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身體裡的悸動讓他有些悔,或許剛剛他不該放了採月離開。
想想每一次採月離開時那黯然神傷的眼神,採月也是在怨着他吧,可是不管她怎麼美,怎麼嬌媚,只要讓他想起曾經她與如沁一起的時候,他便再也沒了興致。
採月總也會有一個名份的,因爲他已答應了她,只是那給她名份的時間與地點他卻是一直在猶豫着。
合上眼,只想如那十二天時睡得酣香,只想在沉睡中再沒有那張讓他碎了心神的女子入夢,那夢最是他的難過,而這些,奇異的便只有身邊的女子可以做到,他不懂這是爲什麼,是因着婉柔的離去曾經與她有着某種莫名的關係嗎?
迷糊睡去時,夜的黑漸漸淡去,留下的就只有星子那閃爍的光茫……
清晨,如沁懶懶的縮了縮身子,夜裡明明是暖暖的感覺,可是此時卻是有些冷了,是清晨更加的薄冷了嗎,輕閃着長睫,慢慢的張開眼睛時,纔想起這不是她住了十二天的怡情閣,而是冷月軒那張破而殘舊的木牀。
意識終於回籠,如沁這才微微的側了側身子,想要試一試那傷口還痛不痛,昨夜裡那一番長路只累得她痛了又痛,可是經過了一夜,似乎沒有那麼痛了,看來是她的皮肉易癒合呢,一夜而已就好了許多,高興的望着周遭,那自由的感覺又來了,離開那男人的視線只讓她感覺到無比的輕鬆。
推開窗子的剎那,霞光灑來,一片光茫,這樣的好天氣真是讓人心也舒暢,所有的不快在這一刻一掃而空,如沁快樂的整理着久而未住的冷月軒,一個人的世界其實也可以精彩,因爲快樂與開心纔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
遠遠的,那樹梢上,是一夜未曾閤眼的歐陽永君,他目睹了輕展軒的一切,似乎在對上如沁的時候,他的警惕性也弱去了三分,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
黎明前,輕展軒離去的時候,雖然離得遠,可是那男人眉間的一抹滿足還是讓他瞧了一個正着,如此這般的做又是何苦呢,他真是不懂了輕展軒的心,明明惦記着,明明牽掛着,卻硬是要給她折磨。
這,便是他愛的方式嗎?揉合着恨的愛,只讓愛也變了味道,品嚐時,痛與渴望交替的出現時,他以爲那便只有恨嗎?
其實輕展軒錯了,而自己卻只能爲一個局外人,那局內,竟是再也走不進去嗎?
他不信,倘若那執着棋子的女子她的心裡沒有輕展軒,那麼他一定要走進女子的心中。眼前,如沁忙碌不停的身影映在自己的眸中,想不到她早已從初見時那個一心求死的女人蛻變爲此時堅強的懂得迎着重重苦難而樂觀向上了。
其實,並不是他的諫言真的起了作用,更多的是她骨子裡自有的堅強,風雨之後,那枝頭猶在的花開只會更加的燦爛。
手中的醫書藏於袖間,穩穩落地時,歐陽永君只堅定的走向那快樂如鳥兒一樣的如沁。
此時的她,真美。
晨風揚起衣襬,秋來了,帶來了薄薄的涼意,卻也讓天空更藍,草更加的蒼翠了。
四下望去,並無人影,歐陽永君這才安心的向冷月軒靠近,暖暖的陽光罩着如沁的身上一層光暈,讓她美麗如仙子一樣,誰又曾想那快樂的容顏背後,又有多少的慘傷呢。
如沁,她真的是一個堅強的女子。
手中的醫書交到身前,有一絲絲的猶疑,其實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幫她,他只想看到她的開心她的笑顏。
張張嘴,那稱呼真的好難,她是王妃,飛軒堡一場鬧劇之後的逍遙王妃,似乎他應該叫她王妃纔是,可是他真的叫不出口,那稱呼只是辱了她的人。可是叫她沁姑娘似乎也是不對,明明她已身爲人婦,左思右想,不如直接叫她的名字最自然,“沁兒。”
如沁擡首,對上歐陽永君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顏,那笑顏溫暖着人心,讓她的心暖暖的,“二爺來了。”
似乎有些侷促,歐陽永君也不知道怎麼了,“沁兒,我帶了醫書給你。”
如沁莞爾一笑,“是呀,這冷月軒裡我翻了半天也沒有醫書的影子呢,昨夜裡,多謝二爺的解圍。”真心的感謝,這飛軒堡里歐陽永君就是她的親人一樣,如果沒有他,她早就凍死在冰庫裡了,如果沒有他,她今日又怎會開心呢。
歐陽永君朗朗一笑,“都是那小兔子的功勞。”
