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風嘯,箭閃!
“三國箭神”冷冷的看着前方,滿面冰寒,無喜無悲,但見前方正在策馬飛馳的隋尚名將,“獅虎”李言突然不可抑制的大力搖動起來,不過卻未摔落下馬,反而轉過身來,雙手抱拳沉聲喝道:“多謝將軍一箭之賜,下次再加定當回報~~”原來黃忠這一箭卻是射向他的盔纓!
這一邊黃忠聞言微微笑了起來,微微昂首也不說話,徑自打馬返營,似乎自己方纔不是放了對方大將,而是做了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待到黃忠回到營地,只見薛萬徹大笑着迎了上來,豪爽的說道:“黃將軍神射,果然獨步天下啊!”說完之後,又是大笑一聲,然後停下來突然搖搖頭低聲道:“方纔那人雖也確是良將,不過……到底是亂臣賊子之輩,那裡懂得什麼忠孝廉恥,將軍雖然饒他一命,只怕他卻不會感激哦!”
黃忠雖然孤傲,卻非不通人事之人,看到薛萬徹如此豪爽,也就淡淡的笑道:“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何足道哉!”
薛萬徹又大笑起來:“哈哈~~黃將軍說得好,不過就是羣跳樑小醜而已,切待太子殿下到了,讓我們合力一舉掃平他們!”
薛萬徹,黃忠在這裡談笑自是不提,那邊李亮回到江州府城的形象就有些悽慘了,鎧甲歪斜,盔纓無蹤,面色慘白,遠遠望去彷彿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不過楊虛彥從城樓上衝下來的時候,卻對這種情況視若無睹,反而一把拉住李亮,焦急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後才拍着胸口說道:“李叔安好,當真萬幸,小侄卓識後悔讓李叔出戰,方纔看漢子居然從背後放箭偷襲李叔,小侄驚得心膽俱裂啊!待小侄今夜出手取那漢子首級,爲李叔出一口惡氣!”短短的一段話,居然半句未提戰況,只是關心李亮,楊虛彥如此一番做作,一時間不僅李亮本人,就是周圍的那些將士也無不露出了感動的神情。
李亮見到楊虛彥如此厚待自己,自是感動,卻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李亮多謝世子關心,但李亮有一言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虛彥躬身一禮:“虛彥恭領李叔教誨。”
李亮面色平和,和聲道:“世子殿下,您現在已是大隋儲君,萬萬不可再行昔日鬼樂行刺之舉,此其一,其次,那漢子乃是綠柳黃忠,爲人不失去光明磊落,武藝也遠在李亮之上,此番是李亮偷襲在前,自知不敵,厚顏遁走在後,只憑那黃忠神射,縱是當面來襲,李亮亦是走避不開,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行事需問心無愧!不可惡語侮人!”
楊虛彥面色更爲恭敬,再躬身一禮:“虛彥記下李叔教誨了”
李亮微微一頓,昂起身來轉頭看着繼續城外說道:“方纔那黃忠本領我方確實無人可敵,不過世子放心,此戰我們已有萬全的安排,此人縱然能翻天地,亦要徒呼奈何……”
話未說完,楊虛彥直接恭聲說道:“李叔無須說了,軍事方面小侄所知不多,你只要告訴小侄需要如何配合也就是了,這打仗的事情還要李叔你們多多費心啊!”
這招“用人不疑”比之剛纔的“噓寒問暖”可又高段了許多,饒是李亮這樣見慣了官場陰險的人,也不由得大感溫暖……楊虛彥不愧爲邪王高弟,別的本事尚且不說,但是這手籠絡人心的手段,只怕已經不在昔年楊廣之下了!(千萬不要因爲楊廣的“暴君”之名就覺得他是白癡,事實上楊廣登基之前在民間和大臣中的聲望絕非後來李世民在登基前能比較的……登基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算虎,虎亦算人;就在這樣種種的計算和算計中,江州圍城第一天匆匆過去了……
第二天,唐風軍依舊沒有采取任何攻城行動,薛萬徹他們想得很清楚,平叛不同於一般的戰役,平叛的戰鬥目標應該是儘可能的殺傷對方的有生力量而非是攻城略地,所以他們採取的態度也很明顯——你們要守就守,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把你們圍在這裡,至於攻城……那不用我考慮了!
當然了,作爲武將來說,誰都渴望着立功,但是薛萬徹很明白,首先騎兵確實不適合進行攻城戰,其次……監國太子都御駕親征了,這最後一戰你敢不給人家留下?和未來的主子搶戰功,你哥們是不是這官當的太舒服了不想幹了?
