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一、歷史的背後
衆人久久無法下決定。
大家的遊戲覺悟很高,實際上哪邊到底是真正的苦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條路線更加有趣,這纔是遊戲的主旨所在。
最後所有人一致將目光聚集在似乎是很重要的劇**物“傾國魔女”的李瀲身上,李瀲一時覺得壓力有些大。李瀲很難單憑這兩個故事來判斷到底是誰真誰假,不過要說直覺的話,她倒是有一個答案。
“我覺得這個王子比較靠譜。”
“也是呢,這種滄桑的成熟男人的確很難放棄。”
安妮帶着曖*昧的笑容揶揄道,李瀲翻了個白眼。楓葉笑着搖搖手:“是什麼讓你覺得那個人魚王子更加可信呢?我想應該不會單純地因爲他是個有點小帥的大叔吧。”
“其實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李瀲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道,“不過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總是更會說謊,在這方面男人應該更加可靠?”
李瀲的回答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認同,然後以奇妙的目光看向李瀲,李瀲臉上發熱,纔想起自己現在也是個漂亮的女人,很明顯被當做是經驗之談了。
於是這個路線就被李瀲的偏見愉快地決定了,王子那略帶感激的眼神顯得有些刺眼。
得知了冒險者們的全力協助,扎克修姆改變了策略。他決定帶着這些人直接潛入神廟徹底斷絕海芙莉特的後路,但一旦神廟的封印被碰到海芙莉特就會得知自己老家出事,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人來纏住她。似乎跟那個海芙莉特關係匪淺的“傾國魔女”李瀲自自告奮勇地請戰,在大家有些擔憂又有些曖*昧的眼神中李瀲便一個人執行這個好像很艱鉅的任務。
然後,她來到了海芙莉特的面前,趁着海芙莉特沒提防將她攔腰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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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芙莉特的屍體變成一灘水化掉了,在湖面的中心本應被擊殺的她以一絲不掛的姿態出現在李瀲眼前。
果然沒那麼簡單啊。
李瀲的心情似乎會影響身後的小尾巴,小尾巴正在比起平時要更加活潑地擺動。
“魔女就是魔女,就算度過了多少個歲月果然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拉絲格瑞斯!”
姣好的臉蛋因爲興奮和不知名的情感的混雜而開始扭曲,海芙莉特儼然一副湖中主人的姿態高笑道,“背叛是魔女的本性,不過到底是什麼讓你對我發起攻擊?”
一般來說魔女的腦子都不太正常,不過很少會有跟瘋狗一樣咬人的魔女。海芙莉特還不是很明白爲什麼李瀲會對她攻擊。爲什麼不會考慮那個人魚王子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完全是因爲對於魔女來說正義沒有意義,比起誰對誰錯哪一邊更加有利益纔是真理。雙方一對比,很明顯同道中人的海芙莉特更加對魔女的口味……應該是這樣纔對。
“真要說個什麼理由,只能說這個了。”
背後的翅膀完全展開,李瀲將手中暴雨一式對準海芙莉特。
“……與魔女爲伍的人,怎麼可能是什麼好人,我只是基於這個常理採取了正確的行動而已。”
被海芙莉特激發了戰意,忍不住笑出來的李瀲展露出的卻是越發誘人的嬌豔,她身邊的空氣也漸漸變得粉紅。
“好人?正確?哈哈哈!”
平靜的小湖開始動盪,湖水捲起化作奔騰巨浪直撲而來,巨浪的聲音遮蓋了海芙莉特的尖嘯。李瀲對着水浪來了一發魔炮,趁着湖水還沒填回去之時驅動全身力量穿過空洞,來到了海芙莉特面前——但是在水浪後面,卻沒有發現海芙莉特的身影。
彷彿早就等待着李瀲的到來,水位絲毫不見下降的小湖爆發出數道水牆將李瀲困在其中,這些水牆帶着淡淡的黑氣,直覺告訴李瀲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再來一發!”
