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如米粒一般的光亮,在死寂暗沉的甬道中漸漸有些散了開來,乳白柔和的光澤中帶着一點微紅的火光,滲透出一絲暖意來。
葉斐目光裡微微閃現出一絲喜意,嘴角也難得露出些微的笑意,靜靜地從這甬道中走了出來。隨着距離的縮短,那米粒大的一點光亮便也漸漸有些擴大開來,略微顯得刺眼,倒是讓葉斐連連眨了幾次眼,又是稍微避閃了一會,纔是有些適應。
熹微的光漸漸亮了起來,葉斐緊走幾步,終究從那甬道中走了出來,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片瑩潤卻又泛着火光的玉光。
晶瑩剔透的細緻玉石,磨得水也似的清透,雖帶着幾分淡淡的遊絲一般的綠紋,看着卻是隻覺得清透雅緻。瑩潤的光澤中,不知道怎麼地,竟是沾染上了幾分火光微紅,搖曳間,別有一分奇異的感覺。
輕輕踏在那玉石地上,葉斐擡頭往周圍看了一通,眉間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這間玉室,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先前遇到過的玉室,可不是輕易過了的,這一會又是遇到這種類型的密室,他心裡不由得有些懸心。
倒不是怕什麼別的,只怕自己這一會落下了什麼隱藏着的東西,畢竟,即便有異能,究竟礙着事,不能用得過多,這玉室看着不大,地方還是不小的,一一檢查過去,他就算是累成魚乾,怕也是不怎麼頂用着的。
葉斐心裡正是嘀咕着,卻是聽到一陣隆隆聲突然從上面傳了過來。下意識地避開了些,纔是想要擡頭看,他就是看到一個人形的東西直接啪地一聲落了下來。
淺湖水藍的衣衫上沾滿了灰塵蛛絲,髮髻略有些散亂不堪,但這個人輕輕呻吟了一聲。卻是嫵媚而溫柔。但這一絲楚楚動人的風情,一時間竟是讓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你……”葉斐稍微一愣。再看看這衣衫,就是曉得眼前的人。並不是別個,正是那瓏瓏。這人到了他眼前,他卻不能說些個什麼,只能咳了咳幾聲,略微僵硬着吐出一個字來。
“嗯……”低低地呻吟了一聲。那瓏瓏只覺得頭昏腦脹,渾身地骨頭就是如同被震散了地架子,痠麻地彷彿神經末梢上的觸感都是被一起激發了一倍。
看着瓏瓏這樣子,又想着先前蒼穹所說地是,即便葉斐略有些愧疚,卻也擡步向前,走到瓏瓏的身邊,伸手道:“你沒事吧?”
瓏瓏心裡一片焦躁。她雖是長女,但從小兒起因爲天生地病症。朝不保夕十來年。日日都是養着的,不消說。自是連絲毫家族方面的事都不曾經心。便是前五年養好了身骨,她也早早放棄了順位繼承人,這麼一來,自然家族裡的事更是牽扯不上她。
由此,她倒是沒有世家貴女特有的謀略手段,只朦朦朧朧看着罷了,因此,她雖敏銳溫和,卻也沒看出葉斐凌霄兩人對她有什麼不一樣地地方,全然認爲自己做得太過了些,難怪別人有些不放心自己。
淡月妹妹不也是說,初戀總是有些莫名的失控,還打趣似地與她講了些東西,原先她還不以爲意,現在想想,倒是有幾分道理。
懷着這樣的心思,瓏瓏雖看出瞬一凌霄兩人對她的冷淡,但仍是強撐着跟着走,心想着讓實踐證明一切,不必太過焦躁,反倒是壞了事。不過,下面的劇本,卻是與她想的是兩個樣子。
沒等她與瞬一凌霄兩人熱絡起來,那兩人便是從石橋上掉落下去。雖然,她稍後也是躍入深淵,卻是尋找了許久也不曾找到線索,反倒是東一處入了陷阱,西一處踩了機關,她雖是機敏,卻抵不過心裡焦急,又沒有機關上面的才能常識,昏頭昏腦着連中了幾個機關,最後更是整整滾了數十圈落到地上。
只不過,呻吟了幾聲,她耳邊竟是出現一個心心念念着的聲音,當她以爲這是幻覺之時,一隻手又是伸到她的面前。
修長、略瘦,帶着一點蒼白,卻是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污濁。
