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泣不成聲,候在寢殿外面的秋兒端着湯羹道:“皇上,這湯羹裡有墮胎藥。”
蘇澤恆目眥欲裂,眼底波濤洶涌,一下子掀翻秋兒手中的碗。
上好的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襯着唐婉的哭聲更顯淒涼。長久的靜默後,蘇澤恆道:“朕安排婉兒先去城外的靜雲庵小住一段時間,待婉兒平安誕下龍嗣朕再迎婉兒回宮,朕在此也應允婉兒,待婉兒回宮那日,便賜封婉兒貴妃之位。”
唐婉怔了一下,擡着水霧迷濛的眼睛看着蘇澤恆,“皇上同意臣妾去宮外?”
蘇澤恆點頭,“朕會安排虹影衛暗中保護婉兒,抽空朕也會去看望。”
唐婉心裡打了個突兒,虹影衛如果在暗中保護,那她假孕的事情會不會穿幫?
蘇澤恆瞧着她猶有擔憂的神色,安撫的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一會兒讓秋兒收拾一下,朕會秘密安排你出宮。”
唐婉重重點頭,靠在蘇澤恆的懷中。
一切安排妥當後,秋兒便悄悄出宮聯繫蘇瑞寅了。此時蘇瑞寅正看着桌子上暗衛傳出來的短箋,陷入沉思之中。
楊丞相與太后之間有什麼關係,看樣子楊丞相時常會半夜潛入宮中,喚來曾黎帶着那個孕婦先行去往靜雲庵,又喚來顏悅,若婧兒身子稍好一些便去一趟郡主府,順便將暗衛傳遞出來的短箋給小魚兒看看,看看她會不會發現些什麼。
茨坦聞言,主動請纓要去郡主府貼身保護王妃,蘇瑞寅斟酌後點頭同意。
蔣小魚看到婧兒的時候,異常激動,可是那個礙手礙腳的老嬤嬤卻認爲這會耽誤給太后的祈福,蔣小魚還沒跟婧兒說上兩句話,老嬤嬤便要送客。
蔣小魚眉眼一凜,一拍桌子,對顏悅道:“顏悅,把這個多嘴多舌的老婆子給我丟柴房去!”
老嬤嬤起先還一副不怕死的表情,見顏悅真的走上前,蔣小魚也不像說笑的樣子,竟然兩腿打顫,跪下求道:“郡主,您愛說多久就說多久,老奴再不會來阻止,只是這佛經……”
“顏悅,把她丟柴房裡。”蔣小魚沒想到這老嬤嬤竟然這麼死忠,既然死忠,那麼就要付出一些代價,才能明白點兒道理。
老嬤嬤被顏悅拖着去了柴房,起先還不停叫罵,後來被顏悅點了睡穴,直接趴在柴禾上睡得昏天暗地。
蔣小魚看着婧兒看顏悅的那種崇拜的目光,心裡笑了笑,“婧兒,那天你爲何沒有往行宮跑?”
婧兒抽泣:“王妃,奴婢就是個不祥之人,那天跑出了龐家莊後,奴婢在路上遇到了惡人,那人要帶奴婢去行宮,怎料卻是把奴婢賣到了豐鎮的一戶大戶家去做丫環。
起先奴婢想着只要能落腳,就能有機會跑去找王妃。哪裡想到那大戶家的少爺根本就是禽獸,奴婢只得說出自己是陰月陰日生辰,那大戶家的少爺才住了手。可是大戶家嫌棄奴婢是個掃把星,又把奴婢賣到了青樓。
奴婢如何也不肯接客,就被毒打了一頓,有一日趁看守奴婢的人睡了,奴婢便悄
悄逃了出來。卻聽說王妃已經返京了。
奴婢一路追着,後來就被賣到花間樓。”
顏悅解決完老嬤嬤,蔣小魚便讓顏悅好好照顧婧兒,至於茨坦,蔣小魚並沒有給他安排什麼。
看着蘇瑞寅讓顏悅帶給她的短箋,她越發肯定心中的那個猜測,或許楊沐菲與太后之間真的有什麼關係。
日子過得很快,蘇瑞寅每晚都會悄悄潛入郡主府,每次都會爲她體內注入一道至純至陽的內勁,只是對於這一切,蔣小魚並不知情。
轉眼明日就是蘇瑞寅的大婚之日,蔣小魚站在廊下看着枝頭已經變黃的樹葉,適逢秋風拂過,幾片落葉隨風飛舞,慢慢降落在她的掌心。
茨坦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王妃,您明天會去忠義王府的吧?”
蔣小魚回眸,“你覺得呢?”
茨坦走到她身邊,“屬下是個粗人,唯一在意的只有王妃的幸福,只要王妃覺得幸福,無論王妃做出怎樣的決定,屬下都會尊重王妃的選擇。”
蔣小魚怔了一下,隨即衝他偏頭一笑,“那麼你就不在意自己的幸福?”