只要出了問題,魔炮都可以解決。
李瀲的座右銘就是這個,不過她舉起魔杖的時候卻感覺到自己的手使不上勁!李瀲悶聲了一聲,她身後的斗篷無風自揚,數條粉紅色的液態觸手狠狠地穿入水牆當中,水牆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染上了魅惑的粉紅色!雖然身體的力氣沒有回來,不過這種被削弱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心念一動就把觸手使了出來,李瀲纔想起自己是傾國魔女,而不是色雷斯的暴君。
既然這裡沒人……
李瀲邪邪一笑。
“艹爆她,兒郎們!”
聽起來像是大海男兒的豪邁一呼,不過實際上卻是一條條更加實體更加逼真的粉紅色觸手爭先恐後地從她的背後飛出,被污染的水牆化成隨便抽出一滴足以讓一般人發情的污染液體回到了湖面上,李瀲也恢復了自由。
還不夠……!
從剛剛以魔杖輕鬆打斷海芙莉特那個時候開始,李瀲便知道海芙莉特雖然是高級的BOSS但實際上跟自己一樣都是脆皮的法爺,使用了不知名的辦法逃過一劫的她恐怕不會再貿然現身。
人魚一族的血統讓海芙莉特在水中幾乎無敵,這片湖水可以說是她的最大依仗。李瀲沒辦法將她從水中揪出來,那就只好把整個湖都那啥掉了。
“就決定是你了!甘欲藤!”
唰唰唰地一條條紫紅色的藤蔓從李瀲的手臂中長了出來,完全不受控制地卷向周圍所有生命以及可能孕育生命的地。周圍所有樹木、泥土還有下方的這片湖水都變成了甘欲藤的溫牀,以污染掠奪式的生存方式讓它極快地將這個湖的周圍和這片湖水變成了自己同族的養殖基地。
樹木被無數甘欲藤纏繞着扭曲成古怪的形狀;地面不再是長着翠綠的青草,而是紫黑色的乾枯皸裂狀態,一條條新生的甘欲藤在土層中微微蠕動,彷彿整個地面都活了過來;本來清澈的湖水也變成了甜膩豔麗的粉紅色,水面還不斷散發出粉紅色的霧氣污染着這裡的空氣。
這裡的環境一下子變得太過宜人,李瀲忍不住嬌呼一聲一頭扎進這個甜美的天堂當中,甘甜的湖水如同回到了自己應在的位置一樣被身上的古遺物所吸收,那種暢快感實在很難以一言兩語來形容。
享受的同時不忙探查湖裡面的情況,但是一無所獲。
湖底有個水道通往外面的大海,之前安妮等人便是從這裡進出的。再次探查過沒有任何發現以後,李瀲只能認爲海芙莉特看情況不妙逃跑了。至於這條人魚BOSS會跑到哪,實在不難猜,所以李瀲纔不得不馬上開始追趕。
魅魔水性只能說一般,不過在自己主場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李瀲想也不想就從水道衝了出去,一頭扎進這片並不太陌生的汪洋大海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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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過去有些模糊的記憶,這是海芙莉特第一次跟魔女正面槓上。
過去因爲有着共同的目的所以一起行動的時候很多,她以合作伙伴的身份見識過幾位魔女的手腕,真的不是能夠以常識的來判斷。
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那隻只是稍稍有點姿色就賣弄風騷個沒停的騷*蹄子真的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那種連自己也忍不住心神盪漾的魅惑術姑且不提,能輕鬆地將那個地區污染成自己的主場讓身爲人魚的自己不得不落跑,就算是以美貌和魅惑人心著名的傾國魔女看來也不是不擅長戰鬥。
看着身後粘在尾巴的媚*毒在海水中拖出長長的一條粉紅色的路徑,真的很難想象要是吸入那種污染的水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玩水的行家在魔女的污染面前,好像沒有什麼優勢。
心裡暗暗記恨着反覆無常的混蛋魔女的時候,視野中便出現了那個令人忌諱的嬌豔身姿。
就算是傾國魔女,本身的種族也不會變成人魚,她到底是怎麼追過來的?緊緊地跟在後面的魔女小姐以她的行動告訴了海芙莉特答案。
“貴安,海芙莉特小姐!”
