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難點已從配件的鍛打轉移到配件的組裝,不再是考驗打鐵的工藝,街角慢嗨與唐秀秀非但先停下工作,把配件一件件擺好放在工作臺上,仔細覈對了一遍,反而又開始觀摩組裝的教程,邊看邊討論:
“這個飛天神爪比普通飛爪還要複雜,遠近皆能,難點就在鐵爪和虎爪都用一個機關總控,難度倍增。零點看書”
“前爪三節,每一節相連的地方都要裝入機關,使各節能夠伸縮活動,不過這個活細心一點就好了,還有後面的千斤套筒,鎢鐵索的安置都不算太困難,”街角慢嗨一邊看一邊凝重道:“難的是這一部分,後爪掌面每個手指插入的地方,半圓形鐵環要勾連在五指的末端,後爪背部還要嵌入鐵環作爲總樞紐,這前後兩爪的屈伸全靠這一枚小小的鐵環,上面勾連的每節小機括、絃索非常複雜,如果連錯一根,這件裝備就成了次品。”
“恩。”唐秀秀點頭贊同:“剛纔我細數了一下,前爪有四指,除了大指之外,每一指都有三個節,每一節中間都要裝一個機括,每一個機括連一條細索,共有十條細索再匯入總索,這還不算後爪的細索,太複雜了,可是一旦開始組裝就不能停下,不然品質還是小事,很可能還會造成鍛造失敗。”
街角慢嗨皺眉道:“一定要在現在做完?”
“任務比較急。”唐秀秀道。
“如果再給我一天,不,只要還有半天,我就能把飛天神爪的所有構件都研究清楚,到時候組裝肯定不會出錯。”
唐秀秀暗暗算了算時間,有些遲疑道:“半天也來不及,最多隻有四個小時……”
街角慢嗨苦着臉道:“看到今天又要通宵了。”
“嗨爺辛苦。”唐秀秀道:“我會一起研究的。”
“恩,兩個人一起研究比較保險,其實有一個辦法,我記前半,你記後半,到了後半你提醒,我組裝。”
“好主意。”唐秀秀轉過頭去:“神仙信要不你先去休息,一時半會兒……”
她說了一半就停住,街角慢嗨奇怪地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眼珠一突從地上彈跳而起:“你……你在幹什麼?”
方傳信移動着工具臺上配件的擺放順序:“玩遊戲我最怕聽到兩個字,就是通宵,我已經受夠通宵了,再通宵下去我一定會失眠多夢睡不醒。你們過來,我教你們怎麼組裝。”
“……”
“來,這裡的零件我已經按照教程裡的使用順序擺好了,你們一個一個湊上去就行,”方傳信擺完收工,負手而立,朝他們點頭:“就跟小朋友搭積木一樣簡單。”
“……”
在專業方面被質疑,街角慢嗨心裡的火騰地冒了出來,任誰都忍不了自己驕傲的部分被看輕,正要訓斥方傳信大言不慚,可是話到嘴邊想到這傢伙是僱主,更是唐秀秀的朋友,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先狠狠地掃了方傳信一眼,兩步跨近靠到工作臺看過去,第一個配件,鐵指沒錯,第二件,沒錯,第三件,沒錯,前幾件都沒有問題,但也沒什麼,前面的東西總是比較容易清楚的。
但是等他越看到後面,心裡越是吃驚,到了這裡他已經開始記不清順序、部件,不過之前的順序都沒有錯,街角慢嗨的臉色從一開始的質疑,慢慢到不信,再到吃驚,到了最後,突然變得有些惱怒:
“你……你不是故意來消遣我的吧?你有這樣的本事,還要我做飛天神在幹什麼?”街角慢嗨握緊拳頭:“唐秀秀,你這朋友不太厚道啊。”
唐秀秀示意他稍安勿躁,盯着方傳信道:“你練過?”
“老天爺賞飯吃,記性不錯。”方傳信指了指腦袋:“我不是故意裝x,我是真牛x。”
“……”
方傳信見他們一副見鬼的模樣,責怪道:“你們別大驚小怪啊,古往今來過目不忘的人不少,你們碰上一個只能說運氣不錯,說實話從小我就因爲這一點被人叫成神仙信,當成天才,而事實上,我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你媽蛋!”街角慢嗨暗暗吐了口唾沫,裝,太特麼裝了!
不過呢,這種事確實沒辦法不服氣,街角慢嗨很快想開了:“草!既然記性這麼好,過來幫忙吧,你先把教程再看一遍……”
“你竟敢看不起我?”
聞言街角慢嗨真想跳過去給他一錘,把他當成鐵一樣敲打:“老子信了你的邪!過來,我把這些零件的名字給你講一遍,到時候你直接說零件的名字,省得看到我拿錯了卻說不出來,還要用這個那個的來指!”
“哦。”方傳信一指唐秀秀:“我不要你教,我要她教。”
“……瑪德,狗日的!”街角慢嗨哐一下把鐵錘砸到鐵氈上,火花四濺:“滾!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快給老子滾開,老子給你們一首歌的時間!”
“……”
一臉囧相的方傳信和唐秀秀被趕出鑄造間,身後傳來悲嗆的怒吼:“哦,哦哦哦哦,我家住在巴蜀洞窟,火花從頭上飄過,照着我單間,燙着我的胳膊,還有我的鐵錘跟着我,不管過去了多少歲月,祖祖輩輩留下我,留下我一往無際唱着歌,啊啊啊,哦哦哦……”
鑄造間頓時哀嚎聲一片:“嗨爺你有沒有公德心啊!大晚上的鬼叫什麼!”
“他沒事吧?”方傳信問。
“他沒事,我有事。”唐秀秀瞪着他,裝出很兇的樣子:“爲什麼要我教你?”
“我們是朋友,我想與你一起度過這一天,聊些有的沒的,我非常珍惜這段時間。”方傳信道:“因爲我不知道過了今天之後,我們見面之後會不會是敵人。”
“……爲什麼這麼說?”
方傳信嘆息:“在你的計劃中也有一個虎爪,也要製造成飛天神爪,我們也許有着相近的目的,但是你從未在我面前透露過一星半點的關於虎爪的內容,你不太相信我。你的任務是我意外碰到,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我們之後會有矛盾爆發,站在敵對的立場。”
唐秀秀沉默。
方傳信失望道:“好吧,我們有緣無分……”
“……”唐秀秀心裡一跳,解釋道:“抱歉,任務不是我一個人的。”
“我明白了。”方傳信頓了一下,衝她笑了笑:“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好朋友。”
唐秀秀卻覺得他笑得好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