唐風軍不攻城,楊虛彥的手下樂得輕鬆,他們也有他們的全盤算計,左右已經到這個份上了,據城死守總比被人追着屁股亂踹舒服一點,難到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
?
——就在這樣一種奇妙的默契之下,江州府圍城的第二天過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唐風軍的精神明顯振作起來,各個躍躍欲試的向來路張望着——步兵速度較慢,但是三天時間也應該趕到江州城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戰鬥可能馬上就要開始了……
“報~~”一騎快馬絕塵而來,馬上將士滿面風塵,快馬毫不停歇的直直衝入大營之中,轉瞬間就來到薛萬徹帳前。
“說~~”軍中的命令簡單明瞭,薛萬徹沒打算再多說第二個字。
“監國太子所帥大軍一萬三千人已經距離大營不足十里……”探馬重重的喘了一口氣,說出了薛萬徹最關心的情報。
“不足十里?好快的速度……”薛萬徹聞言一呆,片刻之後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卻不知道是在誇讚還是在諷刺,重重一頓只見他猛地起身,大笑着說道:“黃將軍,主公已經到了,你快隨我前去迎接吧~~”
這話說的是順口極了,問題是黃忠的反應就不是那麼順溜了,雙眼輕輕一磕,黃忠無喜無怒平靜的說道下雖尊,卻非吾等的主公,薛將軍就請自去吧~~”
這一下可把薛萬徹噎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不過他剛纔也是不懷好意,看似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設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陷井,如果黃忠沒有發現的話,只憑這一句“主公”,至少綠柳城這五千精騎乃至於兩萬大軍的獨立性就絕對保不住了!
“如此……如此也好,這裡總需要有個人盯着,那我就先去迎接主公了。”乾乾一笑,薛萬徹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隨意的說了一句,馬上就轉身了離開了,卻沒注意到身邊探馬欲言又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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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萬徹到底只是一個軍人,政客的行爲他學不來也做不來,“杯酒釋兵權”這樣的事情和真正的軍人是“絕緣”的……
一聲呼嘯,薛萬徹帶着隨身親兵疾馳而去,可是奔到近前,薛萬徹的面上卻顯出了疑惑的神情。
眼前這支軍隊,軍旗歪斜,隊伍不整,將士們神情沮喪,盔甲凌亂,哪裡像是出征的樣子,倒像是一支剛打了敗仗丟盔卸甲的殘兵敗將。
“獨孤將軍……這,這是怎麼回事?”遠遠的一眼看到同爲李建成心腹愛將的獨孤閥後起之秀獨孤賢,薛萬徹馬上迎了上去悄悄問道。
獨孤賢聞言,一臉苦澀的看了薛萬徹一眼,悶聲說道:“呵呵~~薛大人啊~~我們……我們昨天被人伏擊了……”
“什麼!被人伏擊了!”薛萬徹聞言,簡直感到不可思議:“怎麼可能會被人伏擊?這一路上不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嗎?”
也難怪薛萬徹感到不可思議,所謂“伏擊”,首先就要考慮地形問題,沒有峽谷,密林之類適合隱藏的特殊地形,所謂“伏擊”不過就是笑話而已,而從江州城到李建成先前駐紮之處,乃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就連小丘陵之類的地形都非常少見,更不要說可以打伏擊的峽谷,密林這樣的險要之處,否則的話薛萬徹他們也不可能會分兵兩處,輕騎急進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獨孤賢居然告訴薛萬徹“他們”被人“伏擊”了!薛萬徹沒有直斥其非,已經算是很給對方面子了,這會兒他看向獨孤賢的眼神就現在說——你是白癡-_-
獨孤賢看到薛萬徹的眼神,也不說話,只是徑自苦笑不已,這下子薛萬徹可鬱悶了,他辛辛苦苦跑來是爲了迎奉李建成,可不是爲了觸黴頭,如今看着眼前的這副場面,貌似撞在槍口上可能性一下子無限增大,如果自己不問清楚就冒冒失失跑進去,那下場會怎麼樣可就很那說了……
揉揉鼻子,薛萬徹鬱悶的說道:“獨孤兄,你給我詳細說說是怎麼回事啊!”
獨孤賢苦澀的看了對方一眼,這薛萬徹如今是太子李建成的心腹,也是獨孤閥要可以拉攏的幾個人之一,他也不願意過於得罪對方,當下長嘆一聲,悠悠開口說出了頭一天讓王大富眼角崩裂吐血三升的事情。
——薛兄啊,你不知道,昨天若非綠柳城那些步足拼死斷後的話,只怕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