甘欲藤從手臂中射出,插入海底的岩石當中,李瀲藉助收縮的力前進的同時再次射出新的甘欲藤,如此不斷重複便能夠在水中輕鬆地前進。
唯一不太妙的是溺水帶來的痛苦好像不是能夠長久忍耐的東西,而且因爲自己肆無忌憚地發射甘欲藤,一路上經過的地方都變成了甘甜的魅惑地獄,就連這種量的海水也只是能夠讓污染的速度減緩而已。
這片海域非常大,而且上下都有不同的洋流,魔女的污染並不能夠很輕鬆地奏效,因此海芙莉特停了下來開始還擊。
魅惑的人魚之歌從她的口中響起,潛伏起來的海洋生物紛紛露出了頭,然後似乎收到了什麼信號似的把充滿敵意與貪慾的目光集中在緊追不放的李瀲身上。與此同時,隨着海芙莉特高速施法,一個半透明的水巨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把由珊瑚和冰晶組成的三叉戟。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瀲馬上放開所有抑制讓甘欲藤從身體各個部位噴射出來不斷地穿入各種大型海洋生物的身體中,同時驅動身上的古遺物加速對這片海域的污染。水巨人揮舞着三叉戟以極快的速度插向李瀲,李瀲拿出暴雨一式想要反擊卻發現在水中自己的動作慢了不止一倍!
這是本來早就應該覺察到的事實,只是靠着四百大媽的獨門絕技快起來的李瀲得意忘形忘記了自己並不是海棲類,而是不折不扣的陸地生物。
三叉戟毫不留情地穿透李瀲的那纖細的嬌軀,將目瞪口呆的李瀲釘在海底的岩石中!
李瀲吐了口血,來不及說什麼便被三叉戟尖端噴射出的高壓水柱撕成數塊!
報了分屍之仇的海芙莉特簡直舒爽,不過傾國魔女就這樣被做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魔女是不老不死的,這種程度的分屍就便當的話魔女早就滅絕了。
果然,在某一條勤勞地污染着海底岩石的甘欲藤中冒出了一對驚世駭俗之規模的下作的巨*乳,然後一個赤*裸着全身的女子帶着一頭粉紅色的長髮“長”了出來。
“有些獵奇啊。”
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自己變成了不得了的怪物,李瀲再次痛感這個現實——不過,真的很好使,那種重生的感覺很舒服。
“海芙莉特,太粗暴了吧。”
嬌聲的埋怨給人的感覺卻是在撒嬌,在一瞬間海芙莉特還真的覺得自己太過不知道憐花惜玉,不過強大的精神力讓她鎮住了這份不應該存在的憐憫。
那雙妖媚的眸子,僅僅是不小心接觸過一眼便讓她感覺到下半身發熱,全身血液彷彿沸騰起來,一口氣涌進腦子。這種逆天的魅惑術,毫無疑問正是傾國魔女的拿手好戲,現在跟水巨人血拼的巨型海洋生物便是這一招的受害者。
咻。
數條甘欲藤如同飛箭一樣射向海芙莉特,但是被敏捷的海芙莉特躲了過去,人魚在水中的優勢表露無遺。海芙莉特馬上繼續跑路,她完全沒有跟傾國魔女硬抗,反正怎麼也殺不死,她也不知道封印魔女的辦法,把她甩掉就算是贏了。
李瀲當然不會讓她稱心如意,如同剛剛從甘欲藤中“長”出來的過程倒放一般她縮進了甘欲藤中消失了。在這個瞬間,剛剛射向海芙莉特的其中一條甘欲藤又長出了另一個李瀲,然後更多的甘欲藤跟魚雷似地咻咻咻襲向海芙莉特。
海芙莉特手一揮,兩隻斷後的水巨人閃亮登場。如同哼哈二將擋在面前的水巨人一隻揮舞着三叉戟將襲來甘欲藤切斷,另一隻則將躲無可躲的李瀲及身下的甘欲藤絞成碎片。水巨人由液體形成,就算觸碰到甘欲藤也不會失去控制權,倒不如說這種沒有意志的類構裝生物纔是傾國魔女的剋星。
前路被阻斷,傾國的美貌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李瀲只得眼睜睜地看着海芙莉特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眼前。
就算真的有辦法越過這兩個水巨人,海芙莉特依舊還會放出更多的水巨人,這場追逐戰的贏家不可能是她。高級BOSS最厲害的地方今天李瀲領教到了——那就是一個好使的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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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神廟
順利到達封印所在地,依照扎克修姆所說的佈置好某個好像很厲害的陣法之後,剛好傳來了李瀲的消息。
跟丟了,小心。
簡短一句話,已經足夠傳達出所有他們想知道的情報了。楓葉看向人魚王子扎克修姆:“海芙莉特應該很快就到趕到。”
“不太夠,我們還沒有觸發封印,她應該不會——”
唰。
扎克修姆的話語被一道凌厲的切割聲打斷,接着便是轟隆隆的建築物倒塌聲,頭頂上不斷地掉落着碎石。
唰唰唰!
