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新手村正街上,屁顛屁顛的玩家們擁擠不堪,情形堪比大超市免費清倉一樣火爆。做任務的,交朋友的,拉幫結派的,公會招人的,看熱鬧的……聲音此起彼伏,嗡嗡像一架喧囂的老式收音機響着。
有一個玩家,一身布衣上點點血跡,鼻孔塞着破布條,眼眶烏青,頭髮散亂,滿眼怨氣地瞪着人潮,邊走嘴裡還嘟囔些什麼話。
路過他身邊的玩家們都頻頻側目,近處的人捂嘴偷笑,遠處的人指指點點,一時間人流更擠了。
這個人就是南宮司馬。被人撞倒後豔福不淺地蓋在了兩位美女的身上。但古人說得好,福兮,禍之所藏,就是說現在嘚瑟了?別急,馬上就倒黴。果然。
南宮司馬才享受了1秒掌心的柔軟和溫度,就在興奮的瞬間,下意識地想一把握住這彈性的高峰時,一個陰影遮住了他的頭頂。
然後,他被捏着後領提了起來,再然後,他勇敢地以一敵三大漢,最後,他就成了這個模樣。
南宮司馬清楚記得打他最兇的魁梧之人摟着那美女,在他面前揚長而去時蔑視、不屑、戲弄的眼神。
若放在七八年前,他一定會衝上去讓那魁梧大漢鐵定少點什麼零件才能離開,但剛纔,南宮司馬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們離去,看着看熱鬧的人指點。很平靜。
他也很詫異自己怎麼忽然間悶騷,忽然間陰冷,轉換這麼快。這是成熟的預兆麼?還是面對危險本能的應變,知道什麼時候逞能,什麼時候裝孫子。
忽然示警器響了起來。
南宮司馬立刻往旁邊巷子裡擠進去,隨便找了個牆角下線了。
遊戲倉的好處就是全封閉,但使用者可以設置範圍內的示警。南宮司馬設置的是50米內,出現劉奶奶聲音時,示警提示。
跳出遊戲倉,掩蓋上,拉開門時劉奶奶已經站在門口了。
“您叫我?”南宮司馬假裝迷糊着眼睛問。
“哎呀你在睡覺呀,吵醒你了……是這樣,你李奶奶不舒服好些日子了,兒女離得遠,怪孤寂的,我今晚去陪陪她,明天中午回來。你自己多小心。”
南宮司馬心中竊喜但揉了揉眼睛笑道:“您要多小心纔是呢,替我問候李奶奶。放心吧,我一會就關了門,晚上準備明早的早點,保證不誤事。”
劉奶奶笑着點着頭轉身就開始下樓走了,邊走邊說:“也不用那麼急,忙不過來明天就暫時歇業麼……記得睡前檢查門窗電源什麼的……我走了。”沒幾步,聽得外面店鋪的門關上了。
“您慢點走,有事打電話來!”南宮司馬剛纔看到劉奶奶還帶了把雨傘,禁不住開了樓道窗戶看天空,陰陰的,看來要下大雨了。
剛回到房間只聽咔嚓一個響雷,譁一聲,大雨瓢潑而下,饒是隔着樓高和窗戶,一股土味還是瞬間傳了開來。
南宮司馬心想,這下好了,又可以遊戲了。
咣噹,咣噹,好像是誰在打門。
南宮司馬快步下去開門,心想難不成是劉奶奶忘拿什麼東西回身來取了。一開門,嚇了一跳。
一股酒味撲面而來。接着懷裡便倒進來一個人。
“我去……”全身溼透陷入昏迷的一個妹子。身材高挑,溼衣緊裹,凹凸畢現的妹子。臉帶紅潮,白皙誘人的妹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自己送上門的妹子。大白天醉酒的妹子。
南宮司馬一眼便看出妹子是喝醉之後突淋大雨,內外夾攻暈了過去。當下關上大門,拉下簾子,抱起妹子上了樓。先拿一個牀單將妹子裹了,再放到牀上,伸手進牀單裡摸索着脫了妹子的T恤和短褲。然後拉開被子給她蓋上,再從被子底下抽出牀單。
觀察了一下,妹子呼吸均勻,脈象平穩,只是還在醉酒,略微發燒。當下調了一碗蜂蜜水喂她喝了,再找了降溫的藥餵了,然後敷上冷毛巾。這才用臉盆泡了妹子的衣服,簡單投洗了兩下掛起來晾着。
南宮司馬突然愣了,自己爲什麼做這些事情?助人爲樂救死扶傷?放在5年前,自己根本不會想到去做這些事情。是自己變了?真的長大了麼?