瓏瓏擡起頭,看到了葉斐那略有些憂鬱地英朗面孔,她不由得一愣,足足十來秒,纔是回過神來,發覺這不是幻想,卻是真實地事實。臉上微微泛出一絲粉色,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脖頸,瓏瓏忙忙站起身來,端端正正地一笑,溫聲道:“原來是你,我還以爲是自己有了幻聽幻覺呢。”
溫柔的笑靨,安謐地神情,雖然衣衫有些泥淖,但安然微笑着的瓏瓏,卻是顯露出點塵不驚的高華溫和,活像是落難的公主,滿身煙塵也掩不住風華。
她,應該是和蒼穹一般的家世吧。
葉斐眼光有些複雜,低下眼簾,掩蓋住眼眸中閃爍着的光芒,臉上也只勉強有些緩和,別的,卻是再也做不出來了,連着口中也就低低應了一聲。
倒是瓏瓏,看到原本離着她有些距離的葉斐,略有些軟化,嘴角不由得微微露出一些笑意來,伸手握住他那漸漸有些縮回的手,溫然笑着道:“多謝你了。”
葉斐一愣,看着她順手就是將自己的手挽住,身軀一僵,下意識地移開半步去,纔是硬生生止步,扭過頭看向四周。
看到葉斐的神情舉止,瓏瓏神色間略有些似笑非笑,眸光卻是有些溼意,柔聲笑着道:“這裡,有什麼法子出去呢?”聽到這句話,葉斐倒是將這時候的尷尬放置到另外一邊,自然而然將全部的精神頭投注到四周的玉璧上,其中最爲關注的便是先前那瓏瓏落下來的地方。
只是那裡,雖是落下個人來,但本是頂上,推開一看後,也是空落落地垂直甬道。這甬道極大,因着前頭的緣由,到時不能如何了去。
這麼一來,葉斐也只能看向別的地方去。
小心細緻地將各處一一摩挲打探過,葉斐的神色越發得有些沉重,許久,臉色卻是微微有些發苦起來。
這個地方,雖有幾處有些機關,卻是無法下手的,都是外頭能進來,裡頭卻是不能往外頭走的。頂上的玉璧倒是有幾處能活絡的,只是都是垂直的地方,便是仗着輕功往上探尋了一番,倒地也是不能走出來。
問問瓏瓏,聽她說着的機關,竟是從水澤裡落到這裡的,上面必定是活板,死死用水壓壓住的,沒得有的,怕是難以出來的。
心想到此處,葉斐的心思越發得灰了。
正是這時候,外頭突然有些微的敲擊打探的聲響,聽着鏘鏘鐺鐺,竟是有人在外頭移動機關的感覺。
難道是……
沒等葉斐想出個四五六來,右側一處玉璧倏然間開出一道可容人通過的甬道,露出凌霄那微微含笑,端雅沉靜的臉容來。
“凌霄?”略微驚訝的喊了一聲,葉斐眼裡一片喜悅,半晌,看到瓏瓏,他的目光纔是略有些遲疑。
“原來是瞬,和瓏瓏小姐。”凌霄嘴角依舊是如春風一般的笑意,目光在葉斐身上凝聚了一會,纔是轉頭看向瓏瓏,輕輕點了點頭以作示意罷了。
瓏瓏微微點了點頭,只是笑着喊了一聲凌霄,便也不再多言別的。雖然是遊戲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喊名字的,但瓏瓏仍是有些不適應,多少有些寡言少語。何況,凌霄向來看她冷淡……
凌霄的目光在瓏瓏身上頓了頓,纔是移開了,笑笑着道:“走吧,這裡也沒什麼東西。”
說着這話,凌霄的目光卻是有些似笑非笑着打量兩人,一時間竟是有些曖昧的感覺。葉斐與瓏瓏兩人看到凌霄的目光,臉上微微有些發紅發脹,原本是沒的事,現下倒是有些莫名的尷尬,連着人也是略移開了幾步。
“嗯。”到底是男的,葉斐雖是有些尷尬,但仍舊是應了一句,就是擡頭往那外頭走去。瓏瓏家世究竟有底蘊在,也不是那羞澀萎縮的人,稍微退了一步,便也隨着走了。
只是這兩人卻沒怎麼發覺,那凌霄淡淡的一句話後,輕而易舉地就是將原先站在一處的兩人分出間隔來,自己倒是插入進去,走到了葉斐的身側。
雖然,決心已定,但看到這兩個人這麼刺啦啦的走到一邊,凌霄眼裡仍舊是感覺被刺了一針,讓他不覺得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這麼做?
“凌霄,你怎麼了?”葉斐雖是有些悶悶着,但對於凌霄的情緒卻也感覺到了一些,只是顧慮着瓏瓏,只是低低詢問了一聲。
看到葉斐那沉靜溫和的眼眸,黑的目光裡一片親友般的關懷,卻是一點情人的感覺都沒有。凌霄深深嘆息一聲,目光暗沉,嘴角卻是一片柔和的笑意,微微笑着道:“我只是想,她怎麼也能走到這裡來?我們可是折騰了許久纔來的的。她這樣子,難道,便是傳說中的好運道?”
聽着這話,葉斐眼裡卻是有些複雜,半晌,也只是低低嘆息了一聲:瓏瓏,她這卻不算得什麼好運道,或許,還是錯誤的一次遇見吧。