切割聲再次想起,這次是三道——倒塌的天花板,慘叫的魚人,不斷落下的碎石塵土,還有被神秘的膜隔住的蔚藍海洋。
“扎克修姆,好久不見,好想見你啊。”
以無愧於過去身爲這個神廟的最高掌控者的氣場,海芙莉特帶着身後的兩隻液態巨人降臨在他們的面前。
她身後的巨人比起之前的水巨人還要厚重一些,不僅顏色變得深藍,而且身上還有宛如實質的護甲,手中的三叉戟就更加華麗,劍刃部分變得更長。
“數百年前,我可以讓海巨人一擊切開那個你們引以爲傲的防護結界……現在,我依舊能夠將被你視爲最後希望的封印切成碎片!”
海芙莉特沒有給在場的人任何機會,兩把三叉戟以媲美音速的速度在主殿中瘋狂攪動,不到一秒鐘封印着她的主殿表面已經看不到任何完整的東西!
——然而,冒險者們和扎克修姆依舊絲毫無損,一根毛髮沒少的他們在這個被切得七零八落的主殿中顯得格格不入。
“海芙莉特,住手吧。”
看到仇人的扎克修姆眼中燃燒着仇恨的火焰,但是仇恨的深處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感情。這個落魄的人魚王子寂寥的聲音在神廟的殘垣斷壁中迴響。
“就算現在你再怎麼掙扎,結果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做錯了。”
“……你總是這樣,自作主張,自說自話,自以爲是。”
海芙莉特身後的海巨人停了下來,本應沒有任何理由留着他們的海芙莉特卻沒有讓海巨人繼續攻擊,楓葉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扎克修姆。
“海莉……也就是海芙莉特,是我的姐姐。”
扎克修姆的語氣太過淡然,彷彿歷經了數百年的風霜將飽含在其中的感情快要磨耗殆盡。
看着扎克修姆,海芙莉特因爲獰笑而扭曲的臉蛋上卻劃過一道淚痕。
“好像,沒有跟你們說過我跟她的事情,現在讓你們知道也無妨吧。”
——扎克修姆嘆了口氣,將埋藏在心中的回憶一點點地化作淡漠的語言傾述出來。
————
少年,傾慕着那個被全國人民所愛戴着的女性。
這個女性有着成熟的豐滿身材,平等地愛着所有人的溫柔……也是比他大六歲的姐姐。
在她以包括自己父親在內的所有人都無法認出的姿態回到這個王國的時候,少年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十年前,少年還不懂事的時候,一直跟自己親密無間的姐姐忽然消失了。向父王問及這件事的時候,一直慈祥有加的父王都會以冷淡得可怕的語氣將問題敷衍過去。
作爲王族的後裔,作爲守護這個王國的未來的王,少年揹負着常人無法理解的重壓。在少年剛剛擁有自己的意識的時候,他就被教導要爲這個王國奉獻出自己的所有。
少年發自內心地感到擁有獻身者的眼神的父王是如此的偉大,如此的光芒四射。他欣然接受了所有父王交待的安排,然後成爲了一名出色的王子。
某一天,自己傾慕的姐姐忽然衝進自己的房間,抱着自己痛哭。
“只有你……我絕對不要讓你重蹈覆轍!”