半天后,雨停了。太陽緩緩地也出來了。
南宮司馬試了試溫度,妹子已經退燒,只是還未醒酒。不過看着妹子的臉,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在哪兒見過呢……看着看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南宮司馬便趴着眯着了。
“啊……”又是一聲女生尖叫。
南宮司馬猛然驚醒,這個音調太有心理陰影了。剛驚醒,啪!臉上捱了一巴掌。
南宮司馬被打了個稀裡糊塗,瞪眼看着縮到一角的妹子。
妹子如臨大敵一般,一手抓着被子遮着自己,一手攥了牀頭一個空水杯高揚着,緊張又臉紅地瞪着南宮司馬。
南宮司馬:“我說……”
妹子:“閉嘴!”
南宮司馬:“你是……”
妹子:“閉嘴!”
“……”
“閉嘴!”
“你妹呀,你名字叫閉嘴呀!”南宮司馬猛地站起來卻腿痠麻一個趔趄撲倒在了牀上,剛好壓在了妹子身上。
“啊!啊!啊!救命啊!流氓啊!”妹子很實在,玻璃杯使勁、快速、不停地砸在南宮司馬頭上。
半個小時後。
南宮司馬右額頭上鼓着一個青紫大包,略有血絲,雙手抱胸怒目圓睜瞪着對方。
妹子臉帶歉意不敢正視南宮司馬,穿着他的舊衣服有些不太好意思低着頭,卻嘴角憋着笑,雙手摳着衣角。
天已經黑了。妹子的衣服卻沒有幹。
咕……咕……
南宮司馬的目光停在妹子的肚子上。
妹子臉紅着低下了頭。
南宮司馬哭笑不得地站了起來,舉着雙手長嘆:“蒼天吶,大地吶,這是哪位天使大哥開的玩笑啊……”長嘆兩聲後,看着想笑不敢笑的妹子,問:“我說,你是打完我還準備再吃我一頓是不?”
妹子大眼睛看着他,笑了:“我來做吧!”
片刻後,桌上擺上了飯菜。一盤外婆菜炒雞蛋,一盤涼拌苦菊,一盤香乾炒臘肉。一小盆湯。
南宮司馬心情一動,食慾大開,在妹子略帶擔憂的眼神注視下,嚐了一口菜,忽然大笑道:“蠻好吃啊!胸大不見得無腦呀……”連連點頭不止,筷子不停。
妹子見他這麼合口味,也高興異常,好似沒聽見他後半句的話。兩人便對面而坐,邊吃邊聊,一時間關係突飛猛進,好似忘了恩怨,倒像是多年朋友一般了。
聊了半天南宮司馬才知道,妹子就是他進入遊戲遇見的那個新手指導,被他投訴後又因爲脾氣不好頂撞上級,被遊戲公司辭退了。目前失業。
聽到了這些,南宮司馬心裡忽然不計較捱打了,倒自己有些後悔衝動,以爲遊戲裡投訴也是擺設,不會把她怎麼樣,誰知弄成這樣。
妹子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勸解了幾句。這倒使得南宮司馬心裡更不好受,話語少了許多。他態度一變,妹子也無話,一時飯桌上只有吃菜聲了。
“喔,湯不錯啊,什麼湯?”南宮司馬問了一句,立刻又把一勺湯送進了嘴。
“五味豆湯。小扁豆,大豆,黃豆,豇豆,綠豆,去皮泡水,大火熬開,小火煎熬,最適合晚飯食用了。”
南宮司馬卻不答話,三兩下將湯喝得乾淨,擦了嘴,湯足飯飽,看着妹子。
妹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禁放下了勺子,擦了嘴,小心地問:“怎麼了?”
“呃……”南宮司馬打了個嗝,意猶未盡,“蠻好吃的。”
噗呲,妹子笑起來,“我是謝你救我,不然我因爲失業而喝醉,淋雨又昏迷,倒在大街上的話,運氣好的話這會可能在120車上躺着,運氣差可能就出大事啦。”
聽她這麼說話絲毫沒有揶揄或自嘲的口氣,也通過這半天的接觸,南宮司馬知道她差不多也是從小吃過苦的人,漸漸生出同病相憐的關心來。
“來,我收拾碗筷,你去收拾牀鋪吧。”
“幹嘛?”妹子問。
“吃飽了當然睡覺啊!”
“我睡哪兒?”妹子問。
“牀呀……”
“那你呢?”
“牀呀……”
“可是……”
“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