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這件事很難吧？”
等薛人妖出去，沐七夕問百里連城。
百里連城也沒有隱瞞，直接點頭道：“很難，非常難。”
不等她再問，百里連城笑着解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留下他，最後很可能成爲一個禍害。”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說，又何嘗不是一個希望呢？”
他的視線移到了她凸起的肚子上，目光變得柔和：“就像他一樣。”
“不知是善是惡，但你也堅持要留下，保存一份希望，不是嗎？”
沐七夕微愣，想不到他竟然是這麼想的。
手掌不自覺地撫上肚子，她有點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薛人妖已經徹底魔化了，如果沒人控制，他最後會變成魔王也說不定；
但是，這樣的薛人妖竟然還能想通那些道理，竟然還能和他們理智對話，就說不定還有救。
說起來，薛人妖還能發出聲音，還能說話，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一個例外。
想想白夢茹，是完全無聲的；
薛人妖剛徹底魔化那會兒，也是無聲的。
他能例外地發出聲音，是不是就說明，他的內心，還保有一個本我呢？
有本我，就有希望。
就像櫻烙，全大陸都聞之色變的魔刀，在莫婉婷手裡，不也徹底變了模樣麼？
想着這些，沐七夕擡頭微笑：“嗯，是我想得太狹隘了。”
百里連城溫柔地衝她笑笑：“另外，我覺得他很不錯，想幫他一次。”
這句話又讓沐七夕有些吃驚。
能讓百里連城說“很不錯”的人，真的很少。
更何況是墮入了魔道，徹底魔化了的薛人妖？
“我覺得他不錯，和他的行爲沒關係，而在於他的堅持。”
百里連城靠過來，輕壓在她的手背上，和她一起輕撫着肚子：“無論在什麼環境下，他都不曾放棄，他很努力。”
“夕，你知道嗎，武尊是一個大大的分水嶺，想要跨過來，不僅需要悟性和天賦，還需要毅力。”
“毅力不夠的人，即使僥倖跨過來了，以後的成就也很有限。”
“比如那個鍾老，別看他貌似也很努力的樣子，但他的心裡已經放棄了，就想着怎麼在剩下的有限時間裡快活一把呢。”
沐七夕眨巴着黑亮的美眸看他：“你還學會讀心術了？”
百里連城寵溺地捏捏她的小鼻頭，淺笑：“再比如暗，他以爲自己是受到了天賦的限制，無法突破武尊，其實不是的。”
“限制是有，但可以打破，而他沒能打破，就是因爲他少了毅力。”
這個沐七夕就不懂了：“暗爲了他那個什麼‘目標’，努力了不知幾千年了，從來都沒有放棄和改變過，他爲什麼會沒有毅力？”
“因爲他的天賦。”
百里連城笑笑，不吝和她分享他的感悟：“他的靈魂是不死的，記憶是不朽的，所以，死和不死對他來說其實差別不大。”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做事的時候就沒有努力到最後的習慣，沒有拼命的覺悟，也就是沒有毅力。”
他這樣解釋，沐七夕就懂了：“總的來說，他就是總覺得自己有退路，沒有逼自己一把，對吧？”
想當初，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竟然能拖着重傷的身體大戰野狗，也是被逼出來的。
真的，不逼自己一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百里連城認同點頭：“沒錯，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可是對暗來說，生命可以有很多次，這次不行，下次再來，這樣下次下次又下次，他就註定永遠沒有希望。”
話題一轉，他又道：“我們也是一樣。”
“許多事，不是別人說怎樣，就會怎樣的，不試試，你就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
沐七夕忍不住有些黑線。
果然，跟一個大腹黑說話，不論何時都不能放鬆警惕。
他前面繞山繞水地說了那麼多，其實就是想說最後一句話吧？
這猝不及防的蜜糖，塞得她心跳加速。
“搞了半天，你還在惦記着小七說的話啊？”
這個男人啊，唉。
就因爲小七說了一句“不能相信他”，他就一直惦記到現在，轉了那麼大個圈，就是想告訴她這個道理？
“你難道沒覺得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都說了會相信你了，不然也不會告訴你實話啊。”
沐七夕真心無奈。
百里連城卻是搖了搖頭，神色變得有些嚴肅：“現在無事，你想堅信很容易。”
“而一旦有蛛絲馬跡，它就會變成引子，我不想給它那個機會。”
“我留下薛人妖，也是和暗的一次對抗，我在賭，賭那個設計薛人妖的人，就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說不定薛人妖到時候就會成爲我一張底牌。”
“爲了隱藏這張底牌，或者是醞釀更多的底牌，我或許會做些你意料之外的事。”
他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裡：“但是，夕，你任何時候都要堅信，我愛你。”
話說到此處，沐七夕才明白過來他的真正用意。
原來，他是在提前給她打預防針啊。
“我明白，因爲我的行動會被暗感知到。”
“等系統恢復後我可能還要防備着系統，所以你的有些事情會瞞着我。”
“但其實不是瞞着我，而是防止一切意外，對吧？”
沐七夕又不是傻瓜，他的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她哪還能不懂。
“放心吧，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就安心養胎，安心胎教，也安心地等着你的好消息。”
可能，女人在當媽之後真的會變得不一樣吧。
若是換成以前的沐七夕，肯定不會這麼幹脆就“退居二線”了。
所以百里連城纔有那麼多的顧忌，繞了那麼大的圈子跟她說這件事，卻不想，這麼順利就成功了。
“夕~”
百里連城忽然苦了臉，無力地倒在她的肩膀上，聲音裡滿是委屈：“你這樣我會越來越愛你，直到瘋狂的，你說怎麼辦？”
“……”
王爺，你現在已經夠瘋狂了，一定要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