緊接而來的是臉帶慍色的父王和全副武裝的衛兵,衛兵粗暴無情地拉走了掙扎着要告訴自己什麼的姐姐,他想要伸出手卻感受到父王嚴厲的視線,最後只能目送着自己姐姐絕望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在那以後,他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十年後,海芙莉特大祭師來到了王國已經快三個月,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國*民的心,成爲全民偶像的海芙莉特的身份依舊無人得知,只有王子扎克修姆才一眼看穿了。
扎克修姆不知道姐姐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又爲什麼會回來。姐姐臉上洋溢着的幸福感讓扎克修姆放棄了相認的衝動,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他了。
他是王子,他是肩負着這個王國未來的王子。
父王說,姐姐觸犯了禁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念在親情上沒有處死,但還是將她放逐了,讓她自生自滅。
既然父王是這麼說的,那就一定是對的,父王是最賢明的王,一定沒錯。
王子如此深信不疑,因此他不再將海芙利特看做是自己的姐姐——在他心中,自己的姐姐早就被自己的使命感殺死了。
但是這無法讓他對海芙莉特的傾慕之情有絲毫的削弱。隨着年歲的增加,他對海芙莉特的依戀與傾慕變得更加深厚,就連他自己也知道已經到達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少年在戀情與使命,私慾與正義當中不斷徘徊不斷掙扎,直到他成年的那一刻。
舉國歡慶,所有人都在熱情地爲這個出色的王子成年而狂歡。在典禮的高臺上看着下面一雙雙充滿期盼的眼睛,王子忍不住泛淚。
當晚,王子被帶到了神廟,他將要接觸到人魚王國最深入的奧秘。
幽暗的魔法燈帶來的不安感被眼前父王那寬厚的背影所驅散,王子堅定了心中的使命感,跟着父王來到了神廟最低層。
最低層供奉着王國的命脈,控制防護結界的秘寶——西芙露之杖。
“我們不是被選中的一族,但我們依舊可以運用聖杖奇妙的力量,但不得不付出小小的代價。”
供奉着聖杖的祭壇開始緩緩升起,周圍的地板卻與之相反不斷向外圍收縮,最後剩下被一根柱子支撐着的聖杖和一個無底深淵。這個無底深淵的邊緣有一個像是留給什麼人站着的突出一塊,當扎克修姆不解地看向父王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接下來,睜大眼睛看清楚。”
父王的背影好像一下子變得陌生,扎克修姆瞪大眼看着入口處——大羣沒見過的民衆被衛兵押解着送進來,然後一個個地排在那個突出的立腳點前。這些民衆都是從外面來的移民,他們都不是人魚,爲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個人魚的聖地?
隱晦的咒語在耳邊響起,被供奉着的西芙露之杖發出了柔和的藍光,那是無比聖潔,無比美麗的光輝——沉醉在這份超脫於這個世界的美麗當中的扎克修姆,被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所驚醒!
被押解到無底深淵前的外族人發出悽慘的嚎叫,然後在藍色的光芒中漸漸收縮——最後,變成了一隻醜陋的魚人。
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留下了本能,魚人被一把推到無底深淵,消失無蹤。
一個接一個,不到五分鐘,所有異族人都變成了魚人,被無底深淵所吞噬。
“孩子啊,這就是這個王國的黑暗。”
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王子何等的聰慧,他顫抖地問:“那些不斷地襲擊我們王國的兇暴魚人……”
“正是他們。他們的怨念讓他們找回了這裡,想要復仇。我們的任務就是將那些殘渣一個不留地擊潰。”
說到這裡,父王慈祥地摸着扎克修姆的頭。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賢明的,永恆的王。”
誒?
