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那逆子應該到了。”
許昌王府,曹操靠在太師椅上,任憑穿着薄紗的侍女揉按他的太陽穴,雙手烤着火盆,披着柔軟透氣的虎皮巾,心不在焉的說道:
“孤終究是小看了你啊。”
他對面跪坐在地上的人笑了笑,有些感慨的看着曹操那發白的鬢角:“仍舊還是魏王您棋高一着。”
曹操自嘲一笑:“仲達你這是在嘲諷孤”
若是有人在側,必然會震驚的發現,曹操對面那人竟然是奪了他半壁江山的司馬懿,截止到現在,魏軍與晉軍仍舊在激烈交鋒,死傷無算,而曹操和司馬懿竟然坐在了一起
普天之下,恐怕根本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畫面。
“不敢”
司馬懿微微垂頭:“不久之後,在下就要啓程了,還望魏王您遵守諾言。”
“呵呵”
曹操揮了揮手,示意他身後的侍女離去,緩緩起身,那雙略顯滄桑的眼眸中帶着無比的威嚴:“孤是出爾反爾的人嗎”
司馬懿不動聲色的說道:“王爺您自然不是,可有時候,總是身不由己啊。”
望着已經快要熄滅的火盆,曹操神色陰晴不定,下一瞬間,竟然狂笑出聲:“你可知孤之恨”
“魏王息怒”
司馬懿也是緩緩起身:“在下一生,佩服的人並不多,奉孝便是其中之一,只可惜,一直沒有太多機會交流,聽聞其喪,同樣心中大痛,可活着的人終究還要活下去,您若是不保重身體,如何爲奉孝報仇”
“呵呵呵”
曹操陰冷的笑了起來:“難道你不希望孤死”
“仲達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
“不敢”
司馬懿竟然毫不示弱的與曹操對視,空氣中似乎瀰漫着淡淡的硝煙,過了良久,他才緩緩垂下頭去:“神農之勢已無可擋,江東二孫早晚要被其踩在腳下,那時,神農谷劃江而治,再無撼動之能在下此去若成,還望丞相多加照拂晉朝,您也知道一旦葉斌發現了您的威脅,必會不顧一切揮軍而來,我們必須保持現在的狀態,迷惑他直到,我們有了抗衡的把握。”
“去吧。”
曹操淡淡的點了點頭:“孤不會食言的。”
司馬懿嘆了口氣,蒙上面紗,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待聽到他腳步聲遠了,曹操這才一口鮮血噴在火盆之中,發出滋滋的聲音。
“主公”
程昱從屏風之後跑了過來,扶着搖搖欲墜的曹操:“快來人”
“無妨”
曹操勉強露出了難看的笑容,對着匆忙趕來的典韋揮了揮手:“在外面守着,沒有孤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進來。”
“主”
“聽到了嗎”
“諾”
程昱搖了搖頭:“主公關乎社稷,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曹操捂着胸口:“孤是這裡疼。”
他抓着程昱:“孤心在痛,每一次想起奉孝,孤的頭都好像要炸了,你能懂嗎”
“主公”
程昱有些哀傷的說道:“奉孝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您如此啊。”
“不說這些。”
曹操的神情漸漸恢復了正常,靠着太師椅:“你也聽到了,那司馬仲達的話有幾分真”
“至少九分。”
程昱毫不猶豫的說道:“他雖然反了主公,可實力畢竟太弱,與神農谷根本沒有可比性,一旦我軍衰亡,他也必死無疑,司馬懿是個聰明人。”
曹操點了點頭:“孤也是這麼看。”
“可是那一分假”
程昱眉頭緊鎖:“屬下卻看不出來,此人心機深沉,若祭酒在”
說到這兒,程昱頓時知道自己失言,發現曹操眼神中只是閃過一絲悲痛,很快便恢復如常,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文若他”
“不用提他”
曹操眼神發冷:“若他能看透司馬仲達,爲何沒有爲孤守住後方哼莫不是有了二心若他看不透,問之何用”
程昱咬着嘴脣,其實大家心裡都明鏡似的,荀彧的能力不亞於當世任何一人,可他卻因爲立場不堅,導致曹操相疑,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腳,若只有司馬懿,荀彧自然不會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被他反叛成功,可別忘了,還有個姓曹的小公子。
在曹植和司馬懿的配合下,荀彧雖然極力反擊,可終究還是慢了一些,最終被人得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哎,若奉孝還在,孤何必如此憂神”
曹操嘆了口氣,程昱連忙跪倒在地:“屬下無能,讓主公憂神,實在罪該萬死。”
“起來”
曹操皺着眉頭:“別動不動的就跪在地上,孤沒有怪你的意思,而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我北魏沒有分裂,恐怕神農軍早就揮軍北下,哪能給我們喘息之機”
“可與司馬懿聯手,終究是與虎謀皮”
“哈哈”
曹操自信的站起身來:“孤就是虎他司馬仲達充其量就是一頭狼罷了”
“主公說的是。”
見曹操似乎恢復了昔日的霸氣,程昱大喜過望,剛要恭維兩句,突然靈光一閃:“有了,我想到辦法了。”
“快說”
“那司馬仲達不是借小公子之名去神農谷嗎主公也派人前往,就說向神農谷討要小小公子。”
“什麼小公子”
曹操臉色陰沉:“若是孤抓到了那逆子,必將其抽筋扒皮,咳”
說到激動處,竟然又咳出了血痰,嚇得程昱連忙掏出手帕:“主公,您不要緊吧”
“繼續說。”
一想起曹植,曹操心中便是怒火升騰,無法控制,雙手甚至都顫抖了起來。
“我們有理由討要,司馬仲達也有理由營救,這樣一來,我們兩方便可以僞裝的更像一些,而暗中,又可以查探司馬仲達到底要做什麼”
“”
曹操眯着眼睛,沉默了少頃:“這件事交給你了”
程昱連忙答應,剛要離開,卻又被曹操叫住:“等一等切記,不可以將此事告知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