如沁接過歐陽永君手中的醫書,“那小兔子自然是二爺送過來的,我早見過它的,它好可愛呀。”想想那雪白的毛絨絨的小身子在她的身上蹭呀蹭呀,那感覺真好。
“那是……”說了一半歐陽永君才發覺這一刻提起輕展軒似乎有些不對,雖然那隻小兔子的確是輕展軒送給如沁的,可是現在卻是被關在怡情閣裡,估計輕展軒正在對着它發脾氣吧,因爲是小兔子壞了他的好事。
如沁會意,只笑笑道,“這書纔好。“隨意的翻了一翻,習慣性的在最前一頁與最後一頁找着歐陽永君的字跡,從前每一次他着人送過書來,都會留一些採月的消息的,可是此時……
狀是無意卻是有意的翻過時,那書上沒有任何人的字跡,這才頓覺自己的奇怪,明明是知道採月的,又何必再牽掛呢,而且歐陽永君明明就在眼前,什麼話只管當面說了,又何必寫在這書上呢,一笑,竟是習慣了。
“沁兒,這裡雖自在,可是吃穿用度皆不方便,甚至連個下人都沒有,不如你隨着我去清心軒住吧。”滿腔的熱血,卻是他的真心,可是說過了之後他才暗笑自己的傻,她是飛軒堡的王妃,又豈能住進他的清心軒呢。
如沁清然一笑,但笑容中滿滿都是信任,“二爺放心,倘若哪一天如沁真的再也沒有任何去路了,那麼如沁就去找二爺。”只把歐陽永君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與歐陽永君一起,給她的是一份安然。
那笑顏看在歐陽永君的眼裡那般的迷人,可愛,“沁兒,我可記着了,要是有一天真的沒地方去了,那麼一定要來找我。”
淡淡一笑,“會的。”她更希望的是離開這飛軒堡,可是倘若真的離開了飛軒堡,這天下之大,卻無她容身之地了,逍遙王妃,她的身份本身就是她的尷尬。
歐陽永君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便告辭了,趁着輕展軒不在時他如此做真怕擾瞭如沁的清靜,可是來了卻連個招呼也不打,那不是他的作風。
喜歡,他便要去爭取,至少現在還有希望,那一個局他想要慢慢的走進去。
如沁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裡陷入了無邊的思慮中,未來一片渺茫,這冷月軒處處都是破敗,甚至連個丫頭也不給她,可是此時讓她再去求輕展軒,說什麼她也不會幹的。
手中的書又讓她想起了那本曾經冒充歐陽永君送書的丫頭,還有那本書,猶記得那書中的詩與筆跡,正是無聊,那便寫了吧。
清白的宣紙上重新再把採月侍寢怡情閣的那首詩細細的描摹了一番,那字跡依稀就是她記憶中的那陌生的筆跡,滿頭的細汗沁出時才寫完了,這才發現自己也餓了,可是這冷月軒裡除了房前的那口水井裡的水便再也沒有其它可以食用之物了。
寫好的詩落款落上了那一日的日期,再隨手壓在硯臺下,她記得從怡情閣一路走來時有一個蘋果樹的林子,那上面應該是結滿了果子,因爲昨夜經過時,她聞到了濃濃的果香,當下也便有了主意。
乘着早秋的氣息,天氣依舊還有些炎熱,但是比起前暮夏來卻是涼爽多了,冷月軒中沒有籃子,那麼她便隨手抓了一塊帕子,拾幾個就好,她不信離了輕展軒她就活不了。
遠遠的便看見那結滿了果子的樹林,欣喜而去,近午的陽光迷醉的灑在飛軒堡裡,如果沒有那些曾經的過往,或許此刻她會是一個最快樂的女人。
一株樹下站定,還沒伸手去摘,如沁就傻了,都怪她想得簡單,那樹那麼高,根本就夠不到蘋果,眼睜睜的望着那蘋果樹,她記得從前寧府的那些蘋果樹根本就沒有這樣高的,可見這西楚的樹又是其它的品種了,不止是那樹高,連帶的那蘋果也大呢,紅紅綠綠的相間,看着就惹人饞,伸伸手再試一試,結果還是無功而落。
四下再望去,都是差不多一樣高的樹,頹然的坐在一株樹下,猶自嘆着氣,看來今天她的肚子是無望果腹了。
遠遠的便見一行人等走來,急忙一閃身,躲到一株樹後,如今她的身份倘若被人知道她在偷果子吃,只怕又要被人說笑了。
人羣越走越近,那走在一側冷着一張臉的不是甄陶是誰,心裡的懼怕一掃而空,這飛軒堡除了輕展軒和歐陽永君外,唯一不怕甄陶的其實就數她了,瞧着這一羣人的方向,似乎是向着冷月軒去的,可是奇怪的,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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