉返回太師府,真是不知羞恥,臉皮比城牆還厚!”
林可兒越罵越氣,本來皇上下旨讓衆臣攜女進宮,結果她偏偏那天肚痛的厲害,拉起了肚子,爲了遵旨,其父林博只能硬着頭皮帶林馨兒入宮,結果在宮中比了一場琴藝,林馨兒竟然要被賜婚給太子,嫁太子做皇后可是她從幼年就抱定的夢想,竟然被林馨兒那個死賴活着的瘸子輕易得到了。
“堂堂太師府的小姐,出口成髒,成何體統!”林博走來,厲聲喝道。
林可兒見爹來了,趕緊閉住了嘴,換做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甜甜的叫了聲,“爹。”
林博走到衆人跟前,瞟了眼冷哼着臉的柳隨香與臉色瞬間變化的林可兒,厲聲道,“你倆都給我記住,不管怎麼說,馨兒嫁給太子是皇上聖旨賜婚的,你們罵馨兒就是對皇上的旨意有意見,若是傳了出去,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用?”
“是,老爺。”柳隨香趕緊垂眸道。
林博的話點醒了她,畢竟林馨兒是聖旨賜婚,她們嘲諷歸嘲諷,又豈能奈何?
“哼!”礙於林博在,林可兒有氣撒不出,一跺腳,走了。
隨之柳隨香也退下,林博來到了林馨兒的面前。
“老爺,太子不僅不開門還放狗咬小姐。”煙兒搶先告狀,雖然平時太師大人對小姐不冷不熱的,可是有關這令太師府丟臉面的事,大人總該會爲小姐做主的吧?
“你也下去。”林博不動聲色的遣走煙兒。
當下,只留有林馨兒與林博面面相立。
“你的琴藝確實不錯,贏了那個屬國琴師,給皇上長了臉,但我沒想到你在回答皇上許你任何賞賜的時候,竟敢提出嫁給太子的要求,面對羣臣,金口玉言,皇上無法反悔,答應了你。可是你應該清楚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若是有一點自知之明就不會讓太師府落爲衆人笑柄,今天的事,看你如何收場!”林博的言語中明顯帶着怒意。
“聖旨是女兒討要的,婚是太子拒的,爹爹也一定會替女兒收場的。”林馨兒看着林博,雖是自己的親爹,但是從沒給過她多少關愛,這一次應該是連續對她說的最多的一次話了,因爲有關到了他在朝臣中的聲譽。
領兵打仗多年的林博對他的威震天下的聲譽是極其看重的。
林馨兒沉靜的話讓林博微怔,彷彿從未見過這樣的林馨兒,說出的話言簡意賅,也極具肯定。這讓他開始聯繫到林馨兒帶人從太子府返回的模樣,聽說還挺有氣勢,起初還以爲是報信的人看在他身爲太師的面子上美言,現在看來這個女兒還真有他從未發覺的一面。若是這樣,還足以爲太師府長氣。
想到氣,林博就想到了拒婚的太子,對於這個儲君,他根本就不看好,除了一個皇長子的身份,加上有皇叔軒王的鼎力輔佐,自身真沒多少執掌天下的能耐,真不知他有什麼底氣抵抗聖旨,將他林博的女兒拒之門外!
林馨兒靜靜的站在原地,注視着林博臉色微沉,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之後,才收回視線,折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走進屋子的林馨兒反手緊閉住了門,走到鏡子前,看着鏡中的那個狼狽的模樣,輕輕一笑,脫去了殘破的紅嫁衣,簡單的將散亂的頭髮梳攏,再用帕子擦乾淨臉,額頭上那道淺淺的傷痕有些微微的疼痛,還好沒有破相,讓人覺得這張臉更醜陋。
其實,林馨兒對自己的長相是很滿意的,不是傾城之貌,但也並不難看,至於那些傳言,由不得她自己。
就像當日她墜崖受傷,也是拜她的妹妹所賜,只是她不想被柳隨香母女死盯着,才隻字不言的瘸到了現在。
林馨兒蹬了蹬受傷的腿,行動自如,全無半點坡腳的跡象。
林馨兒坐到椅子上,用舒適的姿勢靠着椅背,手指輕輕敲打着扶手,眸中閃過一道道精明的光芒。
在太師府裡委屈求全了這麼多年,這樣的狀態不會一直存在下去。
雖然此時她成了衆人的笑柄,可是林馨兒一點都不擔心,當在宮中,皇上答應了她的要求,下旨將她賜婚給太子爲側妃的時候,她就料到太子會拒絕,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太子做事竟然這麼偏激,不僅將她拒之門外還放狗咬她,他應該知道,他這麼做不只是讓她一個瘸腿女人丟臉,丟的還有皇上的尊威與太師府的顏面。
所以,正如她回答林博的話,她面臨的問題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去解決,有林博在,一定會解決的很好,這也就是她有膽量在太子府門前放下“豪言”的資本。
外人都以爲她進宮是因着太師對她這位嫡女千金的寵愛,卻不知實情竟是如林可兒所抱怨的這般,其實是被她暗中下了瀉藥,中了她的算計,才讓她博得了一個機會。
林馨兒的脣邊盪開一抹淺笑,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親自設計了這場婚事一般,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