茨坦神色一僵,“屬下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蔣小魚道:“妙心是個好姑娘。”言罷,她轉身進了寢殿,很快便有不算美妙的琴聲傳出來。
茨坦佇立在廊下,她彈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顏悅來到他的身後,抱臂道:“王妃是個奇女子,王爺會全心全意對王妃的,你的那些心思還是壓在心底深處莫要表露出來的好,否則若是哪天被王爺知道了,只怕你連這樣看着的機會都沒有了。”
茨坦脊背一僵,回眸逼視着顏悅,良久,他那冷酷的氣息慢慢散去,“我對王妃只是欣賞與傾慕。”
顏悅聳肩,“你爲了王妃連永元丹都能毫不猶豫的服下,說你只是欣賞與傾慕,沒人會相信。”王爺十分精明,他不點破甚至還允許茨坦來到郡主府近身保護王妃,並不是沒發現什麼,而是變相的懲罰。
茨坦皺眉,“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你若越陷越深,受到傷害的只能是你。如今妙心對你這麼好,甚至追隨你一同回到京城,難道你就不能睜開眼睛看看妙心嗎?”顏悅一瞬不瞬的凝着他,這些話原本他是不打算說的,可是誰叫他方纔不小心聽到了茨坦對王妃說的那些話呢?
“你們人人都讓我不要錯過妙心,可是我對妙心只有兄妹之情,難道你們這樣逼迫我去接受一個不愛的人,你們就不過分嗎?”茨坦冷梆梆的甩了話轉身離開。
房間裡的琴音停了下來,蔣小魚揉了揉頭髮,雖然她很希望茨坦和妙心能發生點兒什麼,但是如今看着茨坦的反應或許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蔣小魚自乾坤袋裡取出小匣子,這裡裝着的都是蘇瑞寅送給她的那些小物件,玉雕的大白鵝,玲瓏骰子,雙魚髮簪,那些他編出來寫給她的數字暗語……
她彎着眉眼,“阿寅,明天我們一同面對!”
這
一夜,蘇瑞寅沒有來,蔣小魚躺下的非常早,卻毫無睡意。
夜,雖然很漫長,可是東方還是現出了魚肚白。
蔣小魚倏然睜開雙眼,喚來婧兒以及翠兒進來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妝。
她對着銅鏡細細描眉,還在眉間畫了一朵梅,婧兒手很巧,爲她綰了一個雍容高貴的婦人髻,她挑了一件大紅色的曳地長裙,當她走出來時,所有宮人都愣住了。
“天!這是和雅郡主?好像天仙一般。”
“是啊,你瞧,郡主身邊還有蝴蝶呢。”
……
茨坦與顏悅同時一怔,今日的王妃身上不但有雍容高貴,冰冷清傲,更添了一股英姿颯爽之氣,蔣小魚淡淡問道:“馬車備好了嗎?”
顏悅點頭,“已經備好了。”
蔣小魚緩步上了馬車,蝴蝶一路追隨,宛若仙女下凡,“出發。”
這時有御林軍上前擋住去路,顏悅與茨坦相視一眼,只三兩下,御林軍便倒了一地。蔣小魚衝那些在地上鼻青臉腫只呼疼的御林軍挑眉一笑,“就你們這羣人,還想攔本郡主?”
最近京中熱議的事情就是忠義王的情事。
想當初忠義王爲了楊丞相的女兒孤身多年,後來又傳出與府上的一個小太監有姦情,直到最近忠義王幾乎將和雅郡主寵上了天,甚至二人還偷偷拜堂成親,但是最終忠義王迎娶的名正言順的王妃竟然是英國公的嫡女柯蘭。
忠義王的情事可說是一波三折,今日忠義王府外擠滿了觀禮的百姓,據說皇上也會親臨,百姓們滿臉喜色,看着馬上一身紅衫的蘇瑞寅議論紛紛。
蘇瑞寅面無表情的在人羣中掃視一眼,當他看到一旁挑簾望過來的人兒時,勾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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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鼓樂聲響起,隨着禮官一聲“出發”,迎親隊伍便向着皇宮行去。
蔣小魚得了消息,因爲柯蘭逃跑,所以這次代替柯蘭出嫁的是英國公的庶女柯清羽。
柯清羽一早便被秘密接入皇宮,聽說自己那嫡姐竟然逃婚,她以爲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畢竟能嫁給忠義王做忠義王妃是大邑多少女子的夢想。
看着銅鏡中那嬌美如花的人兒,柯清羽嬌羞的抿脣一笑。
喜娘將喜帕蓋在她的頭上,唸叨了一堆吉祥話,她便安靜的等着忠義王府的迎親隊伍。
很快便聽到了熱鬧的喜樂聲,柯清羽緊張的攥着帕子,喜娘在旁囑咐了她幾句,她只乖順的點頭。
上喜轎的時候,柯清羽偷偷掀了喜帕,當目光落到馬上那俊逸宛若神祗的人時,心不受控制的彷彿要跳出胸膛,見蘇瑞寅往這處看來,臉上露出羞澀的笑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緊緊凝着蘇瑞寅。
只是蘇瑞寅根本就沒有看到柯清羽,他所望之處不過是喜轎後邊的那一車車貴重的嫁妝。
據說英國公十分重視此次大婚,嫁妝十分厚重,足足有千人運着無數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場面甚是龐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