“……那就是我。”
一瞬間,溫暖的大手變成了催命的黑手,扎克修姆驚愕地看着表情猙獰的父王。
————
“實際上,那可能是我們的某一個先祖。”
扎克修姆輕撫着自己的頭,彷彿那個時候的傷痛還殘留至今。
“他通過不斷取代自己的後代的身體維持着這個王國,然後以王國的好名聲吸引着異族人,把他們變成提供防護結界的祭品。”
“我的姐姐,海芙莉特大概在被驅逐之前的某個時候發現了這個秘密,但是她來不及告訴我便被帶走了。”
“在我的靈魂快要被消滅的時候,姐姐及時趕到擊傷了父王,把我救了下來。”扎克修姆以複雜的眼神看向低着頭沉默不語的海芙莉特,“——然後,我將護身的匕首刺入了她的腹部,將她推開。來到父王的身邊之後檢查了一番,發現父王只是因爲施法失敗而受到了精神創傷,暫時昏迷但沒有大礙。”
“姐姐問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說,因爲我是王子,他是我父王……而你,是被驅逐的人,僅僅如此。”
僅僅如此四個字,彷彿爲了強調什麼而特別加重了語氣。但是那道仇恨的目光的背後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卻更加激烈。
“因爲這件事,我跟姐姐在沒有相認的情況下決裂了,姐姐改變了策略——她跟遠方的海龍一族糾纏在一起,付出了自己所有能夠付出的代價,爲了擊潰這個王國。最後如你們所知道的一樣,王國覆滅了,昏迷不醒的父王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被碎屍萬段,他的屍體也被羣擁而上的魚人們分食一空。”
“——只有你,絕對不能重蹈先代們的覆轍。”
海芙莉特輕聲的話語,宛如千斤之重,無可動搖。
“就算這個身體被玷污,這個靈魂變得多麼的污穢不堪,這個手沾滿血腥,只有你,絕對要將你拯救出來。”
“姐姐想要破除這個封印的目的,其實並不是爲了復仇。”扎克修姆帶着點歉意地笑道,“魔法協會封印姐姐的力量就是西芙露之杖,而佈下這個封印所需的代價,維持這個封印的代價,就是我的靈魂。交付給每一個接任務的冒險者手中的寶珠,其實是由被我切割出來的靈魂碎片形成。”
不斷地忍受着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將自己的靈魂一點點地切割出來,爲的就是將自己最愛的姐姐封印。
每切割出一片靈魂,就會失去一部分記憶,或者某部分感情。
舊的靈魂隨着分割而消失,新的空白靈魂又會再次再生,直到現在,扎克修姆除了維持這個輪迴的仇恨之外已經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記憶——就連他所述說的故事,也只是事先記錄下來的“歷史”而已。
只是蒼白的,平淡的,彷彿每一個吟遊詩人都吟唱過的故事。
“……爲什麼就算這樣也要將海芙莉特封印?”
可能是故事開始沒多久,也可能是在故事的中段,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不遠處的李瀲沉聲問道。
“因爲姐姐是毀滅王國的罪人,她觸犯了禁忌,她是邪惡的……唔?”
平淡的回答最後帶着絲許的疑問,扎克修姆摸了摸的臉頰——那是透明的液體,從自己的眼角流下。
“……這是,什麼?”
“終於明白了啊。”
李瀲正視着人魚王子的雙眼。
“你的仇恨,原來不是對着海芙莉特。”
爲了弟弟捨棄了一切,不斷在希望和絕望中重複着的姐姐。
爲了自己的使命將最愛的姐姐打入絕望的深淵,彷彿自虐地讓自己變成了維持封印的機器的弟弟。
“力量纔是全部,只有力量才能夠完成我的夙願……弟弟,接下來我要粉碎你跟那把妖邪之杖的聯繫,這樣你就解放了。”
“不會讓你得逞的。犯下了彌天大罪,已經擁有爲世所不容的禁忌之力的姐姐你纔是,不能夠出現在這個世界中。”
這對姐弟互相矛盾的連鎖,到底如何打破?
沒有人知道。
“走吧。”
李瀲轉身背對着眼圈紅紅保持沉默的楓葉和安妮他們,如此低聲說道。
“這個任務就到這裡。”
“——我想拯救他們!我不要走!”
安妮帶着哭腔的聲音如同一把刀插入李瀲的心中。
“……怎麼可能拯救得了,就算可以那也不是我們能夠做得到的事情。”
身後的兩人已經開始了激烈的交鋒,扎克修姆專心致志鍛鍊了數百年的武技已經達到了能夠跟海芙莉特的魔法平分秋色的地步了——說不定,這麼多年來他所做的事情可能只有三件:切割靈魂,練習武技,發佈任務。
在李瀲看來,正在死斗的兩人彷彿爲了彌補着數百年的空虛與寂寞一般,這可能是兩人最快樂也是最痛苦的時光。
海芙莉特被封印,那這個輪迴就會無限繼續。
扎克修姆被擊敗,那這兩人毫無疑問會先後赴死。
——能夠拯救這兩個人的力量,並不在這裡。
李瀲回頭看了一眼簡直像是因爲太過悲痛太過歡喜而流淚的兩人,然後頭也不回地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